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葉不分由說,把顧端給拽了起來,道:“我不是讓你去守着嬸子,而是讓你看着二叔去的!再說了,生孩子這事兒,我也沒經歷過,心裡慌着呢,你去了,怎麼也能幫我定定神。”
顧誠那麼大個人了,又不是頭一回當爹,有啥好看的,不過南葉後頭那句話,還是讓顧端迅速穿起衣裳來,雖說生孩子這事兒,他也從來沒經歷過,其實比南葉更慌。
兩人穿戴整齊,急急忙忙朝外趕,等到了竹君院,才發現帶顧端來,是多麼正確的選擇,因爲顧誠這個即將當爹的,根本就不在!
老婆在屋子疼死疼活地給他生孩子,他這個“罪魁禍首”卻不在!南葉又氣又急,也懶得打聽他的去向,直接讓顧端去找人。顧端剛要動身,綠萍抱着她生的兒子,站在旁邊涼涼地道:“生孩子是女人的事,二老爺回來了又能如何,世子夫人還是別操瞎心了。”
居然敢對南葉不敬?!顧端正要發火,南葉已經直接下令:“送綠姨娘回房,別嚇着了二少爺。”
馬上便有丫鬟婆子上前,不顧綠萍反抗,強行把她送回偏廂去了。
顧端見此情形,微微地笑了起來,放心朝外走,他的夫人,現在是當家主母呢,說話真好使,原來接手爛攤子,還是有點好處的,不枉他們辛苦了這麼長時間。
此時,產房那邊又傳來了淒厲無比的喊叫聲,顧端一隻腳踏在門檻上,轉身朝南葉看去,見她鎮定依舊,方纔放下心來,出門找顧誠去了。
南葉自己沒生養過,不好進產房,只能尋着祁媽媽,道:“即便我不懂生產,也曉得喊多了,會脫力,產婆們怎麼不給二夫人一塊帕子,咬在嘴裡?”
祁媽媽一聽她這話,竟哭了起來,抹着淚道:“產婆們早遞了帕子了,是二夫人自己不肯咬,說得讓二老爺聽聽這慘叫,才知道女人生孩子不容易,可,可您看這,二老爺根本就不在,奴婢不敢告訴二夫人,怕她一生氣,影響了生產……”
同是女人,南葉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只得安慰祁媽媽:“二老爺肯定不知道二夫人今天發動,所以纔沒有歸家,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讓世子去找了,想必很快就能回來
。”
祁媽媽哭的聲音卻更大了:“夜裡二夫人的肚子,就已經開始疼了,但二老爺早上還是執意出了門,說是有應酬,不是奴婢多嘴,他閒人一個,哪來什麼應酬,肯定是吃花酒去了……”
顧誠的不堪,一向是夔國府的八卦話題,南葉亦有耳聞,丁沁雖然頗有手段,把顧誠制的服服帖帖,但隨着產期臨近,沒法繼續服侍他,他就又開始在外頭花天酒地了。
不過,顧誠再怎麼不像樣子,也是二叔,叔叔和嬸嬸屋裡的事,輪不到她來管,不然惹人笑話,南葉見祁媽媽一訴起苦來,就沒有停下的打算,連忙轉移了話題:“二夫人這會兒如何了?產婆們怎麼說?有什麼短缺的,儘管告訴我,我打發他們取去。”
誰知祁媽媽哭得更厲害了:“正是不太好呢,產婆先前就出來說,二夫人這麼大年紀才生頭一胎,本來就艱難,再加上孩子的頭又有點大,只怕不太容易下來……”
這麼大年紀?不也就二十六七歲麼?不過,也許就華朝的醫療水平而言,這就是大齡產婦了罷。南葉聽祁媽媽這樣說,心裡也緊張了起來,趕緊喚來香菱,讓她拿着夔國府的帖兒,請太醫去。
祁媽媽見她盡心,很是感激,但卻又不解:“這都已經進產房了,請太醫有什麼用?還不趕緊去佛前點一炷香……”
這話應該反過來說罷?這都已經進產房了,燒香拜佛有什麼用,當然是應該請太醫了!真沒想到,瞧着挺精明的祁媽媽,在生孩子這件事情上,竟能如此糊塗!南葉懶得同她解釋,直接讓香菱去了。
產房內,慘叫聲不絕,產房的門,時不時地打開一道縫,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來,看得人心驚膽戰
。
祁媽媽擔心南葉受不了這個,勸她去旁邊房裡坐坐,但南葉哪裡敢走,這會兒大家都不在,就剩她這一個主事的,再怎麼沒見過生孩子的陣勢,也得撐着。
足足過了一小時,終於看見顧端揪着醉醺醺的顧誠,踏進了院門,祁媽媽激動萬分,連走帶跑地衝上去,扶了他朝產房那邊走,哭着道:“二老爺,您總算是回來了!趕緊去窗戶底下,跟二夫人說兩句話,叫她千萬挺住……”
總算回來一個正經當事人了,就算頂不了什麼用,至少能給丁沁打打氣,安安神,南葉稍稍鬆了口氣,竟覺得腳下有點發軟。顧端走過來,攬住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小聲地問:“二夫人怎麼樣了?”
南葉把祁媽媽剛纔說的話,重複了一遍,又道:“我已經讓香菱請太醫去了,應該快到了。”
情況不太好麼?顧端劍眉輕皺,但這事兒他們着急也沒用,女人生孩子,本來就是一道鬼門關。
正說着,太醫趕到,後面跟着香菱,幫他拎着藥箱。
顧端和南葉趕忙上前,把太醫領到了顧誠面前,畢竟在產房裡的,是顧誠的老婆,請了太醫來,得先跟他說一聲。
顧誠的酒,早被丁沁的慘叫聲嚇醒了,此時正心慌意亂,他見着太醫,有點發愣:“這是做什麼?”
什麼做什麼?都什麼時候了,還迷迷瞪瞪的!南葉急了:“二老爺,產婆說二夫人的情況比較兇險,所以我請了太醫來,您趕緊讓他進去,瞧瞧二夫人罷!”
誰知顧誠一聽,比她更急:“廣元媳婦,你是因爲自己沒生過,所以才這麼沒譜麼?!二夫人在產房裡頭呢,太醫如何能進去?!”
南葉好心好意地爲丁沁請太醫,他不領情也就算了,居然還朝她一通吼?!顧端的臉色,馬上就冷了下來:“行,算我們多管閒事,二叔放着專攻產科的太醫不用,寧肯聽着二嬸慘叫,我們也無話可說!”他說着,拉起南葉就走:“我們畢竟只是晚輩,能做的只有這麼多,剩下的,二叔就自己看着辦罷,如果出了什麼問題,可別賴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