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人面獸心

天上地下,天閒真沒見過的還真數不出幾個,可這須佐之男平日裡晝伏夜出的,又不喜歡和其他神靈打交道,所以天閒也從沒見過他。m

“怕了?”須佐之男看着天閒。

“怕?”天閒冷笑。

“須佐,我來給你介紹。這是東方天界北斗星君,天閒!”大日如來怕兩人真鬧僵。

“沒你的事。”須佐之男毫不客氣地把大日如來的話給堵了回去。

“哎!”大日如來嘆口氣想和天閒解釋。

“一邊去!”天閒把大日如來拉到一邊。

“星光輝映,羣星璀璨!”天閒虛空浮起,雙手朝前平伸,無數像夜晚繁星一樣的光點從天閒的手中紛擁而出。

“夜涼無風,月朗星稀。”須佐之男是月神,隨着他的咒語,一輪明月從須佐之男身後伸起,放出隱約的寒光,天閒射出的那無數繁星一接觸到寒光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然,事情不會就這麼結束,天閒雙手的繁星連連不斷地朝着須佐之男涌去,而須佐之男身後的明月則越發明亮起來,隨着時間的推移,明月和繁星之間能量激盪開始激烈起來。

除了大日如來,玉蟾謝雅等人根本無法承受那種極陰的力量,禁不住連連朝後退去,照這麼下去,這屋子肯定是挺不住的。

“繁星會聚,衆志成城!”天閒嗓音忽然一變,原本分散的繁星在這一剎那都向一點飛去。原本在浩月之光下一觸即消的繁星,在會聚到一點後竟然變得比那月光還亮百倍。

“浩月無涯!”須佐之男見那點繁星居然穿透自己的浩月之光,臉色大變,不過還是晚了一步。

這次是一聲巨響,整個屋子再也承受不住兩股力道的激盪,變得四分五裂。須佐之男發出一聲悲鳴。

“我會記住你。”須佐之男的號叫消失在夜空裡。看着帶着一縷月光消失在天際的須佐之男,大日如來無奈地搖搖頭。

“哎,阿彌陀佛!”經此一戰,天閒和須佐之男的仇怨算是結下了,這倒也不是大日所願。

“哼。”天閒冷哼一聲,雖然趕走須佐之男,但神界的較量畢竟不像人間,那是純粹力量的比拼。所謂殺敵一萬,自損八千,天閒多少也受了點暗傷。

“高野夫人,你的代價。”天閒冷冷地看着從一堆亂木殘壁中爬出來的高野夫人等三女。

“天閒,你怎麼可以這樣?”玉蟾下半身還被壓着,一露頭就聽到天閒的話。

“兩回事。”天閒的聲音顯得很低沉。

“天閒,他們只是一對可憐的情侶,可否請星君看在老衲薄面。”大日如來合十道。

“本來是可以,但我不喜歡被人愚弄,若你直言相告,我倒不介意幫忙,現在,免談。”天閒固執地道。

“千錯萬錯,都是老衲的不是,需要怪罪的話,老衲願一力承擔。”大日如來道。

“哼。”天閒不高興地哼道。

“菩薩,人和東西我都帶來了。”大日如來正勸不動天閒,一個很威嚴的聲音插了進來,天閒一詫擡頭,正看到一持劍金甲神出現在半空。

“星君前次多蒙援手,本王在此謝過了。”空中金甲神人沖天閒一躬身。

“是明王啊,不用客氣。”金甲神是瀛洲五大明王之首不動明王,天閒和他也有數面之緣。

“大日,人和東西我都帶來了。”不動明王降回地面,將一個盒子交到大日手中,又牽出一個蓬頭垢面,衣衫破爛不堪、狀如乞丐的男子,散發出一股惡臭。

“多謝明王了。”大日如來道。

“菩薩,沒有別的事本王要先走了。”不動明王道。

“老衲不送。”大日點頭。

“星君,他日有暇還請到方丈山一敘。”不動明王來的快去的也快。那邊高野夫人卻哆嗦着嘴脣,看着那蓬頭垢面的男子,眼中滿是淚水。

“神恩,是你嗎?神恩!神恩!”

“杏子,杏子,是杏子的聲音,杏子,是我,是我啊。”男子本來是朝着大日如來拜下去的,但聽到高野夫人的呼喚後那拜倒的身形立時一僵,用一種不敢相信的聲調回應道。

“神恩,神恩,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那叫神恩的男人好像行動不大方便,還沒等他完全轉過身,高野夫人已經從背後抱住了他。熟悉的香氣使神恩立刻認出那曾經魂牽夢縈的愛人。

神恩猛地反抱住高野夫人,一副極不協調的畫面在此刻卻顯得那麼感人。

“杏子,我身上髒,先放開我。”神恩從初見的激動中恢復過來。

“不放,我怕你又離開。”高野夫人孩子氣地道。

“神恩,杏子,來日方長,我還有話要說。”大日道。

“對了,杏子,我還沒向菩薩道謝呢。”神恩道。

“嗯。”高野夫人不甚情願地放開神恩。

謝神恩掉過頭,再次衝着大日如來拜了下去。

“不用,你們該謝謝天閒星君,是他成全了你們。”大日扶住謝神恩,指着那邊負手看天的天閒道。

“多謝星……”謝神恩又朝着天閒拜下。

“不敢當,別以爲這樣我就會放過高野。我該得到的,我是不會放棄的。”天閒看都不看謝神恩。

“天閒,你這又是何必?難道你真的忍心嗎?”大日勸道。

“我有什麼不忍心?我和你不同,黑暗的法則絕不能因爲憐憫而違背。”天閒還是不肯轉過來。

“星君,不知杏子曾做過什麼,若有什麼得罪的,神恩願一力承擔。”謝神恩本身也是契約者,聽出天閒的意思。

“是嗎?怕你承擔不起。”天閒猛地轉身。同爲契約者,當然知道剛纔的話意味着什麼。爲愛不顧一切,倒叫天閒有幾分感動。

看着謝神恩的眼神,那是一種很熟悉的目光。天閒心中沒來由地一軟,那邊高野夫人也已經跪在謝神恩身邊。

“我……”天閒想要說話,卻被一陣怪風打斷。

“你們等着,我有點事。”天閒一頓身消失在院子裡。

“星君。”在遠處大日神社的後山上,天閒面前多了一個人,是當日被天閒打發去猩猩王那的神風使者。

“怎麼回事?”若沒有特別的事,神風使者是不會主動找自己的。

“星君,猩猩王已經離開禁地了。”神風使者道。

“什麼?”猩猩王雖然暴虐,但卻是腦子一根筋的主兒,絕對不會做出背信的事來。

“是真的,所以我才急着趕回來。”神風使者道。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天閒讓神風使者退下,以猩猩王的個性,竟然會突然離開禁地,事情恐怕鬧得不小了。天閒也沒空再和高野夫人計較了。

“謝神恩,身爲契約者,如果想和高野夫人白頭到老,你自己知道該做什麼吧?”回到院子中,天閒冷冷地對還跪地不起的謝神恩道。

“我,我知道。”謝神恩點頭道。“那你就交出魂珠,高野夫人的事我也就此揭過。”天閒道。

“能和杏子相諧白頭,是我一生最大的心願,就請星君成全,爲我取出魂珠。”謝神恩大喜。

他早就想做一個普通人永遠待在高野夫人身邊,但沒有上級契約神的幫助,他自己根本沒辦法褪出魂珠。現在天閒提出,正合了他的心意。

“好。”謝神恩既然是和高野夫人真心相愛,天閒也不想做的太過。

“以我天閒之名,將汝打回原形。謝神恩,從此我將你由神界除名。”天閒將手搭在謝神恩天靈,口中唸唸有詞。

謝神恩的頭上滾落無數汗珠,同時露出無比痛楚的神色,蓬亂的頭髮根根豎起,頭上更是青筋暴露。

“啊!”隨着最後一聲慘叫出聲,天閒的手上多了一顆閃閃發光、若有若無的黑色珠子。

“謝神恩,從此你不再超脫生死,自今日起,你參與輪迴。”天閒一翻手將謝神恩的魂珠收起。

“大日,你答應的東西呢?”此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爲了奇蹟果,天閒衝着大日如來伸出手。

“我還能賴你的不成?”看事情總算圓滿,大日如來也放下心,將剛纔不動明王交給他的盒子遞給天閒。

“這就是奇蹟果?”天閒打開盒子,盒子中放着一枚不起眼的石頭。

“對!不過如何用法就是守護它的不動明王也不知道。”大日如來道。不然他也不會這麼大方了,奇蹟果是瀛洲天界鎮守之寶,整個瀛洲一共只有兩枚,但卻不懂得用法,別看奇蹟果不起眼,但天界衆神聖還沒人能毀它分毫。

天閒捏起奇蹟果在手上掂了掂,感覺好像沒什麼重量,再試着用力一握,果然堅硬得很。

天閒不服氣地又加把力,可是隨着天閒用力越大,手中的奇蹟果卻是絲毫不動。

“好了,我帶回去慢慢研究,有點事我先走了!”天閒將奇蹟果收起來。

大日如來還不至於騙他,這點天閒還是有把握的,現在天閒可沒時間研究怎麼使用。

“星君有急事嗎?”大日覺得很奇怪。

“猩猩王,不知怎麼闖出了禁地,你說事情大嗎?”天閒道。

“什麼?”當初猩猩王鬧得北歐的瓦爾哈拉宮天翻地覆,神界知道的可不少。

以勝利女神雅典娜,加上北歐第一勇者血斧王等人好容易纔將猩猩王逼回非洲。現在勝利女神雅典娜的天使基本都不知所蹤,想要制服猩猩王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知道是爲什麼嗎?”

“知道我就不用這麼急着趕過去了。”天閒沒好氣地道。

“那,老衲不留星君了。”大日如來也知道滋事體大,一個不好會演變成又一次衆神大戰。三心魔現在還虎視眈眈,真要弄成那樣,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玉蟾,你呢?你是在這兒呆着還是回去?”天閒問道。

“我想在這陪小雅幾天。”玉蟾道。

“也好,那我走了。”天閒縱身就想離開。

“天閒,明天村正菊葉的比武怎麼辦?”玉蟾大聲叫道。

“我不去了,你看着辦吧,若是她太過份就把這個拿給她。”天閒丟下一塊木板,是剛纔屋子被震破後的殘骸。

話說天閒離開瀛洲,直接朝着叢林之城而去。

正在飛着,天閒心中卻又忽然突突跳起來,是花語的心電傳音,前次沒頭沒尾,這次不知道要怎麼樣呢?

“語姐,有什麼事嗎?”天閒停下來。

“天閒,你那邊的事怎麼樣了?”花語的聲音很焦急。

“已經解決了。”天閒道。

“那好,你快回來,有事!”沒等天閒說完花語就打斷了他的話。

“可是現在猩猩王那邊出了意外,我要過去一下啊。”天閒道。

“不行,惠珍姨傷心得不行了。”天閒的腦海中傳來一幅畫面,朱惠珍正抱着銅牆痛哭,看那紅腫的眼睛,好像哭了很久了。

“大師兄,絲絲又出事了。”透過花語,銅牆的聲音傳過來。

“什麼事?你上次那沒頭沒腦的是不是就是這回事?”天閒訝道。

“不是,那事等你回來再說。事情是這樣的,絲絲不是負責調查軍隊失蹤的事嗎?基本已經有了眉目,所以總部派她去救一部份高級將領,本來人已經救了出來,離開圖拉國的時候還聯絡過,但是在往東開了五十公里後卻突然失蹤了。

衣娃大姐已經帶人去找了,但發現在圖拉國四周現在有一塊近似百幕大的區域,根本沒法接近。你快去看看!”花語焦急地道。

“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天閒頭疼得厲害,搞什麼鬼啊在,怎麼事情都擱到一塊了。

“一個多月了。”花語道。

“什麼?”天閒有點氣急敗壞。

“怎麼現在才說?”

“總部一直瞞着,我們也是剛知道。”花語道。

“該死的,好吧,我知道了。我會順便在那繞一圈的。”天閒應一聲,改變方向,朝着西南方向斜飛出去。

“沒別的事嗎?”

“暫時沒有,天閒,你可得快點。我怕絲絲支持不了多久。”花語道。

“好的,我會盡快回去的。”天閒和花語的聯繫中斷了。

打個橫飄,天閒畫個弧朝着圖拉國飛去。

不過一轉眼的工夫,圖拉國已經在天閒眼底,當初自己就是在這裡和另外兩大心魔一戰,也將三魔亂世之局變成事實。

甩甩頭,丟掉那些雜亂的想法。此行的目的是找朱絲,如果真如語姐所說的,一個月的時間,現在每一分鐘對朱絲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可惜總部將消息封鎖的時間太長了,一個月這麼久,天閒有不好的預感。

順着圖拉國正東方一眼看去,除一片接天的汪洋,別無所有,再朝前飛出老遠,卻還是沒有一點異常的情形出現,倒是看到幾艘炎龍集團的搜救艇夾在一堆軍艦中,該是依娃纔對。

說到對這裡海域的熟悉,倒真是沒人比的上她,也不知道依娃找到人沒有。

又朝前飛行一段距離,天閒還是一無所獲,想想不知道依娃那裡有什麼線索沒有,天閒回身朝炎龍集團的搜救艇飛去。

下面的船隊中,帶路的是炎龍集團的艦艇,船頭一身白衣,被海風吹的迎風起舞,在隱約的海霧中顯得彷彿臨波仙子的正是依娃。依娃此刻正神色凝重地眺望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專注的神情看的天閒心中一暖,正想落到依娃身後給她一個驚喜。不想一擡頭,卻正看到圖拉國西方不遠的地方正升騰着一股巨大的異常能量波動。

“奇怪!”天閒心中一動,難道是方向錯了。

顧不得見依娃,天閒就朝着那能量激盪的地方飛去。

能量激盪的地方盤繞着一團濃濃的海霧,天閒試了幾次想看個究竟,卻只能在外圍打轉。

“以我天閒之名,開啓星神之眼,世間萬物盡入眼底。起!”天閒心中越發不安了,這種情形確實像極了百幕大。

巨大磁石做成的金字塔因爲自身形狀的關係造成一種異樣的磁場,從而可以使空間和時間發生微小的扭曲,雖然不至於時空錯亂,但已經足夠讓任何人迷失其中。

“該死!”以星神之眼看到霧中情形,天閒勃然大怒。

在這其中居然籠罩着一座小得不足一里方圓的小島。這種小島本來在海上是很常見的,可是島上的情形就不對了,那是一羣野獸,一羣人形的野獸,在他們身上已經找不到哪怕一丁半點人的特質。

血紅的眼神,傷痕累累的身體,手足並用地在地上爬行着不算,地上還有不少殘肢斷腿,尤其噁心的是其中一個人正捧着一條人腿在啃食,弄得滿臉是血。

當然這都不足以讓天閒震怒,真正讓天閒怒極的是海灘上仰天而臥的女子,身上滿是泥污,兩眼呆滯望着天空,整個人呈大字形仰躺着,身上沒有一點遮羞的衣服。

但她卻似乎已經完全沒了人類該有的羞恥心,旁邊幾個男人正在她身上發泄着。這些正是朱絲冒死從圖拉國救出來的所謂高級將領,而那女人正是朱絲。

“住手!”帶着一聲大喝,天閒強行破開了扭曲的能量場,帶着怒氣的龐大力量硬是將霧氣撕開。

“星神震怒,萬象俱滅!”天閒雙足立於島上怒喝道。

巨大的星神之力順着小島向海底和四周傳播開來,造成這霧氣的磁石金字塔被震的粉碎,小島也因此發生地震,島上那些人感受到天災的影響,嚇得匍匐在地面上不敢動彈。

“人心,人性。星帝,值得嗎?”天閒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朱絲面前。

眼前的女人是那個熱情奔放的朱絲嗎?天閒已經不敢再認了,特別是那雙善睞的明眸,此刻已經彷彿盲人一般,找不到一點光澤。

慢慢將手放到朱絲臉上,心魔雖然殘暴,但只會使人心靈扭曲,絕對不會使人心死,能造成這種後果的只能是人類自己,有什麼比被最信任的戰友出賣更叫人心灰意冷?

朱絲的右腿有一處明顯的傷痕,天閒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阿特蘭提斯特有的生物槍造成的傷害。這種生物槍打中人後會使人渾身無力,而且會造成神經組織的嚴重破壞,使人劇痛難忍,失去任何反抗的能力。不然以朱絲的能爲,也不會落得這樣,可是也正因爲如此更叫天閒震怒。

巨大的怒火衝擊着天閒的胸膛,那是一種對於文明的失望,先天的本能正在天閒的體內醞釀着。

“既然你們不願做人,那你們就不要再做人了。”天閒撫平朱絲的雙眼,“迷途的孩子,放棄這段悲傷的回憶。以我天閒之名,睡去吧,當你醒來這一切將被忘卻。”

天閒用了他最不願使用的術法。那是欲魔的邪術,可以讓人忘記生死不渝的戀情,而爲欲魔所乘,現在用在朱絲身上,也是不得已。

朱絲雖曾年少輕狂,但並不是生性淫蕩,這種打擊不是她受得起的,甚至比花明心當日在如意樓所受更嚴重。

心魔多少還知道分寸,這些已經失去人性的東西卻渾然沒有一點分寸。

“以我天閒之名,滅汝等輪迴之力。今生喪德,百折無心,千劫萬轉,永淪畜道。”這邊的響動必然已經驚動了那邊的搜救艇,天閒要在他們趕來之前將一切消弭無痕,絕不能讓別人有知道真相的機會。

這邊天閒剛將除朱絲外所有人的意識完全擊潰後,那邊艦艇的馬達聲也已經傳了過來。天閒雙手畫個圈,替朱絲消去身上因被強暴留下的傷痕,再變出一些衣服,替這些人遮上身體。

等天閒弄完這一切,依娃的船已經來到附近。一個白色的身影輕輕一躍,就落到朱絲身邊。

“天閒?”依娃奇道,沒想到居然在這裡看到天閒。

“依娃,我去你房間等你,不要告訴別人你看到過我。”天閒示意依娃小點聲,說完人就消失不見。

“快,人都在這呢。”下面的事就不用依娃忙了,自然有人招呼着把人都擡上船,隨船的醫生替他們檢查。島上的殘肢斷腿令人觸目驚心,大家都是明白人餓極了會發生什麼事,不用說也心知肚明。

“天閒!到底怎麼回事?”依娃將事情都交給手下後就急匆匆地趕回自己的倉房。天閒正靠在一張沙發上,臉色陰沉地在喝着茶。

“事情和那個蘭提斯脫不了干係,這次做的太過份了。”天閒聲音不大正常,這事情要是給銅牆知道了,以他的個性,不帶人來拼命纔怪。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依娃聽得一頭霧水。

“島上的東西我已經處理過了,本來……”天閒將事情告訴依娃。依娃張大嘴,她可不是天閒。

一直以來她都是從好的一面去看世界,所以在面對蘭提斯的背叛時會心痛欲絕,朱絲的遭遇對她來說根本就是無法想像的。

“怎麼,怎麼會這樣。朱絲是爲了救他們纔來的啊,而且還受了那麼重的傷。”阿特蘭提斯的生物槍依娃可也是吃過苦頭的,那種痛楚根本不是人類可以承受的。

“這件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更不要讓人知道我曾經插手。朱絲是個聰明人,醒來之後她一定會發現記憶中有斷層,如果知道我插手其中,她一定會想到什麼,那時候就不好收拾了。”天閒叮囑依娃道,告訴依娃就是要依娃替自己掩飾。

“可是,我們不說還有那些人啊。”依娃說的是那些被擡上船的所謂人質。

“哼,他們永遠沒有機會說的,你記住我的話就可以了。”天閒揮揮手,“我來就是爲這事,這就要走了。”

“這麼快?”依娃有點捨不得。漫長的歲月使她不會像玉蟾一樣有那麼多小兒女之態,但也希望天閒能多陪陪自己。

“這次的事情可大可小,弄不好會搞成神族大戰的。聽話,我會盡快去找你的。”天閒輕擁一下依娃,在依娃的額頭啄了啄。

“早點回來。”依娃伏在天閒膝上,眼神顯得迷離。

“不要送我,不然會有人懷疑的。”天閒拍拍依娃,消失在依娃的面前。

不說天閒朝叢林之城趕去,再說天閒離開扶桑城後的事。

天閒走後,謝神恩被高野夫人服侍着梳洗一番,洗下了二十年的污垢。

高野夫人多年夙願得嘗,自然也滿心歡喜,全然不覺得疲倦。洗盡塵埃的謝神恩露出風神俊朗的外貌,難怪當年會得到高野夫人的傾心,等到換上新衣出現在大家面前時,謝雅和玉蟾都已經認不出他了。

“傻孩子,你怎麼還在發呆啊。快叫爸爸呀。”高野夫人含笑道。

“爸爸,爸爸。我有爸爸了。”謝雅先是呆了半晌,此刻纔回過神來。

以前被人欺負時,謝雅多希望自己有個爸爸能給自己支持。能有爸爸陪着自己去遊樂場,去學校。謝神恩這也是第一次見到謝雅,抱住撲到自己懷裡的謝雅,忍不住老淚。

“你,你們哭什麼,這是喜事啊,我們一家終於團聚了。”高野夫人叫別人不要哭,她自己倒先忍不住了,溫馨的一幕看得玉蟾眼中溼溼的。

“杏子,我們能有今天,要好好謝謝菩薩和星君。”謝神恩到底是男人,第一個回過神來。

“是啊,神恩。”高野夫人幸福地靠在謝神恩背上。

“雅子,好了,不要哭了,去給菩薩上香禱告。”謝神恩扶正謝雅的身子。

謝雅溫柔地點點頭。

反正高野夫人的房間是徹底毀了,一行人來到大殿,謝雅點上香,和雙親在大日如來的神像前拜了幾拜。

“哎,想想這二十年,真像一場夢啊。”高野夫人有些感慨地道。

“是啊,讓你一個人帶大女兒,苦了你了。”謝神恩深情地看着高野夫人。

“不,你才真的受苦了。”高野夫人搖搖頭,反握住謝神恩的手。四目對視,雙脣慢慢接近。

“咳,咳。”玉蟾重重的咳嗽兩聲。

“看你,當着孩子們……”高野夫人嬌羞地低下頭,將責任都推到謝神恩頭上,謝神恩只好尷尬地乾笑兩聲。

“好了,你們都去睡吧。”謝神恩對謝雅和玉蟾道。

“嗯,爸爸,晚安!”謝雅雖然想多和父親說說話,不過她也知道這時候母親需要時間和父親單獨相處一會,硬是將想看熱鬧的玉蟾給拉了出去。

“這兩個孩子。”高野夫人搖搖頭。

“是啊,謝謝你將女兒教得這麼好。”謝神恩輕聲道。

“你說什麼話呢,女兒是我們兩個人的。”高野夫人嗔怪道,負氣地別過身子。

“是,是,是我不好。”謝神恩連聲陪不是,一時間神殿充滿了呢喃。

“不要再這裡,這裡,這裡是神殿。”高野夫人的聲音顯得沒什麼威力。

“嗯,嗚?”聲音慢慢朝着客房的方向而去……

“好熱情呢。”神殿後探出謝雅和玉蟾的頭,玉蟾調侃謝雅道。

“你還說!”謝雅氣道。兩人扭成一團。

“好了,好了,小雅,饒了我吧!”玉蟾喘着氣。

“哼,看你還敢!”謝雅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來。

“走吧,回去睡了。”

“天晚了,是該睡了。小雅,你真的不理天閒了嗎?”玉蟾隨口問道。聽到天閒的名字,謝雅的忽然一頓。

“不要提他。”謝雅道。

雖然契約不夠完整,但終究有着一些聯繫,說不想那是騙人的,怎麼說天閒也是謝雅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

“小雅,還在生氣啊。天閒他一定有他的道理,等他回來我幫你問問。”玉蟾想做和事佬。

“不用了,我和他沒什麼好說的了,蟾姐!”謝雅固執地道。

“哎,算了,隨你吧。”玉蟾見謝雅不想提天閒,也不勉強。現在謝雅在氣頭上,說什麼她也聽不下去的。

回到謝雅的房間,兩人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謝雅和殿下的婚事也沒人再提。倒是村正武館派人來找天閒,聽說天閒不再,那人顯然一愣。

當天村正菊葉可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向天閒挑戰的,這拒不應戰在瀛洲可是最爲人所不齒的。

不過天閒不在他也沒轍,只好灰溜溜地轉了過去,不想過了一會人又來了,這次好像得到高人面授機宜。

“你怎麼又來了?”玉蟾和謝雅還在正堂沒離開。

“我家小姐請來扶桑城所有武術界人士,還有不少慕名而來的,都在等着天閒先生呢。”村正武館的人道。

“他確實離開了。”謝雅回答道。

“難道說泱泱大國連個有膽量的人都沒有嗎?”請將不如激將,雖然只是個下人,他倒也會用激將法。

“誰說的?”玉蟾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反駁,那邊倒有人接過話頭,仇瑩帶着範朝陽從客房處轉出來。

“仇瑩!”謝雅和玉蟾都認得她。“什麼人這麼猖狂,居然在這裡大放厥詞。”仇瑩友善地朝着謝雅和玉蟾頷首爲禮。

“這位是?”村正武館的來人可不認得仇瑩。

“這是東方來的仇瑩中校。”謝雅是主人,不能太失禮,給雙方介紹。

“仇瑩中校?仇瑩中校有不同意見嗎?”村正武館這人倒還能不卑不亢。

“天閒先生只是不願和你們家小姐計較,你們該慶幸纔是。”仇瑩以前吃過天閒的虧,那時候不清楚,但隨着自身武學的精進越發知道天閒當日那看來悠閒行止的困難之處。

“是是,但是就怕武館來的那些人不知道,只怕到時候會對貴國武士有所誤會。”一句話反堵得仇瑩說不出話來。

“哼,既然如此,就讓我代天閒應戰就是。”仇瑩衝動地道。謝雅想要阻止已是不及。那村正菊葉,單論功夫,謝雅也是不及她的,但現在仇瑩話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來了。

“帶路吧!”仇瑩道。

“罷了,玉蟾,我們也去看看吧。”那村正菊葉刀法伶俐,殺氣極重,仇瑩此去實在讓謝雅擔心。

“好吧。”玉蟾點點頭。順手拿上天閒臨去時留下的那塊破爛的木板。

村正武館確實如那請人的傢伙所說,這會熱鬧得很,絲毫不比昨天謝雅的婚禮差。不過客人就不大一樣,基本看不到什麼名媛淑女,個個顯得十分健壯。

那邊村正菊葉穿着一身藍色武士服,正跪坐在演武廳正中,腿上橫着一把武士刀。

“那就是妖刀村正。”謝雅悄悄對仇瑩、玉蟾道。

“妖刀村正?”仇瑩沒聽說過。

“嗯,據說這把刀可以控制人心。以前村正家歷代武者都死於此刀之下,六百年來,村正菊葉是第二個可以控制這把刀的人。”謝雅小聲道。

“第二個?那還有誰?”玉蟾好奇地道。

“是一個叫村正太郎的人,算起來是村正菊葉的祖父了。可惜失蹤很久了。”謝雅道。

“哦?”玉蟾還想再問,那邊村正菊葉已經朝這邊望來。

“天閒怎麼沒來?”

“他有急事,讓我來替他應戰。”仇瑩道。

“你?”村正菊葉打量了仇瑩一會,“嗯,你雖然不是我的對手。但他既然不來,我總不能叫大家失望,就拿你試刀也好。不過事先申明,我是不用竹劍的,有什麼傷亡不要後悔。”

“是嗎,恐怕未必吧。”仇瑩冷笑一聲,將外套甩給範朝陽,露出裡面的一身勁裝,勾勒出美好的身材。仇瑩兩手在腰間一探,摸出把兩尺不到的短刀。

“請!”仇瑩將刀橫在胸前,這是軍方用的比較普遍的一種軍刺。

“接刀。”村正菊葉鞠躬站起,當手一握上刀時,村正菊葉的表情忽然變得無比兇狠。

“情況不對!”謝雅小聲對玉蟾道,“當心點,有什麼不對立刻救人。”

“仇瑩會有危險?”玉蟾不信,當着這麼多人,難道那村正菊葉敢殺人嗎?

“你不懂,妖刀村正就是這樣,你沒看到村正菊葉現在表情不對了。”謝雅頭都不敢回,只是盯着場中,一刻都不敢分神。

“呀!”村正菊葉率先發難,妖刀出鞘,帶着濃濃的邪氣,隱隱的黑光只有靈界之人才能看到。

“當!”仇瑩擡刀架住村正菊葉這試探性的一刀,震得雙手發麻,心中自然免不了吃驚。

仇瑩還沒來得及回過神,村正菊葉握刀柄的雙手飛快一轉,口中嬌喝道:“正妖流天幻一刀斬。”妖刀村正化出無數虛影,朝着仇瑩心臟處點去。

“糟糕。”仇瑩沒想到村正菊葉變招居然這麼快,急忙將刀橫到胸前。

“當”的一聲,這次仇瑩就沒那麼輕鬆了,妖刀村正正好點在仇瑩短刀的刀身正中央。

仇瑩的短刀是用單手握的,而瀛洲的武士刀都是雙手長刀,仇瑩這一刀沒架住,刀身被硬拍在胸口。

“哦!”仇瑩口中發出一聲嬌吟,馬步虛浮之下連退數步,而村正菊葉這一刀的真正殺手才暴露出來,一點幾乎不可見的刀影閃電般朝仇瑩咽喉奔去。

“啊!”周圍那些人中有眼尖的,沒想到決鬥這麼快就結束,一個個都沒來得及反應,眼見仇瑩就要喪身在村正菊葉的刀下。幸好謝雅和玉蟾一直都盯着場中局勢。

“天巫流千影迷蹤術。”謝雅比玉蟾快一步飛了出去,手中幻出無數個仇瑩圍住村正菊葉飛快地旋轉起來。

“嗯,雕蟲小技。”村正菊葉是天才武士,這點普通的幻術當然迷惑不了她。村正菊葉飛快地閉上眼睛,只憑着心中所感,一刀朝着左前方砍去。

“當。”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村正菊葉必殺的一刀被隨後趕來的玉蟾架住。

“慢着,我們認輸!”謝雅終於有機會說話。

當着這麼多人,對手既然已經認輸,村正菊葉也不敢冒大不韙再糾纏下去,只好深吸一口氣,收刀退了回去。妖刀入鞘,她的表情也平淡下來。

“不過爾爾。”村正菊葉不屑地道。“那天閒怕自己來了丟人居然打發個女人來,懦夫!”

“你!”玉蟾愛極天閒,怎麼能忍受別人這麼侮辱天閒,就想衝出去。

“大姐,你不是她的對手。”謝雅強拉住玉蟾。

玉蟾算是半路出家,天閒雖然很盡心地幫她,但卻因爲不想讓玉蟾吃太多苦,所以玉蟾的身手比一般人那是綽綽有餘的,可是遇到像村正菊葉這樣的高手就不行了。

“我不能讓她這麼侮辱天閒。”玉蟾也知道,如果她將寒鐵琴帶來,憑藉着那曲《冰天雪地》或者有機會贏村正菊葉的那把妖刀,但現在憑藉這些普通的武士刀卻是不行。

“天閒走時留下的東西呢?”謝雅問道。平日裡玉蟾不是這麼激動的,只是因爲牽扯到天閒,關心則亂之下才顯得有些沉不住氣。

“哦,你說這個。”玉蟾摸出那塊木板,本來帶來只是爲防萬一,可是怎麼看這形狀不規則的破爛都看不出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給我。”謝雅一把奪過來,反手朝村正菊葉丟過去。

“村正小姐,這是天閒走時留下的。他說如果村正小姐不咄咄逼人就不用拿出來了。”

“什麼?”村正菊葉一把接過來,手中的木板握着感覺重量很不均衡。

“這是什麼?”村正菊葉不在意地將木板丟到地上,周圍那些被她請來的瀛洲武術界人士也鬨堂大笑起來。

“你們不會是輸不起所以搞出這一套吧?”村正菊葉不屑地問道。

“你!”以玉蟾的修爲還真看不出其中的道理,所以也沒辦法反駁村正菊葉的話。

“哈,哈,太可笑了。沒想到東方武學竟然就此沒落,可悲啊!”村正菊葉知道天閒並非懦夫,但她實在氣不過天閒這麼看不起人。

“可悲的是你啊,沒想到村正家沒落至此!”一個不冷不熱的聲音傳過來。

“太伯父!您怎麼到前面來了?”

從旁邊擠出來一個顫顫顛顛的老頭,頭髮乾枯花白,雙手瘦的怕人,臉上佈滿了老人斑,外表雖然很普通,但卻給人感覺到他曾有過輝煌的過去。

“我再不出來,你就要將村正家的臉都丟光了。”老人重重地咳嗽一聲。

“太伯父,您爲什麼這樣說?”村正菊葉低下頭道,看起來有點怕這老人。

這下四周的人都議論開了。村正菊葉一向不服人,雙親早死,沒想到居然會怕這麼個糟老頭子,人們都開始猜測起這老人的身份來。

“村正太郎,他是村正太郎。”人羣中有老輩的人叫起來,沒想到這老人居然就是村正家失蹤許久的村正太郎。

“太伯父?”村正菊葉扶着舉步爲艱的村正太郎。

“把那拿過來。”村正太郎指着被村正菊葉拋棄在地上的木板。

“太伯父,你?”村正菊葉不大願意,但終究拗不過老人的堅持。

“這纔是武道啊,哎,或者只有當年打敗先祖的劍狂人可以和他相比。”摸索着手中不起眼的木板,村正太郎感慨地道:“我早就叫你不要太依賴‘村正’的威力。妖刀可以幫你一時,但你想要攀上武道的顛峰卻只能靠自己啊。”

“太伯父,我不大明白。”村正菊葉一身本領都是這太伯父所教,至於村正太郎如何變成一個廢人,那就說來話長了。

“這塊木板是從房子上拆下來的,所以有一半是完全的死木,但另一半卻充滿了勃勃的生機,你知道這爲什麼嗎?”村正太郎問的是村正菊葉,目光卻掃視着周圍所有的人。

村正菊葉搖搖頭。

周圍的人羣中卻已經有人驚呼出聲,“生機重現?”

“不錯,正是‘生機重現’。當年劍狂人隻身一劍,大敗當年瀛洲甲賀、伊賀,以及我村正、菊一兩家的家主。當時劍狂人臨去時曾露過一手‘生機重現’,我想有點歷史的流派都有過這段記載吧?”村正太郎用疑問的語氣問道,但卻帶着不容否定的意思。

看看四周有人點頭,村正大郎才接着道:“武以止戈。武道極限並不是殺人,而是通徹生命的奧秘,只有這樣,才能讓死物恢復生機。做不到這點那是因爲你還年輕,修爲所限倒也不能怪你,但連看都看不出來,則說明你已經在武道之途上迷失了。”

“太伯父!”聽出村正太郎明顯責備的意思,村正菊葉有些難過。

“哎……這些年你未逢敵手,我就一直擔心,這和我當年的遭遇一樣啊。可是,真正精於武道之人是不會和你決鬥的。求道者又怎麼會計較一時得失,我不想你最後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啊。”村正太郎擔憂地道。

“太伯父,我知道錯了,你別傷心。”村正菊葉急道。

“哎。”村正太郎搖搖頭,讓村正菊葉扶着他來到玉蟾和謝雅面前,顫着雙手道:“兩位小姐,菊葉這孩子不懂事,我代她向你們賠罪。請問這位高人現在去了哪裡?”

“太郎前輩,天閒有急事先離開了。”謝雅很恭敬地道。當年村正太郎也曾是個充滿傳奇色彩的英雄。

“哎,可惜,可惜啊!可知道他去了哪裡?”村正太郎對天閒的去留很關注。

“這,我也不清楚。大姐,天閒有和你說嗎?”謝雅問玉蟾道。

“我是知道,不過那地方不好找。老前輩如果想見他,等他回來我讓他來拜訪老人家就是了。”玉蟾想了想道。

“不,不,該我上門拜訪纔是。如果他回來,請通知我一聲,老夫一定登門拜訪。”村正太郎急切地道。

“這,不大好吧。”看村正太郎這樣子,走路都困難,長途跋涉會不會太爲難他了。

“應該的,應該的!”村正菊葉忙道。

“您是老前輩……”玉蟾還想推辭。

見玉蟾這麼堅決,村正太郎無奈地嘆口氣,“請借一步說話。菊葉,你將客人送走後也到後面來吧。”村正太郎這是下逐客令了,不過礙於他的輩份倒是沒人敢表示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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