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門中之門

秦玄的法力遠不如對手多,不如對手強悍,即便藉助萬里雷雲之威,他也難以支撐,不斷在虛空中閃躍,逃避對手的反擊。

這很危險,稍不留神,他就會被對手的海納百川劍氣吞沒。

他只是在拖延時間,不停的反擊,不停的出招,直到他和陰虛的法力都已經損耗殆盡,正準備立即逃走時,情況卻出現了意外。

他的劍氣和對手劍氣徹底混淆成十幾團,正在相互吞噬,變得更強,更可怕,可也不受掌控。

沒有誰是勝利者。

雙方的劍氣融合之後,徹底失控了,混亂攻擊周邊一切對手。

十幾位老祖當場喪命,沒有逃進無量洞境,反而死在半道上,隨後而至的數十位老祖,驚悚逃向其他方向,但爲時已晚。

很多老祖施展大傳送符,僥倖逃脫,有一些已經被天地鎖住氣息,即使通過傳送通道逃到數萬裡外,也還是迎來了雷劫。

更多老祖,大約有五十餘位,在嘗試衝向無量洞境的途中,慘遭重創,被那種融合噬靈之威的海納百川劍氣吞沒。

秦玄終於覺察到不妙,搶先遁走離去,連續閃躍十餘次,躲到萬里之外。

無量宗的那位妖修尊者還試圖控制劍氣,但這十幾團失控劍氣,各有數百里方圓,浩瀚如湖,席捲於天空,每一團都不知蘊藏多少萬道劍氣,縱是數萬劍修真人聯手,也不過如此。

強者總是自恃甚高,等那位妖尊承認它也無法掌控時,已有數十名無量宗和各路附庸老祖,喪命於這十幾團劍氣。

“本尊發誓,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那位妖尊目光如炬,神色威嚴而憤恨,但見圍攻鯨首山的百餘位老祖,除了少數不顧大業,直接施展大傳送符遁走到數萬裡外,其餘七十餘位,大多都已喪命。

餘下的那一些則是將要迎來提前降臨的天雷,他也不救了,只能恨恨隱遁。

他必須要走。

直到這一刻,陰神洞境還未現身,只能說明一個更壞的結果,陰神洞境在南海。

確信這位妖尊離去,秦玄重新出現在天空中,這一戰讓他的神火衰弱嚴重,對他自身的損耗也極其劇烈,以他現在的根基,確實無法長久維持神火神魂。

此時的秦玄,甚至無法用神火庇護周身,只能遠離鯨首山萬里之遙,避開雷雲。

須彌塔輕盈旋轉,一番少年模樣的燊鶴老祖現身,手託此塔,笑呵呵的感慨道,“連我這位丹師也要上陣嗎?好啊,家主暫且休息,我來會一會金蛇教的餘孽。”

此番一戰,金蛇教派了不少老祖參加,結果損傷慘重,連那位曾經同席聖霄聯手惡戰真戊、蕭天琴的廣昇老祖,也已死在雷劫中。

秦玄坐在塔中運功恢復,微微一擡眼,吩咐燊鶴,“少說廢話,此地已無危險,去金蛇教。”

西海有四個進出其他修真界的通道,分別由三大宗門和巨鯤教掌控,星辰派的那一座巨型傳送陣因爲地脈轉動,已經廢掉,西極宗和巨鯤教的巨型傳送陣則被陰神洞境廢除。

現在只剩下金蛇教的那一座巨型傳送陣。

秦玄此前返回西海,正是必須經過此地,被迫用了易容術,化作一位無量宗的金丹真人。

“好吧,看本老祖的變身大法。”燊鶴灑脫大笑,翻身顯出原形,正是一隻通體赤青,閃耀紫光的十丈神鶴,承載着須彌塔,羽翼一扇便是數裡遠。

它能識斷安危,但凡有兇險的高手存在,遠隔萬里,它都能感應到,飛遁速度又是極快,故而最是瀟灑自在,平生極少遇到危局。

從荒海到金蛇海峽,這也是三萬餘里的長途,對燊鶴而言,卻也不遠。

可惜,等它飛到半途,再也不肯前行,隨意尋了一處荒島落下,“家主,想必是陰神洞境去了金蛇教。”

“唉!”秦玄重新現身,一聲嘆息,這就是他說可能要三十四年才能返回北海的最大憂慮,結果算中了,陰神洞境這一次是要甕中捉鱉,將整個西海修真界屠戮一空。

長生盟想要避難,得看周天鏡的恢復程度,如果也和陰神洞境、無量洞境一樣,能夠自如穿行虛空,洞穿天穹鐵壁,那倒是能轉危爲安。

否則的話,等到陰神洞境屠戮星辰七海之時,最終就將是一場血戰。

秦玄暫時留在這座荒島上修行,觀察陰神洞境的去向,數日後,他的神火重新恢復時,陰神洞境也差不多是在同時消失,再度隱匿於虛空。

這讓秦玄隱約有感,鬼道人留下的那個避難之海,很可能就在西海的某個角落,只是不爲人知罷了。

他起身而去,返回鯨首山。

眼前的一幕令他頗爲驚歎,感慨世上能被稱作祖師的先輩,哪一位都不簡單,星雲祖師當年的謀劃,真是太出人預料。

辰州島和鯨州島的融合已經漸進尾聲,兩股地脈相互交錯,使得更多陸地升出海面。

一座千里巨島浮現在西海,巨鯤神脈和荒海蛟脈匯聚在此,星辰七海和荒海的地脈也彙集在此,星宿山和靈鶴城之間的那一道數十里寬闊的海灣,正好被鯨首山佔據,使得鯨首、星宿兩座千丈高山彼此相鄰,周邊六百里羣嶺疊疊。

蛇妖谷在兩山之北,被山勢擠壓,變成一條更深的峽谷,將這座巨島一分爲二。

雷劫已經渡過。

萬里雲空,無垠天賜,浩瀚灑落,醇厚的純陽之氣和先天本源之氣匯聚在一起,紫金交融,宛若長河瀑布一般衝向鯨首山。

秦玄此前有被人洗劫天賜的不愉快經歷,這便飛身而起,落在因爲地脈震動而傾斜的神寶樓上,要爲衆多道友守護,豈料還真沒人敢打這個主意。

西海修真界被陰神洞境屠戮十餘年,今日一戰,追隨無量宗的那些老祖也死傷慘重,“一宗兩教四派,九閣十六世家”損失殆盡,如今就剩下星辰派,以及新崛起的長生盟。

“小友,別來無恙!”星闇祖師悠然而至,依舊是那番不變的青年道士風華,周身鬼霧繚繞,心核之中,一琴一劍,皆是鬼門純陰靈寶,極度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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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師!”秦玄作輯見過。

“星道人姓周名辰,辰州之名正是要紀念這位道祖,吾輩無意更改島名,你能否接受?”星闇祖師言下之意,兩島合璧之後,鯨州島就將成爲歷史,不再提及。

“可以。”秦玄遙望南方荒海,想到另一件事,問星闇祖師,“上古陰陽尊者應該是道祖幼子,爲何姓藍?”

“傳言道祖風流倜儻,妻子衆多,陰陽尊者是道祖的一位妖修小妾所生,算起來,這位尊者也是異妖出身。”星闇祖師知道秦玄的寓意,言談之間,似乎想到了一些隱情,續道,“藍家一脈是不是道祖後裔,其實還有爭議,據說……也只是據說,他們可能是源自另一位更高深的存在。不管怎麼說,數萬年來,無論哪一家宗門掌持這片海域,對他們都會另眼相看,禮遇有加。”

“九大道子呢?”

“傳說九大道祖聯手開闢天穹鐵壁時,各自留下一道神火神魂,寄託在穹壁中,形如九枚火種,每隔萬年便滋養出一縷先天神火融入某位後裔弟子的靈胎中,造化出九位天生擁有神火的絕世奇才。”星闇祖師心中知曉,秦玄既然開口,便是要知道一切,也不再有任何隱瞞。

“藍瑛正是其中一位,當年在星辰試煉塔中,吾輩便已經知曉,原本以爲她會成爲本派的第五位祖師,豈料結局竟是這樣!”

“四位不可說呢?“

“每隔萬年,天地氣數都會達到一個極限,正是小天道血脈證道的絕佳契機,星辰七海有四個宗族,歷來容易出現不可說者,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聶家的麒麟系,以及朱家的朱雀系。”

星闇祖師將宗門的這些隱秘娓娓道來,“所謂四不可說,最初只是星雲祖師的期盼罷了。你這一脈的來歷很是特別,源頭是飛靈祖師的一位族弟,星辰派開闢山門時,他是十四祖之一。飛靈祖師圓寂後,宗門內部分裂,他和鹿老祖離去,六百年前,他的一位後裔證道純陽老祖,曾在星辰七海遊歷數十載,留下一脈後裔,正是木家。”

“木老祖?”秦玄半信半疑。

“是的,聽聞你在北海萬祖山修行證道,若我猜的沒有錯,木老祖應該也在萬祖山,日後你再回萬祖山時,大可找到他。”關於此事,星闇祖師肯定還知道更多隱秘,但他並沒有說清楚,大概估測是找不到,又道,“實在是尋不到蹤跡,也可去中土南疆。”

秦玄微微頷首答謝,“多謝祖師點撥。”

“當今西海,已無其他修真勢力,本派有意改派稱宗,你若願意留在宗門,吾輩願奉你爲掌教,他日必將是宗門第五位祖師,長生盟亦可算作本宗的派中之派,門中之門。你若不願意,祖師有意與你結下金盟之約。無論你選哪一條,鯨首山四百里之地,皆是長生盟永轄之地。”

星闇祖師終於說到要害關鍵,這個問題纔是星辰派和長生盟之間最關鍵的分歧。

秦玄沒有預料到,長生盟衆人也都沒有預想到,結局會是這樣,他們幸苦經營七十載的鯨首山,最後卻被併入辰州島。

事到如今,秦玄其實並沒有更好的選擇。

他想了想,不想現在就翻臉,“宗門與我有恩,自當選前者,只是掌教之責太重,還是請祖師擔任,祖師若是無意,也可請神鸞掌教續任。”

“神鸞既無能力轄管你,也未必能與你交好,你若不願意擔任掌教之責,也該由神鯀掌持。”星闇祖師早有謀算,他這是陽謀,正正規規,光明正大。

“這是祖師和宗門之事,晚輩不操心,也不過問。”秦玄簡單的劃清界限,他願意暫時讓長生盟列席在“星辰宗”,以門中之門自居,實則也是獨立在外,形如神鶴谷,自成一體。

這也是雙方都不得以的選擇,世上絕無兩家宗門分佔一座先天勝境的道理,遲早會有一戰。

真打起來,不管是星辰派,還是星辰宗,都必將滅門。

至於長生盟,或可獨佔先天勝境,實力也將慘遭重創,再難抵禦南海無量宗的反擊,何況此前能逼退無量宗,也是實屬僥倖和奇謀。

星闇祖師急切前來會晤秦玄,正是想要避免星辰派和長生盟勢在必然的這場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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