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那天,她明明親眼看着叫花子拿匕首割破了他的喉嚨,絕對不可能生還的!而且事後收屍的,又是顧端的護衛們,未假他人之手,他怎麼可能出現在夔國府的花廳裡,而且還站在顧端的身後?!
這是見鬼了?不,天下沒有這麼離奇的事!
可這人的臉,和那日追殺他們的勁裝男子,長得一模一樣,又如何解釋?
想起那日情形,南葉不僅震驚,而且恐慌,饒是一向鎮定自若,在此時,也不禁亂了方寸。
蘆芽本在廳裡伺候,見南葉剛進門,就呆着不動,連忙走過來,接過她手裡的食盒,小聲地問:“怎麼了?”
南葉開口,聲音都在顫抖:“那人是誰?”
“哪個?你說坐在上首的那個麼?那是恭王爺,那****隨皇上來過我們府,你還爲他做了酒席,只是沒見過。”就是那個想謀反的恭王爺,蘆芽說着,衝她擠了擠眼,廳里人太多,她沒法把話挑太明。
恭王爺?南葉一愣:“那站在世子後頭的侍衛,是恭王爺送他的了?”如果那侍衛是恭王爺送給世子的,她反倒放心了,恭王爺是什麼樣的人,世子比她更清楚,他送的人,世子一定會有所防備的。
“怎麼可能!”蘆芽卻是搖起了頭,“恭王爺送的人,世子怎麼敢收。那是國公爺給世子的,所以帶在身邊。”
國公爺?疑似死而復生的勁裝殺手,竟是國公爺給世子的?這也太離奇了
!自家親爹送的侍衛,世子一定非常信任了,南葉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猛地把蘆芽的胳膊一拽,緊張地道:“那侍衛,和那日追殺我們的殺手,長得一模一樣!”
“殺手?那日曹三娘派出的殺手?”已經快走到主桌跟前了,但蘆芽還是停下了腳步。
“對,就是他!”南葉緊張極了。
“那殺手不是死了麼?莫非是孿生的兄弟?”蘆芽怕引起人懷疑,不敢朝顧端身後看,但南葉一向謹慎,她說長的一模一樣,肯定就是一模一樣了。
孿生兄弟?很有可能。不過,儘管只是孿生兄弟,而非殺手本人,也夠讓人憂心的,萬一他想爲兄弟報仇,刺殺了世子,怎麼辦?南葉手心裡都是汗,催促蘆芽:“你是世子的貼身丫鬟,做什麼都不會引人注意,趕緊想轍,把這事兒告訴世子!”
“是,得趕緊告訴,世子吃完這頓飯,又要出門了,而且是和恭王爺一起,這會兒不說,等下就沒機會了。”蘆芽比南葉更着急。
說話間,已至主桌,顧端的目光帶着柔柔笑意,落在南葉身上,南葉正想趁機和他說句話,旁邊恭王爺的聲音卻響了起來:“貴府的廚娘和丫鬟,感情真夠要好的,連上個菜,都要竊竊私語不停。”
堂堂王爺,居然會留意到上菜的下人有沒有竊竊私語,而且還當衆講了出來,南葉心中一緊,提高了警惕,不敢再做聲。
蘆芽很機靈,南葉是廚娘,不可隨意講話,但她是世子的貼身丫鬟,稟報幾句事情,總是可以的,於是上前行了個禮,笑道:“王爺恕罪,是我們家老太君想念世子,想讓他過去,讓她看看,奴婢便讓廚娘把那道世子最愛的菜晚些端上來,免得冷了。”
恭王爺瞥了顧端一眼,滿臉說不盡的傲慢:“這才離府幾天,就想了?你們別急,等辦完這趟差,你們老太君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不過這會兒,還是讓你們世子留在花廳,陪我吃酒罷,待會兒就要出發了,咱們得抓緊時間不是?”
他居然不許世子離席?好霸道的客人!但誰讓他是王爺呢,別說是身爲晚輩的世子,就算是國公爺在這裡,他發了話,也不敢違抗啊。被恭王爺炯炯的目光盯着,蘆芽什麼都不敢再說,甚至連神色都不敢給顧端遞,低着頭,拉起南葉出去了
。
蘆芽和南葉的行爲,很有點反常,顧端亦有察覺,他很想追出去問問,亦無奈恭王爺在側,只得端起酒杯,繼續應酬。
到了花廳外,蘆芽和南葉怕有恭王爺的耳目,仍不敢講話,直到進了西跨院,方纔鬆一口氣。
恭王爺的反應,實在是太奇怪了,即便那侍衛和他沒關係,只怕他也沒安什麼好心。南葉問蘆芽:“恭王爺爲何和世子在一起?他們要去做什麼?”
蘆芽朝周圍看看,見四下無人,方小聲地道:“聽說是去剿匪。”
剿匪?真是好名目,是想趁機除掉恭王爺,然後嫁禍給土匪麼?抑或恭王爺已有察覺,想反攻一把,把顧端給殺了?如果她的推理沒錯,那侍衛該是恭王爺的人才對,但偏偏卻是他們自家的國公爺送的……南葉想着想着,眉頭緊鎖:“世子絕對有危險,咱們得想個法子,通知他纔好。”
蘆芽沒想那麼深遠,但殺手的孿生兄弟,成了顧端的侍衛,這危險可想而知,她急得在原地打起了轉轉,大罵恭王爺多管閒事,居然連顧端去見老太君都要阻撓。
恭王爺不是多管閒事,是故意爲之罷,他真是謹慎,怕消息走漏,所以不許顧端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呢……怎麼辦,怎麼辦,如何才能讓顧端知道,國公爺送給他的侍衛,其實有問題呢?他現在身處恭王爺之側,叫他出來,恭王爺不許;進去小聲告訴他,又怕恭王爺生疑,真是太讓人爲難了!
南葉緊張之中,無意識地攥住了腰間的荷包,稍一使力,竟扯了下來。蘆芽結果荷包看了看,道:“線扯斷了,回頭我幫你續上。”
南葉盯着她手裡的荷包,腦中卻突然靈光一閃,叫道:“我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蘆芽見她的視線落在荷包上,明白過來,“你是想朝荷包裡塞紙條,然後送去給世子麼?這法子,只怕行不通,恭王爺連咱們下人講話都要過問,難道不會硬湊到世子跟前要求看字條麼?”
“不,不塞紙條,我另有妙計!”南葉說着,抓過荷包,扯掉上頭的斷線頭,拉着蘆芽朝花廳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