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和淚再求

張汝舟驚訝一張口,忙指着李清照道:“嫂夫人她怎麼了?何以突然難受至如此?”

趙明誠擔心娘子的安危,因此也並沒有聽到張兄的問話,而是一直伸手扶着娘子,忙低頭去仰視娘子的面龐,關切問道:“娘子你怎麼了?你到底哪裡不舒服?”

皓月見狀,自然是着急萬分,心裡想道:“方纔小姐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之間低下頭捂着腦袋呢?”

身子向前一步,皓月卻還是忌憚着看了看周圍的人,見阿福正傻站着看,又見張公子滿臉疑惑,再轉頭看趙相公,他正忙着關心小姐,對自己也不多加註意,因此便大膽起來,蹲下身去,伸手到小姐的身旁,輕輕撫摸着小姐,關切問道:“小姐你怎麼了?”

李清照內心慌亂,自己正不知應該如何是好,突然聽聞張兄來自己面前說變法一黨人這個那個的,自己又怎麼能受得了?

不過雖然難受不已,李清照還是努力忍着,強行讓自己的內心冷靜下來,再轉頭去看相公,無力一搖頭,說道:“我沒事。”

話一說罷,李清照只覺得自己身體被撫摸着,多年以來的相處使她知道皓月又來安慰自己了。

心裡登時覺得溫暖了許多,李清照覺得,關鍵時刻皓月還是自己的好妹妹。因此忙又轉過頭來看向皓月,伸手去撫摸着她的胳膊,搖頭道:“我沒有事。”

李清照說她沒有事情,誰會相信?趙明誠看娘子面色蒼白,心裡便是打鼓不斷,嘀咕着。娘子定然是被張兄的話語給激到了,娘子方纔一心想着恩師如何,而張兄過來,卻說什麼變法之人如何如何,真是不會說話。

再擡頭看張公子時,趙明誠可真的有些生氣了,不過他自幼書生氣慣了。發脾氣也沒有什麼太大動靜。

不過此時他還並未發脾氣。卻聽娘子道:“今日清照身子欠佳,讓張兄你笑話了。”

張汝舟也是受這沉重氛圍給感染了,忙說道:“不礙事。不礙事,我不在意。只是嫂夫人身體不適,還請快些去看大夫啊。”

李清照心裡自然知道自己是氣極至此,若問原因。那就是張兄那些個話。不過自己也不想過多去問什麼原因,而是一心想要讓自己先安靜下來。於是擺手搖頭道:“清照身子清照自己知道。方纔我只不過是有些不適,並無大礙,張兄方纔牽掛關心,清照在這裡謝過了。”

張汝舟擺手道:“嫂夫人說的見外話了。我們同爲友人,哪裡說什麼謝不謝的。不過嫂夫人你真的沒有事嗎?”

趙明誠在一旁,雖然有些生氣。不過轉念一想,心裡想道:“方纔張兄所說的話也全出自本心。他也不知道娘子什麼情況,並非有意要這麼說來氣娘子的。所以娘子身體如何,也就怪不着張兄了。”

李清照微微搖頭,輕輕笑道:“張兄對清照關心如此,清照實在高興,不過清照真的沒事,只需多加休息一下就行了。”

李清照口中說“休息”二字,顯然言外之意便是請張兄離開。張汝舟也聽出了嫂夫人的意思,忙道:“哦,既然如此,那嫂夫人你多加休息,汝舟也就不打擾了。”

趙明誠道:“怎麼,張兄你要走嗎?”

張汝舟道:“我其實來,就是想說,算了。”

趙明誠斥責道:“想說什麼便說了,怎麼吞吞吐吐的?”

此時情況真令趙明誠有些煩惱,他雖不怪張兄,卻也知道娘子所以難受全是因爲張兄的話,因此多少也有些埋怨張兄,再加上方纔張兄還開口吞吐,因此心急,一沒控制住自己便直接斥責了出來。

斥責完畢,趙明誠便覺得後悔,可他還未道歉,卻聽張兄道:“陸兄要被髮配走了。”

一聽“發配”二字,李清照登時渾身一震,精神了起來,只覺得就是陸兄要被“充軍”,於是立刻問道:“你說什麼?”

張汝舟看着嫂夫人激憤的樣子,又看看趙兄的樣子,也是十分激憤,驚訝雖然,卻也是難掩憤怒之意,因此心裡倒有些害怕了,心知人在情緒高漲之時行爲不由自主,便是向後退了一步,哆嗦一下,說道:“陸兄因堅決擁護守衛祖宗舊法,因而被朝廷免了太學生身份,而被髮到地方去當兵去了。”

趙明誠一瞪眼,十分認真問道:“今晨我回家之時,陸兄還沒事的,怎麼突然這樣?”

張汝舟道:“我哪裡知道,腳前腳後的事,你剛一走,官兵都至,要將陸兄押下去,我們只能乾着急。”

李清照道:“如此說來,現在陸兄又在何處?”

張汝舟道:“官員們都要收拾收拾,一個書生身無長物,也不用多收拾什麼,現在只怕陸兄已經在出京的馬車上了。”

趙明誠低頭自語道:“若有馬車倒還好一些。”

突然一搖晃腦袋,他再次盯住張兄,問道:“張兄所言,真是實情嗎?”

李清照聞言便看着相公,動了他一下,心裡想道:“你可真不會說話,你這個意思,好像張兄有意要欺騙你似的。”

不過事情關鍵,趙明誠又是向來想什麼說什麼,因此也不多加註意,於娘子的動作壓根就沒感覺到。

張汝舟心裡一哼,心想:“趙兄不相信我。”不過也不較勁,而是直言道:“當然是實情了,我親眼看到陸兄被押下去了,在場同窗皆可作證。”

李清照忙與張兄道:“相公他一時氣急,因此問話不考慮,他這樣問我都問了好幾次了。”

張汝舟淡淡一笑,並未多加理睬。

趙明誠腦袋也是一懵,頓時周圍事物都晃了幾晃,停了半晌,這纔回神來與張兄道:“哦。我知道了。”

張汝舟心裡想道:“氣也氣他們夠了,我該走了。”於是忙道:“既然趙兄與嫂夫人身子都不適,那汝舟明日再來訪,這就先走了。”

也不等二人回答,便是一轉身,大步遠去。

皓月忙扶住小姐,阿福忙扶住公子。四人一同移動到牀邊去。皓月扶小姐坐下來,阿福扶公子坐下來,都去倒水來。服侍公子小姐喝了水,又見小姐公子鬆了一口氣,這才放心。

李清照卻是茫然若失,眼中無神。看着前方,只覺得內心更加悲傷了。

趙明誠一咬牙。道:“皇上怎麼會這樣做?一個太學生,有什麼身份?他說個什麼話,你怎麼就那麼放在心上?還要將這個學生押下去充軍?”

一提“充軍”,趙明誠內心更加慌了。說道:“陸兄他會不會戰死沙場?”

李清照聞言,更是哭泣道:“我又哪裡知道?去了邊關便是九死一生了。”

阿福道:“公子嫂夫人言重了,阿福今日在外面也多少知道一些。有些學生還有低級官員是被驅逐出京城,不過也不至於充軍打仗。”

趙明誠睜大眼睛。盯着阿福看,道:“你說的是真的?”

阿福點頭道:“自然是真的了,我可不敢欺瞞公子和嫂夫人。”

趙明誠聽罷,好似好受了許多,額頭上汗珠滾落而下,也是喘着粗氣,眼睛望着空處。

李清照內心想道:“不去打仗便好了,充軍發配,想必活不成了。而陸兄不論做什麼,只要不這樣也就好了。”

雖然稍稍寬心了,李清照再一想想,方纔張兄前來與自己和相公說的那些話,簡直令自己難以忍受。

趙明誠自己稍稍舒服了一些,登時又是心頭一緊,要趕緊來安慰娘子了,他心知娘子此時定然還在生氣之中,因此忙道:“娘子,你有事嗎?”

李清照呆滯住,搖搖頭,微微說道:“沒有事。”

趙明誠道:“方纔張兄說的話全然出於無心,你大可不必在意。”

說不在意,自己怎能不在意呢?自己父親在朝中好好的,此刻卻要被免官回家,而且還要刻名字在石碑上,立碑與天下,讓人們都知道,爹爹是被皇上免官的,讓爹爹受盡天下人辱罵指責,自己心知這樣,又如何能不在意?

什麼聽聞皇上聖言,又轉了心思,想着變法有利,還不是那些人見風使舵,做成牆頭草了嗎?

趙明誠見娘子的臉色依然蒼白,心裡想道:“我還是沒能讓娘子的心好受一些,只怕我的話還沒有說到位吧。”

於是撓撓頭,又伸手過去,在娘子腰處一勾,這次娘子肚子已大,自己再不能像以前那般輕鬆完全摟住娘子,將她攬入懷中了,卻也是用力向娘子身旁靠過去,在娘子耳旁說道:“張兄方纔所言全都是胡說的,我去大堂時,場面是熱鬧了一些,不過也沒有他說的那麼厲害。”

趙明誠心裡想着,自己能說一些寬心的話,好讓娘子也鬆一口氣。

不過李清照根本就難以鬆懈,她啜泣一聲,說道:“大堂上熱鬧與否,我又在乎什麼?我只在乎,家人如何了,爹爹此時正在想什麼。

相公你也不必勸我,我知道,張兄方纔來時興高采烈,想必不過說謊。況且你聽這嘈雜的聲音,大堂那邊一定很是熱鬧了。”

皓月心裡着急,此時也不顧什麼主僕身份了,直言道:“什麼興高采烈,我只覺得張公子是故意過來氣你們的。”

阿福也點頭道:“我也覺得是,他只顧自己說話,全然不顧公子和嫂夫人的感受。”

趙明誠心裡一顫,想着確實如此,不過此時娘子正在傷心處,不可在她面前說什麼消極的話,因此回頭斥責道:“你們倆人說什麼呢?”

皓月與阿福相互一看,都低下頭來不說話了。

李清照點點頭,心裡想到:“他們兩個人說的對,張兄好像就是來氣我們的,我的情況他又不是不知道,怎麼就一點也不注意,而是直言說話,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呢?”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他說了什麼?他好像說大堂之上富貴人家都來慶賀了。

他好像又說守舊一派人的名字都要刻在石碑上以昭告天下了。

他還說……

說什麼?什麼都別說了。

李清照腦袋又一次混亂起來,只覺得眼前一陣眩暈。忙伸手去扶住自己的腦袋,李清照將眼睛閉上,好是痛苦的樣子。

趙明誠哭泣着撫摸娘子的身體,關切道:“娘子你怎麼了?”

李清照不理相公,心裡着急之至,臉也憋得通紅,心裡想道:“事情到了最後一步了,不親自去求公公是不行的了。”

一開始還覺得自己去求公公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此時想起張公子說的話,李清照便不住地進行對比,公公端坐前方,接受人家的朝賀,爹爹呢?狼狽回家,收拾舊衣服,就要回老家去度晚年了。

不行,自己再不出手相救,爹爹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就算自己求不成也要去求,豁出去了。

李清照悲痛難忍,對皓月道:“快拿紙筆。”

皓月聞言,登時去準備好,放在桌子上。

李清照乾脆站起身來走過去,提筆蘸墨,手指輕輕一晃動,啜泣一聲,便在紙上揮筆寫了下來。

一面寫着,李清照內心一面傷痛,爲何公公權力這麼大,權力大也就罷了,還要將爹爹給打回老家去。

京城之內就真的容不下他們二人嗎?二人之中非要走一個人嗎?

寫到情緒高漲處,李清照又想起方纔張兄所說的話來,朝堂之上人人都來拜賀了,富貴人家,王侯將相,是不是隻要是權貴就都來了?

李清照想着公公手中權力之大,便是內心寒冷,於是又寫下一句:炙手可熱心可寒。

啜泣了一聲,接着寫下去,寫到最後,終於忍不住,烏鴉反哺,羊羔跪乳,自己更是念及父子情誼了。自己雖是女兒身,不是男兒,卻也是父女情深了。因此自己斗膽向公公請求了:何況人間父子情。

提筆寫罷,李清照終於鬆了一口氣,坐了下來,將身子癱軟在前方,大口大口喘着氣。

趙明誠走近來看,將詩讀完之後,登時悲躁難耐,與娘子道:“有你這首詩,爹爹必定答應。我們現在就去與爹爹說情去。”

李清照搖頭道:“此刻不行,還等晚上人都走了以後。”

趙明誠想了想,方纔自己去求情就失敗,想必因爲這個。哎,自己情急就衝動,真沒想到娘子細心,可比自己強多了。

李清照將頭垂了下來,心裡想道:“今日一求,不是成功,便就再無辦法了。皇上聖言,我們這些小輩不可輕易去辯駁。皇上人也不是隨便就能見到的,因此今日求情,必要成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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