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憤世嫉俗

李母聞言,忙也過去說道:“清照說得是,老身也在這裡聽着陸公子說話呢!”

陸德夫聽聞她們二人說話,心裡登時也大膽了起來,忙說道:“德夫內心憋屈着話,不知應該如何來說。”

李清照心裡只以自己孩子爲樂,新生命降臨,自己一心想着他,在回來的路上便不止一次地想念着相公,盼望相公能爲孩子取一個名字呢!即便是現在在這裡聽着陸兄弟說話,李清照也是想着孩子的事情,卻不知陸兄弟突然熱淚盈眶,卻又說他心裡憋屈着話要說,不免受他悲憤情緒影響,內心也覺得有些悵然了。

李母心裡也覺得怪怪的,自己方纔心情挺好,怎麼讓德夫一說,登時覺得有些難受了。

不過人家畢竟是客,自己怎樣也要微笑相對,於是李母伸手示意道:“如此說來,德夫一定有何重要心事要說,既然如此,那快坐下來,我們大家一起商量商量,聽聽德夫有何難受之處?”

陸德夫聽伯母這話有些刺耳,之前自己說出悲憤之話來,人家總是嘲笑自己胡思亂想,今日伯母這麼說,他也覺得伯母在諷刺自己,只是正色看着伯母,見她面目慈祥,又聽她說話誠懇,因此心裡想着,伯母是真心與自己說的,並未有諷刺自己之意,自己不可胡亂猜疑人家,以免弄僵了關係。

順着伯母的話,陸德夫坐回去,李清照也坐了下來,三人都坐。李母看着德夫微笑道:“這裡也沒有外人,德夫心中有什麼話。你就直言就行,不必顧忌。”

陸德夫看看伯母,又看看嫂子,見她二人都真誠待自己,因此內心登時一順,也便大膽起來,又是一抹眼淚。便先是抱怨了一句:“爲什麼?”

李清照與李母二人相互一視。同時發問道:“什麼爲什麼?”

陸德夫道:“恩師爲何被貶?”

李母疑惑道:“這個你不知道嗎?只因我們同在元佑人之列,因此被貶。”

陸德夫又是突然一憤怒,與伯母有些不客氣地說道:“德夫已經知道。可德夫之意並不在此。”

李母被德夫的語氣給嚇了一跳。心裡想道:“德夫這個孩子怎麼回事?他怎麼還要斥責我?”

陸德夫左右晃悠着腦袋,又是說道:“若說此次是黨爭之過而讓李恩師被貶回老家,那上一次呢?上一次又是爲了什麼?”

李清照忙問道:“哪一次?”

陸德夫看了看嫂子,很是着急的樣子。又說道:“就是那一次,趙大人被陷害。隨即恩師也被陷害了。那次就是蔡京童貫搞的鬼。”

李清照點頭,方纔明白,心下暗自想道:“或許陸兄弟太過着急了,這才說不清楚話來。”

陸德夫道:“德夫也是恩師門下的人。他怎麼不陷害我呢?”

說罷此話,陸德夫還覺得有些害羞,又低聲說道:“當然了。德夫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蔡京童貫都是高官。又怎麼會看得起我這樣的小人物呢?只估計連放都沒放在眼裡,更加不用提陷害二字了。”

李清照聽着陸兄說的喪氣話,不禁要說道:“德夫兄弟說的哪裡話?他是他,我們是我們,我們和他沒有關係,陸兄弟你也不必這麼想。”

陸德夫一聽“我們”二字,覺得嫂子看得起自己,將自己視若自己人,當即歡喜了起來,與嫂子點頭道:“是。”

李清照也微笑點頭,卻又問:“德夫兄弟還有什麼話要說?”

陸德夫又是陰沉下臉來,低頭沉吟,又說道:“上一次恩師被貶,若不是皇上明察,還有兄嫂二人齊心說理,恩師說不定還不會被恢復官職呢?恩師受陷害,全是出於他蔡京和他童貫之手。”

李清照聽聞之後,內心有些壓抑,這是自己家的不好的過去,自己也不願意再提及,此時卻聽陸兄弟如此說來,不禁有些反感,卻還是忍住了,忙微笑道:“這事情不是解決了嗎?解決之事,便休要再提。”

陸德夫自己心中憤怒,此時已經全然只看自己了,並未對嫂子的面部表情多加註視,而是接着說道:“好,這一次的事情便不提了,畢竟我們還是贏了,而且趙兄弟和嫂子喜結連理。”

說罷此話,陸德夫擡頭去看嫂子,露出會心微笑來。

李清照看着此時陸兄弟微笑的樣子,與方纔那種悲憤樣子完全不同,因此也是自然歡喜了起來,又聽聞陸兄說自己和相公的事情,她又是歡喜不已。

陸德夫微笑之後,臉色又是凝重起來,慢慢又是低下頭來,說道:“可是德夫還是不能容忍,蔡京出城沒多長時間便又回去了,而童貫呢,他壓根兒就沒有出京。皇上說是要貶他而二人的,爲何就沒有貶走?”

話到此處,陸德夫神情激動,真有些怒髮衝冠的樣子,雙眼瞪大了看向嫂子,最後一句話聲音極大,只怕幾裡之外的人都能聽到了,好似在質問嫂子這個問題,又好似要引得嫂子和自己一同憤怒。

李清照不知如何,只覺得陸兄弟這一下子的憤怒又是突然,令得自己十分驚訝,看着陸兄弟瞪大的眼珠子,李清照都有些害怕了。

李母見狀,忙說道:“德夫切莫着急,有話好好說。”

陸德夫內心憋屈的話已說出,自然又覺得自己的話十分有道理,又聽伯母對自己好言好語,還就以爲自己的話十分有理,只是伯母與嫂子二人不知如何回答自己纔是。

她二人不知如何回答,自己便正是覺得自己的話十分有道理。

陸德夫接着問伯母道:“請問伯母,德夫說的話有沒有錯?”

李母雖然不說他這話對,卻是被他這個語氣和眼神給嚇到了,因此呆呆看他,卻不說話。

陸德夫見伯母只看自己而不開口。心裡想着伯母定然以爲我說的話對,因此更加有了自信,眼神之中,又帶有一絲正義的神色。

李清照停了停,待陸兄弟將話說罷,這才又說道:“德夫兄弟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陸德夫點頭道:“德夫以爲,既然要公平。那便應該一律平等。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他一個太監呢?童貫竟然依仗自己在皇上身邊的條件,肆意妄爲。誰人能容?”

說到此處,他一伸手,就要拍桌子,卻還是顧忌着身份。知道自己是在人家家中,不好再發火了。

不論怎麼樣。自己能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陸德夫已經覺得十分痛快了,將拳頭一握,又對嫂子道:“嫂子你說。他童貫應該是怎樣?”

李清照聽着德夫兄弟的話,心裡又覺得好笑又覺得德夫兄弟可憐,怎麼他自己一個人在心裡憋屈成這個樣子?

陸德夫又說道:“嫂子。德夫定然知道,你明白我的心思對嗎?”

李清照無奈。只好點頭笑道:“是,清照明白。”

陸德夫終於露出一個笑容來,道:“還是嫂子真誠待我,德夫憤怒,憤怒這個世界爲何不公,憤怒他童貫爲何就能叱吒天下。”

李清照無奈道:“不論怎樣,我和相公都已成婚,我們父母也都回歸往常,這便已經足夠了,清照不再奢求去怎麼樣了。”

陸德夫點頭說道:“好,嫂子以爲這事情過去了,那德夫卻不以爲。”

李清照笑了笑,很是尷尬。陸德夫看看嫂子,又說道:“那一次要說罷了也就罷了,可是後面還有事情,這便不能讓德夫容忍了。”

李母心知他要說的就是這次了,不過也是好笑,這是自己家的事情,德夫怎樣也都是個外人,自己都沒說什麼,他怎麼就抱怨上了?

果然,陸德夫接着又道:“後來蔡京回到朝廷,他還不消停,勾結了章惇要將我們守舊一派都給貶出京城,這還不算,他還要將恩師他們的名字給刻在什麼一塊破爛石頭上,這真是過份至極,無恥至極,也太欺負人了。”

李母聞言,臉色登時大變,忙向下按手,示意陸德夫不要再說了。

陸德夫見狀,以爲自己說的十分正確,因此更加大聲了起來,直言道:“爲什麼……”

一面說着,陸德夫一面仰面,都要站立起來了。

李清照忙將他拉扯住,向下一拽,又拽回到座位上去,忙說道:“德夫兄弟切莫再說了。”

陸德夫坐下來,心猛然直跳,還在方纔激情澎湃之中,仍未得平靜下來。

李清照忙與他道:“德夫兄弟你不能這麼想事情。”

陸德夫道:“那該怎麼去想?事實如此,這事情不公平,德夫心中難受,不吐不快。”

李清照卻是沒有了辦法,心裡想道:“他倒也是一個直爽的漢子。”

陸德夫隨即又說道:“我本以爲,自己通過讀書考取功名,便可衣錦還鄉,爲民造福,卻不想努力來到太學之中,卻見了朝廷中的這些事情,蔡京童貫,都是小人,他們這樣,如何讓朝廷清明?”

說着話,陸德夫又揮拳,這次卻是重重地在桌子上捶了一下。

李清照和李母二人見此情況,都有些害怕了,不過還是平復情緒。李母心裡想道:“看來這種想法早已在德夫心中醞釀已久了,若不然他怎麼會突然如此暴躁呢?”

陸德夫也不管她二人怎麼樣了,只覺得內心的事情不說出來憋屈得慌,因此又道:“我們一路上回來,嫂子你可知道,恩師和伯母他二人又是如何想你的嗎?伯母只因自己家庭衰敗,與趙家無法再相提並論,因此害怕她去看了你就墮了你在趙家的身份,含淚忍痛,這纔沒有去看你。”

李清照聞言,轉頭看向母親,一股熱淚又流了出來。

陸德夫接着說道:“這也罷了,如今連嫂子你也被貶了回來。他蔡京童貫,是要斬草除根吶!逼得嫂子在路上生產,雖然蔡家小姐救了你……”

話到此處,陸德夫又不願意說蔡小姐了,而是跳過她又接着說道:“嫂子在路上也吃盡了苦頭,現在能得保全身子回來,就已經是大喜了。嫂子,你都不覺得悲哀嗎?”

李清照點點頭,卻不知應該說什麼。

陸德夫又接着說道:“回個老家,若能安全回來,都要慶賀,那這日子還過成什麼樣子了?”

李母道:“話並非這麼說的,德夫啊……”

陸德夫說到心頭酸處,突然又是心情灰暗,也不管伯母如何說話,只顧自己說道:“早知世事如此殘酷,德夫還去混什麼?說不得哪一天就被誰人給害了。如此世道,不去也罷,不如學習五柳先生,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得好。”

李清照無奈,心裡想道:“德夫兄弟竟然如此消極,清照之前竟然沒有察覺,只覺得她是一時生氣而已,卻不知他成了這個樣子。”

陸德夫突然又是一聲嘆息,道:“並非德夫憤世嫉俗,實在是事實如此,德夫豈能不說?有事不說我憋屈得慌,今日德夫就說了,或許隔牆有耳,那就讓那個人去朝廷告我吧,德夫本來也沒有官位,大不了這個太學不上了,我回鄉種田去。”

李母忙與他說道:“怎麼就隔牆有耳了?這裡除了你我還有清照三人,更別無他人,德夫你放心,你別那麼想。”

一面說着,李母一面眨着眼睛,伸手去抹眼淚,心裡嘆息道:“德夫小小年紀竟然知道這麼多事情,他內心得裝着多少事情啊?一個小小的孩子居然有如此想法,實在是可憐。他正值意氣風發之際,應該學習李太白的豪言壯語,而不應該學習那個五柳先生。”

心裡唸叨着,李母又是嘆息一聲。

陸德夫聽聞,又轉頭看向伯母,問道:“伯母也覺得世道不公而嘆息是不是?”

李母聽聞,又覺得有些好笑了,德夫此言,又叫自己如何回答?”

想了一想,李母點頭道:“德夫你說的話很對。”

陸德夫憤怒的眼神之中又露出一絲欣慰,道:“德夫以爲,除了我這世界上再無人這麼想了,原來還有伯母。”

李母又是面色難看,心裡卻又不知應該如何來說了。

陸德夫道:“這個世界究竟如何,還請伯母示下。德夫好生煩惱,心裡好想去與同窗們共談天下事,卻又對現在的事情悲憤交加,因此矛盾,真不知道世間是清明還是污濁。”

李母心裡想道:“德夫內心剛正,這個想法卻是要不得的,老身需要去與他好好談談。”

因此李母想了想,又問道:“德夫,你真的要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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