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門終於被推開，周天成看着楚韻玲被推出來，快步上前詢問情況。
“醫生，她怎麼樣了？”
面對着周天成焦急的目光，醫生看了周天成一眼：“你是病人家屬嗎？跟我過來吧。”
看到醫生的臉色，周天成閃過一絲不太好的預感，他聽到幾個醫生在招呼：“送重症監護室。”
蒂娜看到周天成臉色不好，只能安慰道：“別太擔心了，周，楚已經挺過來了，這就是最好的消息，沒什麼能打倒她。”
周天成輕輕點頭，他本來心裡是覺得不能原諒蒂娜的。現在他至少覺得蒂娜做朋友的本心還是可貴的。至於能不能原諒她，周天成現在還沒心思去考慮。他還在爲楚韻玲的病情揪着心。
……
“什麼？植物人！醫生……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我只希望她能清醒過來，只要能讓她醒過來，不管花多少錢都沒問題。”
“請你冷靜一下，我們是醫生，在我們面前都是平等的病人，只要有一絲機會我們都會努力爭取。”楚韻玲的主刀大夫微皺眉頭，對周天成說道。
周天成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有些冒犯了醫生遵循的醫道。
主刀大夫扶了扶眼鏡，接着說：“病人身上有多處擦傷和輕微骨折，這些剛纔我們手術的時候已經簡單處理過了，問題不大，不過最嚴重的是病人的頭部遭受到劇烈的衝擊，情況很難預料……當然，我剛纔說植物人，只是最壞的結果，人腦是最精密，最不可預測的部分，如果病人的體質足夠好，也是有可能出現奇蹟的。”
醫生用了“奇蹟”這個詞，周天成頓時心都涼透了。作爲職業球員，他最清楚什麼是奇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已經完全沒希望了，還有一點點微弱的理論可能。
說白了，就是完全碰運氣。
想到這裡，周天成心裡一酸，緊接着問道：“醫生，如果……她醒不過來，我可以帶她回家嗎？我平時不在多特蒙德工作。”
醫生這時候突然笑道：“我知道，你在沙爾克04踢球，對吧，周？”
周天成一愣，沒有太驚訝於這個醫生認得自己，隨即點頭：“對，病房裡是我的未婚妻，如果真像您說的，她一直只能這樣，我想我應該陪伴她。”
醫生想了想，如實說道：“還是等在觀察一段時間，轉到普通病房再說吧。不過，周，我並不建議病人回家休養。確實你說得對，深度昏迷的病人需要親人的陪伴和呼喚，但是科學的藥物配合也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蓋爾森基興的醫療水平也不如這裡，我知道你的收入水平肯定能夠負擔得起，所以我並不建議病人回家調養。畢竟我是他的主治醫生，你放心，我會盡力拿出一套治療方案來。”
周天成沉思片刻，點頭：“這樣啊，我明白了。”
“等一下，周。”
周天成準備離開辦公室的時候，醫生突然開口，周天成轉過身去，他又欲言又止，想了想，開口說道：“周，其實你可以考慮一下來多特蒙德踢球，這樣你就可以經常到這裡來照顧你的未婚妻。”
周天成沒有說話，就這麼凝視着他。醫生片刻後回過神來，笑道：“好吧，請你不要誤會，我是多特蒙德球迷，但我現在是以一個醫生的身份對我的病人負責。周，請你相信我的職業素質。她現在需要陪伴。”
……
夜深了，周天成已經低着頭在醫院過道的長椅上坐了好幾個小時，一言不發。蒂娜也一直都沒有走，好幾次來到周天成身邊，說道：“周，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我留下來，你回去休息吧。”
周天成搖頭：“你走吧，今天辛苦你了。”
蒂娜也搖頭，她終究還是覺得心裡有愧。
“蒂娜，你不用自責，說實話，剛來的時候我是挺怪你的，但上帝開的這種玩笑我們誰都不會想到。小玲是我的未婚妻，怎麼說我也該留在這裡，你回去吧。給我一點空間靜一靜。”
周天成一直坐在長椅上，回憶着他和楚韻玲的過往，一切就像放電影一樣點點滴滴。想到上一幕分別的場景，周天成露出一絲苦笑。
“媽的，我就不該這麼嘴欠。”
他現在後悔自己說出等楚韻玲畢業就結婚，然後兩人一輩子都不分開的話了——估計是老天爺看自己這麼秀恩愛不爽。
但周天成忍不住想仰頭問天：你特麼覺得不爽衝我來啊，拿女人開刀算什麼狗屁本事！
當然，醫院過道冷靜下來之後，他腦子裡始終迴響着醫生對她說的那句話。
真的要來多特蒙德？
周天成苦笑了一聲，如果沒有這檔子事，他對前往多特蒙德絕對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哪怕多特蒙德是衛冕冠軍。但現在他不得不認真考慮這個問題了。
楚韻玲需要陪伴，周天成承認自己在別人眼裡算個球癡，基本沒什麼業餘愛好，他熱愛足球愛到骨子裡，但他還做不到爲了足球撇下自己愛的人。對楚韻玲的愛，同樣是深入內心的，如果能兩者兼顧，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項。
而在第二天早上，周天成接到一個電話，洛卡打來的。
“周，早啊！有個消息……雖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感興趣，但這是我的義務，我得向你轉達。多特蒙德方面對你還沒有死心，克洛普提出想跟你面談一次。他說你們之前談過。周，什麼時候的事？要不我直接幫你拒絕？”
“彼得，暫時不用……改時間吧，彼得，我這邊出了點事，現在沒心情。”
洛卡聽出周天成聲音低沉，趕緊追問：“有什麼麻煩？需不需要我幫忙？”
“不用，等我想好了再聯繫你，就這樣。”
周天成並不打算給洛卡說，這是他的個人（隱）（私），不過掛掉電話之後他更感覺一切就像電視劇和小說，像設計好的橋段。
“看來，是得說再見了。”
周天成第一次真切的感到自己的命運並不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裡。連他自己都不會想到他會對多特蒙德動心。
他感覺自己就像被動的人設，完全被命運推着走，走到了一個註定要引起巨大爭議的岔路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