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點東西好嗎?”樑寅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我坐在牀上,空洞的眼睛看向前方,卻忘了該回答一句。
那晚的記憶那麼清晰,清晰到我再無法自欺欺人的告訴別人,等夢醒了一切就會恢復原狀。爹爹還會因爲我折了他的菊花追的我滿寨子蹦躂,林叔因爲我前天親了林嬸一下給爹爹遞了根結實的木棒,而兄弟們呢?他們會在一旁嘻嘻哈哈的看我笑話,我一邊逃跑,還得一邊分心出來給他們一個威脅的表情……
那日我暈倒在樑寅的懷裡,等到醒來時已經是三日之後,這麼個小小的屋子,我卻是沒了跨出去的勇氣。手上裂開的口子經過處理都被包的嚴嚴實實,就是不知道拆開之後又是怎樣的一番不忍目睹?
樑寅伸手放在我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隨即鬆了一口氣。也坐上牀來將我擁在懷裡,溫熱的呼吸在我的耳邊流淌,我往他懷裡蹭了蹭。
“宋樂,吃點東西好嗎?”樑寅有些挫敗的聲音響起。
我搖了搖頭,只更緊的往他懷裡鑽了鑽,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上就連空氣都是冷的,唯有樑寅才能給我一點點溫暖。
“君君呢?”許久沒有開口說話,倒不曾想自己的聲音變得這般沙啞不像樣,連帶着喉嚨處的一番抽痛。
樑寅的拍着我後背的手頓了頓,有些艱難的開口說道:“君君同樣發着高燒,現在還沒退……”
未等他把話說完,我便猛的從牀上往下蹦,動作太過迅速,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人也搖搖晃晃沒了支撐,好在樑寅反應迅速的將我抱在了懷裡。
“我要去看君君。”我抓着樑寅的衣服,聲音顫抖的不成樣,乾澀的眼睛也有些發脹。
等看到牀上躺着同樣沒什麼血色的君君,我的心抽痛的厲害,就着樑寅的支力伸手探了探君君的額頭,果真還是如火燒一般。“大夫就在旁邊隨時候着,只是君君一直沒有徹底退燒,反反覆覆的,不過大夫說不會有生命危險。”樑寅扶着我坐在牀上,向我解釋道。
我有些緊張的看着牀上臉色蒼白的人兒,這個一直跟在我屁股後面的小孩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病怏怏的時候了,小時候倒是常常生病,小小的人兒皺着眉頭總是要拉着我的手才肯閉眼睡覺,林嬸總是吃醋的說,我這個親孃竟敗給了一個小毛孩。
我將他的手輕輕握起,也驚動了昏睡中的君君。
他眨巴着眼睛將我望着,艱難的撐起了身子,卻沒有說一句話。我伸手敲了敲他的腦袋,本想將聲音裡帶着幾分兇狠,卻不想說出來時只添了幾分哽咽:“你快給我好起來,要是敢不乖乖喝藥,看我不將你丟出去喂春花。”
君君聽了我的話只是眨巴了一下好看的眼睛,靜頓了幾秒卻是突然淚如泉涌,一瞬間似是添了許多痛苦口齒不清的哭喊着:“姐,我沒有家了。”
我顫抖着手將他擁在了懷裡,醒來之後再無流過的淚此時一起奔涌,我咬着牙不想讓淚水流的過於兇猛,想要訓斥卻變成了斷斷續續的一句話,“什麼沒有家,你姑奶奶我還在這裡。”說完之後卻是再壓抑不住,放聲大哭。
那裡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們用心愛着的,那裡有我們所有的親人,在別人的眼裡它只是一個土匪窩,可是在我和君君的眼裡,卻是這個世界上最美不過的地方。
深入骨髓的愛,突然抽離該是怎樣一種蝕骨焚心的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