“媳婦兒,他們比我傻,可沒我俊。 s.”又聽一少年戲謔回答。原先那女聲立刻怒道,“楊過,你再敢渾叫,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兩人正是楊過和陸無雙。他二人本留在活死人墓練武,奈何兩人都是不安分的性子,李莫愁帶着龍熵一走,那古墓就更沒有什麼吸引楊過的東西了。只有一個孫婆婆照看着兩人,但孫婆婆受命要好好督促兩人習武,因此對二人甚爲嚴厲。他們平日裡一同習武一同作息,一直打打鬧鬧,一日遠遠聽到嗩吶吹響,陸無雙好奇之下問是什麼聲音,孫婆婆答是哪家嫁女兒的吹的嗩吶吧。楊過道,“女兒家長大都要嫁人的,你這麼兇,哪個男人肯要你!”
陸無雙一時惱羞成怒,一言不合就跟楊過打鬥起來,“你這傻小子知道什麼!”
孫婆婆在一旁看着兩人打鬧,忽然說,“咱們古墓派的規矩,一入這裡就不得出去。倘若你們日後真是出不去了,看你們倆的性子,倒可以結成一對歡喜冤家。”
陸無雙一愣,頓時羞紅了臉,急的直跺腳,“誰要嫁給這傻蛋!”
“我還不願意娶……”楊過剛要反駁,忽而見陸無雙羞得臉頰粉紅,一雙粉脣被她咬的幾乎要出血,頓時覺得心中一動,暗道,這兇婆娘這個樣子,也還不錯嘛!他又見陸無雙氣的不輕,於是故意改了口賊兮兮地大笑說,“婆婆好主張!無雙妹子,從今往後,你就當我媳婦兒吧!”他話未說完,陸無雙雙頰幾乎要滴出血來,當真惱羞極了,一招“昭君出塞”背手而出,纖細的手腕直逼楊過脖頸,可她和楊過學的都是一樣功夫,她使“昭君出塞”,楊過立刻對了一招“美人醉酒”,右手呈端酒杯狀,一下抓住了陸無雙手腕,陸無雙只覺心頭一顫,臉色更紅了。楊過喜歡看她這樣子,故意喊道,“媳婦兒,你怎麼可以打相公嘛!”
哪料他這話一出,陸無雙竟然掙脫了他的手,狼狽的逃竄而去。
楊過自以爲得了勝利,站在原地看着陸無雙鼠竄一樣逃跑,得意地哈哈大笑。自此,他動不動就喊陸無雙“媳婦”來戲弄她。陸無雙羞惱,又無可奈何。他二人半斤八兩,且楊過還有些歐陽鋒的功底,陸無雙每每動手打又打不過,只能紅透了臉氣的牙癢癢。然而這種日子不長,古墓裡的日子實在太無聊了些。兩人幾乎把古墓鬧了個翻天,卻也實在待不下去了,楊過就打算溜走去找龍熵。他每日都跟陸無雙一起,既然要走,陸無雙不可能不知道。楊過自知不可能瞞過她,於是兩人一合計,楊過偷偷拿走了當日李莫愁離開時交給孫婆婆的《玉女劍法》,陸無雙就偷偷帶着李莫愁放在孫婆婆那裡的《五毒密傳》,兩人揹着孫婆婆偷來這兩本秘籍,楊過眼尖,還順手偷了些銀子,帶着陸無雙連夜下了終南山。
他們本也不知道要去哪裡找龍熵,只是陸無雙在外面流連這麼久,早就十分想家了。於是照着《五毒密傳》的方子,配了毒藥餵了楊過,逼他先跟自己回江南。楊過無奈,又不得不從。
但二人又不是十分急切,因此一路且玩且行,於日前到了江西。他們也不住客棧,只是去集市裡買了東西就到這附近的破廟裡來了。
哪料還沒剛到,陸無雙就看見路上一堆人像傻了一樣直直站着望着同一個方向發呆。她忍不住奚落出聲,楊過聽罷,瞥了她一眼,笑嘻嘻道,“媳婦兒息怒,息怒!”楊過言笑晏晏,拎着手裡的燒雞走到衆人面前,“你們看什麼呢?”
見到這動靜,耶律鑄纔回神來,不禁自語道,“小龍女果真是仙女下凡,清麗脫俗啊。”
楊過一聽“小龍女”三個字,登時睜大了眼睛,“姑姑!她在哪兒?”
耶律鑄奇怪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皺眉道,“走了。”
“媳婦兒,你在這等着!我去去就來!”他話說罷,手裡的東西扔在陸無雙懷中,腳下生風地朝着衆人盯着的方向而去。
可他沒問龍熵是往哪個方向去的,眼前有道岔口,楊過也不管,隨便選了一條。卻是完顏萍離去的方向。他輕功不錯,又追的急,不久就看到前方一個身着白衣的女子。楊過頓時一喜,“姑姑!”
然而待走上前去,卻並不是龍熵。
完顏萍被人堵住了去路,皺眉喝問:“你是誰?”
楊過一見此女並不是龍熵,頓時大失所望。又想,怕是那些人根本沒見過龍熵,許是認錯人了也不一定。但他見完顏萍雖然沒有龍熵那清冷動人的身姿,但也是妙齡少女,身上也像龍熵那樣有着奇特的香味——他不知道那是每個女子都會有的體香,讓他忍不住心動,於是抱拳道,“在下楊過。”
聽他說完,完顏萍皺眉,“我不認識你。”
說完就要走。
楊過見她神色悽楚,不由問,“姑娘你怎麼了?”
完顏萍被他問到心事,愈發心內悲傷,只搖了搖頭,“我學藝不精,無法爲家人報仇,連耶律齊都打不過。”她言語間毫無生氣,宛如將死之人一般,聽得楊過一陣心疼,於是道,“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你學藝不精,可以多加勤學苦練,有何頹喪的?”
完顏萍聞言不由擡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相貌不俗且年紀甚輕,微感驚訝,說道:“楊過?”
楊過點點頭,雙手籠在袖筒之中,說道:“我日前見過你說的那耶律齊,他功夫雖好,但也不至於全無破綻。姑娘若肯用心,定能贏了他。”
完顏萍聞言,苦着臉搖頭,“他三招之內,就能奪了我兵刃。”
“奪人兵刃有何難!”楊過說,“要奪人之刀,點人穴道,莫說三招,就是一隻手也不用又有何難?”完顏萍聽罷不由皺眉。她見楊過十分自負,心中不以爲然。楊過道:“我教你三招武功,你只管用刀子砍我,我如閃避不了,是我學藝不精,死而無怨。”完顏萍不由起了好奇心,卻道:“好罷,我也不用刀,只用拳掌打你。”楊過搖頭,“不,我不用手腳而奪下你刀子,你方能信服。”
完顏萍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微微有氣,道:“閣下如此了得,真是聞所未聞。”說着袖出單刀,往他肩頭劈去。她見楊過雙手籠袖,渾若無事,只怕傷了他,這一刀的準頭略略偏了些。楊過瞧得明白,動也不動,說道:“不用相讓,要真砍!”柳葉刀從他肩旁直劈而下,與他身子相離也只寸許。完顏萍見他毫不理會,好生佩服他的膽量,又想:“難道這是個渾人?”柳葉刀一斜,橫削過去,這次卻不容情。楊過鬥地矮身,刀鋒從他頭頂掠過,相差仍只寸許。
完顏萍打起精神,提刀直砍。楊過順着刀勢避過,道:“你刀中還可再夾掌法。”完顏萍道:“好!”橫刀砍出,左掌跟着劈去,楊過側身閃避。完顏萍將一路刀法施展開來,掌中夾刀,愈出愈快。楊過道:“你掌法凌厲,好過刀法。”完顏萍點點頭,出手更加狠辣。楊過雙手始終籠在袖中,在掌影刀鋒間飄舞來去。完顏萍單刀鐵掌,連他衣服也碰不到半點。
她一套刀法使了大半,楊過道:“小心啦,三招之內,我奪你刀。”完顏萍此時對他已甚爲佩服,但說要在三招之內奪去自己兵刃,卻仍不信,不由自主的將刀柄握得更加緊了,說道:“你奪啊!”橫刀使一招“雲橫秦嶺”,向他頭頸削去。楊過一低頭,從刀底下鑽過,側過頭來,額角正好撞正她右手肘彎“曲池穴”。完顏萍手臂痠軟,手指無力。楊過仰頭張口,咬住刀背,輕輕巧巧的便奪過刀子,跟着頭一側,刀柄撞在她脅下,已點中了穴道。
楊過擡頭鬆齒,向上甩去,柳葉刀飛了上去,他將刀拋開,爲的是要清清楚楚說話,說道:“怎樣,服了麼?”說了這六個字,那刀落將下來,楊過張口咬住,笑嘻嘻的瞧着她。完顏萍又驚又喜,點了點頭。
楊過見她秋波流轉,嬌媚動人,不自禁想抱她一抱,親她一親,只是此事太過大膽荒唐,咬住刀背,一張臉脹得通紅。完顏萍那知他的心事,但見他神色怪異,心中微感驚奇,自覺全身痠麻,雙腿軟軟的似欲摔倒。楊過踏上一步,距她已不過尺許,他天性頗爲浮滑跳蕩,只因對小龍女既敬且畏,從來不敢有絲毫褻瀆之意,但此時年歲既長,情/欲茁壯,對陸無雙已經口頭上佔盡了便宜,而今對完顏萍既無敬意又無顧忌,心中只當她們是小龍女化身,便即抱抱吻吻,以代相思之意。他想拋去刀子,把嘴脣湊到她眼皮上去親一個吻,但心念一動,立刻覺得面紅耳赤,猶疑間,卻見陸無雙跳了進來,扶住了完顏萍。
楊過看見來人,頓時更覺得羞窘。陸無雙卻只是冷冷的望着他,扶着完顏萍解了她穴道,“姑娘,你沒事吧?”完顏萍搖搖頭,卻忽的雙膝跪地,對楊過說道:“求師父指點,小女子得報父母深仇,永感大德。”
楊過大爲狼狽,急忙扶起,說道:“我怎能做你師父?我不過是……”
“他的確不配做人師父。”陸無雙冷冷打斷楊過的話,“你若真要拜師,不如去拜我師父爲師。我師父武藝高強,連古墓派掌門人都不是她對手。”完顏萍一愣,“你師父是誰?”
“赤練仙子李莫愁。”陸無雙面帶得色說完,哪料完顏萍頓時變色,提刀就去砍陸無雙。陸無雙連忙一個鯉魚跳躍,躲開了她,“你這是做什麼?”
“李莫愁,正是我仇人之一!殺不了她,殺她一徒兒也算活該!”她說着迎刀去砍,孰料楊過連忙上前握住她雙手,鉗制住她手腕,“姑娘且慢!”
“你和她是一夥的,是也不是!”完顏萍大怒。
楊過道,“誤會誤會!我也恨不得殺了那李莫愁,只是她徒兒卻與她無干,你莫要對她動手,我暗中助你殺掉李莫愁可好?”
“你?”完顏萍不信。
楊過十分鄭重地點頭。
陸無雙見楊過握着完顏萍雙手不鬆,又聽他的話,不由怒上更添怒氣,喝道,“楊過你忘恩負義!今日我便替師父除了你這渾人!”
“住手。”陸無雙正要出手,忽然聽到一聲冷斥,她不由心中一哆嗦,擡眼一看,卻見是李莫愁正站在前方。只是李莫愁身邊還有一個渾身酒氣衣衫襤褸的老頭。陸無雙當即聲音弱了下來,“師父!”
李莫愁卻不管她,只是走到完顏萍面前,問,“跟你一起出來的龍姑娘呢!”
完顏萍一見到她,恨不得立刻啖其肉食其骨,哪裡肯說話!
她不答,李莫愁愈發着急,卻又礙於身邊還有一個洪七公不好動手逼供,只得忍着怒意道,“快說!”
陸無雙道,“師父,我們只看到她自己,並沒有見到師叔。”
李莫愁皺眉,隨即掃楊過一眼,“你知不知道?”
楊過咬咬牙,扭過頭去,說,“怕是去了另一條岔路。”
“先回去。”李莫愁懇切地望向洪七公,“前輩,我師妹一定是回去找我了。”
洪七公卻被她帶來帶去的帶煩了,看一眼楊過說,“讓這小子去報個信兒,老叫花子不想走了。”
“前輩!”李莫愁十分焦急,“前輩,那酒就在風府。若您回去,我一定給您找着。”
這倒觸動了洪七公,他擡眼看看李莫愁,嘆口氣道,“好,再回去一趟。”
李莫愁不敢大意,連忙就往回走。還沒走一步,她回頭看一眼楊過和陸無雙,“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快走!私自跑出來的帳,回頭再跟你們算!”
楊過和陸無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心知李莫愁的嚴厲,暗道,若是回頭算賬,不知道會怎麼處罰呢。兩人竟然頃刻間達成共識,踩着輕功轉頭就跑。
李莫愁驚訝地看着他們兩個很快消失在自己視線裡,氣的牙癢癢,可眼下找到龍熵是要緊事,她磨了磨牙,頭也不回的往回趕,也顧不得完顏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