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媽媽爲她考慮的這麼仔細?她爲什麼不是榮壽堂的人呢,她就少這麼一個智囊啊!虞氏完全忘了剛纔牛媽媽頂撞她的不快,激動地道:“要不,這事兒就由你去幫我辦了?”
讓她去辦?
!不不不,這事兒風險太大了,她可不想把自己撘進去,牛媽媽慌忙搖頭:“老太君,奴婢和南葉一向交惡,如果是奴婢去,只怕才踏進房門,照顧她的人就會警覺,奴婢哪有機會下手?”
這話有道理,虞氏問道:“那你覺着,誰去最合適?”
誰去?誰去都不合適!只要是和虞氏還有小虞氏沾邊的人,衡清軒的人都會列入重點監視名單的!但這主意就是她出的,她怎能不接着答?牛媽媽只得硬着頭皮道:“依奴婢看,老太君親自去,最合適了。您是世子的親祖母,就算她們警覺在心,也不敢拿您怎樣,到時您找個藉口,讓她們出去,她們亦不敢不聽。”
讓她親自上陣?!這也太危險了罷?萬一讓人發現怎麼辦?可是,可是這樣的機會,實在太難得了……虞氏很有些糾結,無意識地把手裡的一枚福餅捏成了渣。
“扯掉她的紗布,難嗎?”過了會兒,虞氏問道。
“不難,不難。”牛媽媽生怕虞氏又瞧上了她,怎麼可能說難,“您要是怕扯不開,就隨身攜帶一把小剪刀,把紗布劈中間剪斷,並順勢抹掉膏藥,然後朝下頭墊上小棉墊,就萬事大吉了。”
剪紗布,清膏藥,塞棉墊,一共三步,聽起來好像是不難。虞氏仔細想了一會兒,道:“你回去罷,叫表姑娘好好躺着養胎,只有生下兒子,纔有希望,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虞氏並沒有明說,到底去不去,不過牛媽媽一點兒也不關心這個,只要能順利脫身就好,因此迅速行禮,逃離了榮壽堂。
虞氏起身,走到櫃子前,親手取出了一把只有半個巴掌大小的袖珍小剪刀。這把剪刀,還是她當年從孃家帶來的呢,也許冥冥之中,合該有今天這一出,所以老天爺早在幾十年前,就讓她帶了這麼一把剪刀來。
她把剪刀,連着一塊小迎枕,一起塞進了袖子裡,一切親力親爲,沒有和平常一樣,叫珍環進來。珍環雖然得她重用,但到底是家生子,做這種壞事時,她不太敢讓她知道。
收拾停當後,她方纔喚人:“來人,備轎,我去瞧瞧世子。”
顧端今日險些被毒害,亦受了驚嚇,她身爲祖母,前往探視,十分合理,因此並未有人懷疑
。很快,轎子備好,虞氏登轎,前往衡清軒而去。她爲了計劃萬無一失,特意沒帶珍環,只帶了個絡丁。
衡清軒很快就到了,顧端早接到了消息,於院門前相迎,虞氏由他扶着,詢問着他今天的情況,親親熱熱地朝裡去了。
雲霞院,顧諒和康氏面對面坐着,正在下一盤棋。
顧諒手拈一粒白子,卻不落下,只瞅着康氏笑:“咱們的廣元,纔剛滿十八,就如此有出息,都是夫人教的好。”
康氏也瞅着他笑,只是笑容裡含着挪揄:“老爺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咳咳……”顧諒左顧右盼,“其實那個廚娘,也還不錯。”
“哪裡不錯了?”康氏啪地將他的手打下,白子正好落在棋盤上。
“我沒想落在這裡!”顧諒叫着,去搶救棋子,“我聽說,那個南葉,本來在莊王府西廚房,安安穩穩地待着,一點兒危險都沒有的,是因爲途中接到消息,擔心顧端有難,這纔去了暖閣,遭來橫禍。”
康氏卻不以爲然:“那是因爲她笨,廣元又不是傻子。”
“這怎能叫笨?!”顧諒攥着那粒白子,不讓康氏搶走,“這叫關心則亂!”
康氏瞥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顧諒問她道:“如果換成是你,得知我有難,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你去不去暖閣?”
“去。”康氏毫不猶豫。
“你看,你看!”顧諒像是鬥贏了嘴的孩子,得意地笑了起來,“南葉本來可以把葛雲帶去防身的,但她更怕消息有詐,是爲了調虎離山,趁她不在,朝她做的那份菜裡下毒,所以才把葛雲留在西廚房了。
所以,她不是笨,而是太爲廣元着想了。
廣元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老爺,慎言慎行
。”康氏不高興了,“明年立春未至,老爺就改了主意,這讓妾身如何自處?”
她連“妾身”都用上了,可見是生氣了,顧諒不敢再說,低頭下棋。
半個時辰後,虞氏帶着絡丁,回到了榮壽堂,難掩滿面喜色。
絡丁照她的意思,關上了房門,沒許其他任何人進來。虞氏的臉上,閃耀着從未現過的光芒,使勁兒地誇絡丁:“好孩子,明兒我就提你爲一等丫鬟,拿和珍環一樣的月錢。”
一等丫鬟?和珍環並肩?這提升的速度,簡直堪比火箭啊!絡丁一下也激動起來,連忙跪下謝恩。
虞氏笑着把她扶起來,道:“我原本以爲今天這事兒,已經不成了,卻沒想到,你如此機靈……”
剛纔在衡清軒,顧端步步緊隨,竟是拿她當賊在防,虞氏氣悶之餘,根本找不到和南葉獨處的機會,後來她靈機一動,藉着入廁,把小剪刀和小迎枕交給了絡丁,並匆匆向她傳授了方法。
隨後,她假裝舊病復發,就暈倒在南葉牀邊,顧端和衡清軒的丫鬟們,自然俯身探視,就連太醫們也趕了進來。絡丁就趁着亂,悄悄地把手伸進南葉的被子裡,剪斷了紗布,抹清了膏藥,並把小迎枕墊在了她腰下的懸空處。
一切悄然無息,天衣無縫,沒有任何人發現。
絡丁還告訴虞氏,她剛把紗布剪開,就有血滴了出來,看來南葉果真傷的很重。
成功了!這回是真成功了!南葉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而她,現在只需要坐在榮壽堂內,靜靜地等待她的死訊就好了!
直到這會兒,虞氏還激動得無以復加。
像是要爲她的激動添磚加瓦似的,不一會兒,珍環就敲響了房門,語調焦急:“老太君,老太君,不好了,剛纔衡清軒傳來消息,說是南葉沒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