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流雲抿着脣沒有說話,眼下他確實沒有多少氣力,剛剛一路飛馳而至,幾乎全靠毅力壓制!
咬着牙忍住體內的疼痛,揮動古月彎刀,接下慕禮的襲擊!
又是聲聲鏗鳴,古月彎刀卻自男人手中掉落,乒乓一聲,跌落在地面。
慕禮找準機會,長槍瞬間刺入北流雲的腰身!
‘噗通!’一聲,北流雲重重跪在地上,手中的孩子幾乎快要拿不穩!
腰間出現一個夜明珠大小般的血洞,鮮血如注,噴涌而出,濺落了嬰兒一臉!
慕禮心頭鬆了口氣,眼見北流雲沒有還擊之力,正要上前!
卻猛然發現肩頭一痛!
常公公的鐵爪狠狠扣住了慕禮的肩頭,鐵鏈飛出,瞬間牢牢纏繞在慕禮的脖子上,另一端被扯在常公公手裡!
緊接着,另外兩名太監手中的鐵鏈也飛旋而出,趁機將慕禮的手腕牢牢鎖在了一起!
慕禮瞬間被困,整個人被鐵鏈鎖住,動彈不得。
回頭看去,才發現這些跟來的副將要麼被生擒,要麼已經命喪黃泉!所剩的,盡是西廠之人!
蒼鐮上前將北流雲扶起:“主子!”
北流雲將重量壓在蒼鐮身上,踉蹌着起身,雙眼泛着些紅光看着面前的慕禮:“你該死!”
因爲被鎖住了咽喉,慕禮一時間說話有些費力:“最該死的人是你!”
北流雲氣的不輕,一手扶着蒼鐮氣若游絲,聲音中帶着不安的開口道:“我答應洛洛會平安回去的...”
話未落,人便徹底昏厥過去。
蒼鐮鼻子一酸,看着慕禮:“將他秘密押回西廠!慕將軍已經掉落懸崖了!生死不明。”
慕禮不敢置信的看着蒼鐮!卻發覺此刻自己竟然根本無法逃脫,一時間惱怒不已!
就這樣,慕禮被西廠太監帶回西廠,秘密監押起來!
蒼鐮看着昏迷不醒的北流雲,依舊能感受到他滾燙的皮膚下,那四處躥動的真氣,一時間緊緊蹙起眉頭。
猶豫了一瞬,蒼鐮還是決定帶着北流雲直接去找楚洛衣,在他看來,主子雖然不想她擔心,卻一定會高興她在他身旁!
喚來黑斧,兩人一路護送北流雲,直接出現在洛月宮!
楚洛衣依舊站在窗前,桌上的飯菜不知熱了幾遍,始終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小六子站在一旁焦急不已,主子已經在這站了快一天了,從太陽初生,到太陽落山,一直到現在明月高懸,幾乎就沒有離開過窗邊!
‘嘭!’一聲!
黑斧揹着北流雲從窗子跳了進來。
楚洛衣轉過身,一眼就瞧見了黑斧背上那滿身是血的人,鼻尖一酸,瞬間紅了眼奔了上去。
黑斧也不多說,走進裡間,快速將北流雲放在了牀榻上。
楚洛衣攥緊了手指,打量着北流雲的傷勢。
蒼鐮跟進來後壓低了聲音解釋道:“今日本該是萬無一失,但是主子同慕禮交手時真氣不穩,纔會受此重傷,不過雖然驚險,此次也算是成功扳倒國丈府!”
楚洛衣甚至沒有聽蒼鐮後面說了什麼,腦海中只適合迴盪着他所說的他在同
慕禮交手時真氣不穩,纔會受此重傷...
眼眶不知不覺間有些溼潤,看着牀上慘白的面龐,咬了咬脣,快速吩咐小六子準備溫水和傷藥。
擡頭看向蒼鐮:“爲何會真氣不穩?”
關於北流雲的武功,在楚洛衣心中一直是一個迷,按照常理來講,他是決計不會有這麼高深的內力的!更何況,此前有一次因爲她而大傷筋脈,神龍宗族的長老曾言他至少一年半載不能習武,可又怎麼會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修爲大增!
蒼鐮猶豫了一瞬,開口道:“主子修煉了宗族內的秘法,可以強行提升內力,只是對自身損害極大,而且..而且有...”
“而且什麼!”
“而且隨時可能死掉!”
楚洛衣沉默下來,確實,一下子強行接受如此強勁的內力,卻根本消化不了,這些真氣只會一直寄存在他體內,隨時有撐爆他的經脈的可能!一旦將所有經脈擠爆,又怎麼會不死....
眼見楚洛衣情緒不高,蒼鐮開口寬慰道:“其實此前情況還好,畢竟宗內有不少稀有藥材,只是近來主子運用內力頻繁,纔會導致真氣不穩。”
楚洛衣拿着剪子,幫他剪去身上的衣服,以防止扯到傷口,弄痛了他。
蒼鐮和黑斧見此,也就無聲退了出去。
小六子將各色的藥瓶放在一旁,鼻子有些發酸。
他就搞不明白了,爲什麼主子和九殿下有如此多的磨難,要受這麼多的苦,一次次跌倒然後爬起來,一次次受傷然後踉蹌着前行,一次次死裡逃生,一次次生離死別,在權力愛恨中苦苦掙扎。
拿着溫水仔細幫他清晰了傷口,熄滅了屋子裡明亮的燈火,只剩下幾盞燭燈,昏暗溫暖的淡橘色光芒,被夏風吹的搖曳的燭影。
一切儼然回到了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殘破的房屋裡,她用最粗劣的酒爲那個滿身淤青傷痕的男子處理着傷口,敷好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傷藥。
她還記得那時他的目光,記得他一直追隨着自己的身影,記得他忽然抱住自己的腰身,就那麼不肯鬆手。
一轉眼,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了。
如今他和她都已經衣着顯貴,權勢滔天,綾羅綢緞,珍饈美味數不勝數,卻還是需要在這昏暗的燭火裡依偎着療傷。
小六子站在黑暗之中,靜靜的感受着屋子裡溫馨的氣氛,沒有出聲打擾。
楚洛衣專注的爲他塗抹着傷藥,而後小心的包紮起來。
看着腰間那不小的血洞,心中有些輕顫。
忙活了一個多時辰,纔算是將傷口處理好,楚洛衣看向小六子道:“去御醫那抓點服用的藥,你便去歇着吧。”
小六子退了出去,楚洛衣便一直坐在牀前,守着面前臉色蒼白的男子。
長長的睫毛輕輕的垂着,男人安靜的閉着眼睛,少了幾分妖氣和深不可測,變得安靜而寧和,一如當初那個安靜乖巧的少年。
蒼白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脆弱,讓人心生不忍,楚洛衣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靜靜的守在一旁,幫他更換着汗巾,擦拭着身上,平復一些真氣所帶來的燥熱。
時間變得緩慢下來,世界也變得安靜下來,寂靜的夜裡,幾隻螢火蟲飄蕩在窗外,揮舞着熒光色的翅膀,美麗不已,
浮華盡退,在這昏暗的燭火之下,
醞釀着最質樸的溫暖。
天還未亮,北流雲便緩緩睜開眼睛,擡手扯下額上的汗巾,蹙着眉看了看四周,才發現是熟悉的環境。
低頭,便瞧見躺在牀榻邊睡着的女子,眸子裡閃過一絲溫柔,怕驚擾了她,一時間也不再動作。
窗外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在楚洛衣臉上,有些刺眼,楚洛衣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北流雲坐起身來,伸出手掌,將手擋在了楚洛衣臉頰的側方,正巧擋住了照射而來的陽光,在楚洛衣精緻的臉頰上灑下一片陰影。
一個動作僵持了許久,北流雲的額上漸漸浮起一層薄汗,陽光越來越充足,連帶着也灑在了他的身上,將兩人籠罩其中。
空氣裡的塵埃清晰可見,北流雲也不去理照在自己臉上的陽光,只是專注的爲牀榻邊的女子遮擋着陽光。
楚洛衣舒展了眉頭,又睡了許久,昨個站了一天,又忙活了半宿,確實是乏了。
一個時辰後,天色大亮,楚洛衣終於轉醒。
朦朧中睜開眼睛,卻瞧見一隻乾淨修長的大手正擋在自己的臉頰上方。
側頭看去,才發現北流雲已經醒了,整個人靠在牀杆上,合着眼睛,昏昏欲睡,時不時的點着頭,唯有一隻手始終僵持着一個動作,始終沒有變化分毫。
楚洛衣避開他的手掌,緩緩站起,走上前,捏住了他的鼻子。
北流雲一個激靈,一睜眼便瞧見一張被放大數倍的精緻的臉頰,目光一暖,伸手便將她撈進了自己懷裡,下巴輕輕摩挲着她的側臉。
楚洛衣安靜的靠在他懷中,一室靜謐,讓人不忍去打破。
“洛洛...我手好麻..”沒多久,北流雲就開始不安分起來。
“嗯...”陽光正好,靠在他的懷中,嗅着淡淡的清冽的香氣,楚洛衣依然有些昏昏欲睡。
聽見北流雲的話,小手抓住此前的那隻手臂,閉着眼睛輕輕的揉了起來。
北流雲垂着眸子看着懷中的女人,無比滿足,若是一輩子可以這樣同她在一起,縱是每日都九死一生,他也無怨無悔。
一直到晌午,兩人才清醒過來。
楚洛衣給他換了次傷藥,看着他沒有一絲血色的臉,有些心疼,讓小六子準備了些補血的湯藥,喂着他服下,纔算是稍稍安心。
次日一早,天還未亮,北流雲就早早起了身子。
腰間的傷口讓他的動作有些不便,每動一下,都會牽扯到傷口,只片刻的功夫,臉上就染上了一層薄汗。
睡夢中的楚洛衣,隱約間有所察覺,天氣本就燥熱,她睡的也不是很好,他一動,便有一陣涼風吹來,讓她清醒了不少。
“怎麼這麼早。”楚洛衣睜開惺忪的睡眼坐了起來。
北流雲輕輕一笑:“吵醒你了?”
楚洛衣起身走了下來,將傷藥取過道:“再換一次藥再走。”
“好。”
乖巧的坐在牀邊,楚洛衣垂着頭仔細給他處理着傷口,瞧見那長槍刺出來的血窟窿,動作更輕柔了幾分。
北流雲的目光落在楚洛衣身上,一點點向下,夏日的褻衣寬大而輕薄,胸前的風光若隱若現。
楚洛衣耳根一紅,北流雲有些不自然的移開了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