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潘多拉魔盒

向瑯豪放地一踩油門, 車子絕塵而去,從繁華的市區一路滑過,越開越偏, 最後蜿蜒而上, 停在了一處荒無人跡之地。

熄火後, 向瑯搖下車窗, 呼吸了一口難得較爲新鮮的空氣。

“這是哪?”稍稍環顧一圈後, 林青問道。

其實他真正想知道的是,他們來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幹嘛?

“過來,”隔壁的向瑯朝他招了招手, “我告訴你。”

林青在疑惑中不及多想,近乎條件反射地就靠了過去, 向瑯倏然湊了過來, 吻上他的脣。

這次卻只是蜻蜓點水, 像是一種qiu歡的試探,少了蠻不講理的野性, 多了些含混在蠢蠢欲動中的尊重。

又或者只是因爲兩人隔得有點遠……

林青一怔,看着向瑯,不知該說什麼。

向瑯可遠沒他那麼青澀,事實證明所謂的試探和尊重都是錯覺,不出兩秒, 向瑯就意圖跨過兩人中間那點距離去襲擊林青了。

“等等——”林青馬上擡手格住他, 這是他們之間上演過無數遍的姿勢了, “你來這就是爲了——”

接下來的詞語林青無論如何都吐不出口, 向瑯索性幫他一把, “就是爲了做。”

向瑯居然能堂而皇之地將如此寡廉鮮恥之事宣之於口,這不在林青所能理解的邏輯範圍內, 他依舊不可思議地看着向瑯,“你的人生是有多無聊?”

向瑯頓了頓,不知道是這個問題太出乎意料還是太刺痛人心,半晌,他又回覆了那種放蕩不羈的淺笑,“你的人生是有多無趣?”

這句犀利的反擊讓林青沉默了。他忽然想起來,他們是那麼南轅北轍的兩個人,無聊這個評價對向瑯無足輕重,正如無趣這個評價對林青無足輕重。

向瑯不介意自己是個無聊的人,活得開心就好,林青也不介意自己是個無趣的人,活得下去就好,他們的現狀和他們所追尋的未來天差地別,他們唯一的交集就是一種供需關係。

不……

他們還有一種交集。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

這是最原始,最本能的yu望。

你的人生是有多無趣?

這句話迴盪在林青腦海裡。對,他的人生很無趣,各方各面都很無趣。他認爲愛情在一生中有一次就好,他反對濫情濫性甚至反對婚前xing行爲,認識向瑯之前,他連初吻都還保留着。

現在,連初ye都……

他還有什麼底氣和立場再去堅持?

他又究竟爲什麼去堅持?爲了堅持些什麼?

一個又一個的問句,一一被打上否定的烙印。

縱使,他分不清,進行這些否定的,是他的理智,還是他的情感,還是他的衝動。

林青猛地伸手攬過向瑯的後腦勺,像一頭飢餓又莽撞的野獸噬咬獵物般貼上他嘴脣的部位啃咬,向瑯的右手非常順理成章地鑽過林青腋下撫上他後肩,比林青更狂放地伸出舌頭。林青的動作生疏、笨拙,甚至有些不知所謂,他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自己更愉悅,也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對方更愉悅,可向瑯全然不在乎,也沒有過多地去引導他或糾正他,向瑯就放任林青隨心所欲地釋放,純真又原始。

一般而言,向瑯很嫌棄chu男,他從來沒有什麼貞cao情結,純粹是技術原因,歡愉理應是雙方面的,理論上講,一個初學者會讓人頗爲頭疼。

可林青總是那個例外。也許是他的性感掩蓋了大部分的缺點,讓向瑯甘之如飴地包容與接納,乃至享受他的生疏與笨拙,感受他來自血液深處未經馴化的生物xing本能。

彷彿來自遙遠的祖先的呼喚。

彷彿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直到整個世界沸騰。直到整個世界安靜。

他們沒有細數那個過程有多久,當全宇宙似乎都炸了開來的那一瞬間,一切都是那麼地無足輕重。向瑯不知何時擰開了車門,仰着腦袋,大口地呼吸着外界的空氣,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林青壓在他身上,說不清是靠着他還是抱着他,彼此劇烈的心跳透過薄薄一層肌膚源源不斷地傳遞給對方,宣示着這是多麼有血有肉的生命。小小的空間被兩人擠壓得更爲捉襟見肘,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氣味瀰漫其中,讓人分辨不出究竟是體香還是汗臭。

兩人的呼吸聲逐漸低了下來,默契地一言不發。

所以男人就是省事。向瑯常想。直奔主題,乾脆利落,從不會在你耳邊叨逼叨個沒完。

良久,向瑯擡起頭來,恰對上林青不經意間轉過來的目光,向瑯依舊是那樣淺淺一笑,“還來嗎?”

林青看着他,沒有說話。

然後突然便吻了上去。

回到家的時候已是夕陽時分,兩人愣是在車裡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林青自從給向家工作以來,天天睡眠不足,要是給他許可,站着都能睡着,至於向瑯,晝夜顛倒也是常有的事。狼藉一片的事故現場向瑯本是打算回去再讓阿姨弄一下的,林青死活不能不要這個臉,硬是親自動手一點一點地清理起來,向瑯由他去了,倚着車門悠哉地抽着煙,饒有興致地看着恢復了西裝革履的林青虔誠而莊重地做善後工作,一邊禁不住地回想剛纔的種種畫面,第一次深切地觀察到,一個人穿着衣服和脫了衣服的差別有那麼大。

謙謙君子和兇禽猛獸,只一日之隔。

橙黃色的暖陽下,向瑯呆呆地想着。

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就再也合不上。向瑯成功地突破了林青那條固執但也意外地脆弱的道德防線,儘管林青大多時候還是會有所顧忌,卻不會再像從前那樣硬生生地拒向瑯於千里之外了。

毋寧說……他的防線已徹底守不住了。

“媽的,你夠了——”林青壓低聲音,惡狠狠道。

“夠個屁啊夠。”向瑯說着話的同時瞅都沒瞅林青一眼,雙手以一種神之手速嫺熟無比地嘩啦啦解開林青的襯衫鈕釦。

“你他媽的能不能消停一下?”事到如今,林青跟這個boss說話早已不帶一點客氣。

林青雖說力氣比向瑯大,可向瑯有時候靈活得跟只小動物似的,林青快要被他逼到崩潰邊緣了。

“都做多少次了,你還裝什麼黃花大閨女?”向瑯無賴地一笑。

“……這裡是公共場合啊大哥!”

“誰教你的廁所是公共場合?”

“……”

對,廁所不是公共場合,可商場的廁所……林青嘴脣剛微微張開,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向瑯不由分說就又堵了上來,左手則趁着他一個不留神嗖地就鑽進了某個不可描述的部位。

操……

這傢伙纔不是什麼小動物,他是野獸,無時無刻不在發qing的野獸。

在車上,在廁所裡,甚至在無人的走廊,在靜謐的樓道,在任何一個避開了外界目光的角落,向瑯都會毫不掩飾地露出他那率性得令人抓狂的一面,讓林青無可奈何。

又樂在其中。

向瑯得寸進尺的尺度出乎了林青的意料。一個安靜的夜晚,背後突如其來的觸感活生生把林青嚇醒了,差點就要翻身來個就地擒拿。

“你幹嘛?”林青訝異道。

“一個人睡不着。”向瑯懶懶的聲音裡帶着點半睡不醒的沙啞。

“……”

King-size的牀你跟我說睡不着?

林青沒有開口吐槽他,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任由向瑯的手腳都死皮賴臉地往他身上扒,把他當成了人型取暖器。向瑯就這麼貼着他後背,呼吸輕輕地吐在他脖子上。深夜,萬籟俱寂。

5分鐘後。

“別亂動。”林青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沉默。

“……”

“……”

又5分鐘後。

“說了別亂動。”林青加重了語氣。

“……”

“……”

再5分鐘後。

林青刷地翻過了身,“你的手摸哪呢?”

黑暗中,向瑯無辜地睜着眼睛看着他。

“你下牀。”林青斬釘截鐵道。

“我不。”向瑯也斬釘截鐵道。

“這是我房間。”林青說。

“這是我家。”向瑯說。

“……”

“那我走。”林青一掀被子。

“喂喂喂——”向瑯趕緊揪住他不放,“真JB服了你了,好好睡覺行不行?”

“是誰不讓我好好睡覺?”林青反問道。

“好吧,我不動了,我發誓,好好睡覺。”向瑯一臉誠懇道。

林青狐疑地盯了他半晌,終於慢慢地蓋好被子,慢慢躺下。

還是5分鐘後。

林青在被子裡抓住向瑯的手腕,未及開口,向瑯就低聲道,“不行,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