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之如何

長門別賦

明月初升,夜色迷濛,一盞盞精緻的蓮花宮燈迎着晚風搖搖擺擺,襯得一室景象恍如白晝。落雪園中,嚴正卿早早的命人擺下了酒席,並派人去請了剛到嚴家堡的慕容軒跟慕容嬌兩個,說是要替二人接風洗塵。

席間,嚴正卿跟慕容軒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着,幾番你來我往的客套之後,倒也是賓主盡歡,一片融樂。而一旁的慕容嬌早就被一桌的美食吸引住了,也不再管別的,只拿着筷子,向着一桌的食物進攻了起來。偶爾嚐到一些滋味特別的,還會順手夾上一筷子放到慕容軒的碗裡,說道:“這個很好吃呢,你嚐嚐看。”

又或者:“好別緻的食物啊,嗯,你也試試看。”

慕容軒對此一概來而不拒,含笑的接納了。對於慕容嬌有好東西自然要跟親近的人一起分享的性格,他這一路上倒是已經習慣了個七七八八了。

只是一旁的嚴正卿看到這一幕,不免有些詫異,疑惑的目光驟然落在了慕容軒跟慕容嬌之間。慕容軒見狀,輕聲笑道:“讓嚴盟主見笑了。”

“哪裡,阿嬌姑娘師徒情深,老夫豈敢見笑。”嚴正卿揮揮手,表示並不介意。

慕容軒聞言,笑言道:“阿嬌性如稚子,向來都是隨心而爲,嚴盟主莫要見怪纔是。”

嚴正卿聽了,復又看了慕容嬌一眼,這才說道:“阿嬌姑娘這般性子倒是難得的很,老夫讚賞還來不及,怎會見怪。”說罷,嚴正卿目光一轉,看向慕容軒,說道:“倒是慕容公子,只將這嚴家堡當做自家便是,可千萬不要客氣了。”

“多謝嚴盟主。”慕容軒端起手中酒杯,敬了嚴正卿一杯。

嚴正卿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朗聲笑道:“今日原是爲慕容公子接風洗塵的,豈能讓慕容公子一口一口謝的講着的。”說罷一頓,似忽然想起了什麼,嚴正卿復又大聲笑道:“哦,是了是了,老夫竟是糊塗了。來人啊,去請了小姐出來。”

“是。”

嚴正卿囑咐了下人之後,轉頭看向慕容軒,半是解釋的說道:“老夫竟然忘了自己已經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想來你們年輕人在一起總是好說話些的。”

“嚴正卿多慮了。”慕容軒溫雅的一笑,淡然說道。

“嚴盟主說的,可是下午彈琴的那位女子?”正在埋首吃飯的慕容嬌聞言,忽然擡起頭來問道。

嚴正卿點點頭:“正是小女。”

“哦。”慕容嬌聞言哦了一聲,說實話,她也很是好奇那個有着一手妙音的女子,究竟生的什麼模樣呢。她跟慕容軒暫住的那個院子,聽說就是她佈置的,那樣的清幽淡雅之處,怕不是一般的女子可以做到的。再加上那誘人的琴音,連她都忍不住開始期待,這個武林盟主的女兒,會是何種的姿色。

正說話間,忽然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緊接着一股曼陀羅的花香嫋嫋傳來,待擡頭時,入目的是一道淺紅色的倩影身姿。那一刻,慕容嬌手中的筷子不由得一頓,深吸了一口氣,驚訝的微張開了嘴巴。那抹淺紅色的倩影便在一片燈影晃動中緩步走來,蓮步生香。

“茹華,快過來。”嚴正卿招手喚道。

“爹爹。”嚴茹華蓮步輕移,走向嚴正卿身旁。嬌羞的目光,不經意間瞥見了一抹素白的身影,眉目含羞。

“茹華過來,爹爲你介紹一個人。”嚴正卿一手拉了嚴茹華,一手指向慕容軒說道,“這位就是江湖上盛傳的無情神醫,慕容軒。這位是他的弟子,阿嬌姑娘。”

嚴茹華擡眸看向先前驚鴻一瞥的那抹素白,與一雙深邃而溫和的眸子不期而遇。在那雙廣闊如大海般的眼眸中,她迷失了自己。多少年的期盼在這一刻一朝成真,多少次午夜夢迴時自己猜測勾勒出的那個身影,終於在這今夜看見了本尊,她的激動,她的震驚,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她心之所繫的那個名字,那個人,終於出現在了她惡面前。她忽然發現,眼前的這個素衣華髮的男子,是那樣的超凡脫俗,與她以往自己虛構出的模樣,是那樣的不同。她原以爲自己已經將他設想的足夠完美了,可是直到今日她方纔知道,以往的她,竟還是,小看了無情神醫。他的完美,比她所臆測的,何止是超過了千倍萬倍。

原先,她還在想着,要是見到了他,她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以引起他的注意。她想了千百種方法和場景,可是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所有的預想,都抵不過那個人的一個眼神。那雙溫和的眼睛,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便覺得整個世界忽而煥發出了耀目的光亮,讓她無法言語。

“茹華!”嚴正卿輕輕扯了一下嚴茹華的衣袖,示意她眼前的場面。

“啊!”被嚴正卿這麼一拉,嚴茹華終於是從自己的遐想中回過神來了。她轉頭看向嚴正卿,目光疑惑。卻原來當她看見慕容軒的那一剎那,所有的心神便都膠着在了他的身上,哪裡還有閒情,卻關注其他的人事啊。所以很理所當然的,嚴茹華並沒有聽見嚴正卿先前所說的話。

“茹華,這位就是無情神醫,慕容軒。這位是他的弟子,阿嬌姑娘。”嚴正卿看着女兒的心不在焉,不得不微微搖了搖頭,將先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嚴茹華聞言,一雙美目略帶嬌羞的看向慕容軒,輕聲說道:“茹華見過慕容公子。”

慕容軒起身回禮:“嚴姑娘。”

嚴茹華微微一笑,這纔將目光移向那個被父親指名的另一個人,慕容嬌。的確如父親所說,是個美貌的女子。而且,與自己亦可說是在伯仲之間。當下,嚴茹華的心便不由得亂了,看向慕容嬌的眼神中也帶了一絲狠意。

慕容嬌被嚴茹華這麼一看,忽然覺得周身一冷。她並沒有得罪過這位嚴姑娘啊,甚至可以說是再次致歉兩人是從未謀面的。可是爲什麼被她那樣的看着的時候,她會不由得身子一顫呢?她總覺得這位嚴姑娘有些怪怪的,究竟是她的錯覺呢,還是她太敏感了。總之只這一面之緣,慕容嬌對於這位盟主千金便沒有了好感。就連之前生出的那一抹好奇之意,也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阿嬌,你怎麼了?”慕容軒就坐在慕容嬌的上手,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變化,輕聲問道。

“我沒事,可能是剛纔風吹進來了,有點冷吧。”慕容嬌回頭看向慕容軒,淺淺的笑道。

慕容軒聞言亦不再多問,倒是嚴茹華聽了慕容軒的話,驀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一面自責着自己這是怎麼了,竟然會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生出那樣的心思。這,這讓她心中一驚。嚴茹華低頭略略整理了一下思緒,這才重新擡頭看向慕容嬌,眼中,已沒有了方纔的狠意。

“阿嬌姑娘。”嚴茹華略點了點頭。

慕容嬌當下一笑,也起身回了一禮,說道:“嚴姑娘果然是國色天香。”

“阿嬌姑娘過獎了。”嚴茹華燦然一笑,忽而將視線轉向了慕容軒,嬌聲問道:“茹華亦曾在江湖上行走過,聽聞無情神醫是從不收弟子的,不知爲何會收了阿嬌姑娘爲弟子呢?”這一刻,她心中的那一抹因初見慕容嬌而生出的擔憂早已消失。

對了,她們已經是師徒了,自己怎麼竟是忘了這一點呢。

慕容軒淡然一笑,卻並沒有回答。他是從沒打算過要收弟子的。只是這陳阿嬌,卻是他生命中的異數。無論是帶她會雪山之巔,抑或是帶了她一起走進江湖,甚至是如今,她開口閉口皆是以自己的弟子自居,這其間的種種,都是他意料之外的。只是意外的是,他卻並不排斥這些變化。

慕容軒沒有回答,倒是慕容嬌搶先說道:“嚴姑娘對此很感興趣嗎?”

“正是,不知阿嬌姑娘可願意替茹華解惑。”嚴茹華柔聲笑道。

“這件事嘛可就是說來話長了。”慕容嬌略停頓了一下,繼而說道,“而且,這是我跟師父之間的秘密,其間諸事,不足爲外人道也。”說完,慕容嬌還不忘朝那嚴茹華明媚的一笑,笑意如春。

嚴茹華聞言,彎彎的柳眉幾不可見的蹙了一下,卻很快的舒展開了,淡笑道:“既然阿嬌姑娘不便說,那茹華就不問了。”

說罷,嚴茹華拿起桌上的酒壺,替在座的人都斟滿了酒,舉杯說道:“慕容公子跟阿嬌姑娘今日到了嚴家堡,便是嚴家堡的客人,今日家父設宴爲二位接風洗塵,還望二位可以盡心。”嚴茹華略微一頓,走到慕容軒身旁,繼續說道:“茹華今日有幸得見慕容公子,區區薄酒一杯,聊表茹華心中欽佩敬慕之情。”

慕容軒跟慕容嬌聞言,兩人皆是眼中一亮,繼而高舉酒杯,一飲而盡,一旁的嚴正卿亦是陪着飲盡了一杯酒。

四人各自飲盡了杯中酒之後,卻是絕口不再提及方纔的話題,就好像先前的那一幕更本就不存在一般。席間,做主人的殷勤佈菜,做客人的含笑敬酒,一番和樂融融的場景,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親人團聚呢。

而這場接風酒,直到月娘已經高高依在了雲層間的時候,才終於結束了。慕容軒辭別了嚴正卿父女兩人,帶着慕容嬌回了客居的院落。

院落裡,慕容軒一手覆上門扉,正準備推門而入,不妨身後忽然傳來了慕容嬌的聲音:“佳人殷勤,不知公子屬意幾何?”

慕容軒聞言,擡起的手慢慢垂下,回身看向慕容嬌,淡淡一笑,說道:“阿嬌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嚴茹華喜歡你,你那麼聰明的人,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慕容嬌仰頭說道。

“阿嬌,這個玩笑並不好笑。”慕容軒的臉上,依舊是笑容溫和。在他的印象裡,但凡是女子,見了他總是那樣的一副模樣,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他如何能知道的。若這代表的是喜歡的話,那豈不是每個見過他的女子都是喜歡他的了。這怎麼可能!

慕容軒跟慕容嬌聞言,兩人皆是眼中一亮,繼而高舉酒杯,一飲而盡,一旁的嚴正卿亦是陪着飲盡了一杯酒。

四人各自飲盡了杯中酒之後,卻是絕口不再提及方纔的話題,就好像先前的那一幕更本就不存在一般。席間,做主人的殷勤佈菜,做客人的含笑敬酒,一番和樂融融的場景,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親人團聚呢。

而這場接風酒,直到月娘已經高高依在了雲層間的時候,才終於結束了。慕容軒辭別了嚴正卿父女兩人,帶着慕容嬌回了客居的院落。

院落裡,慕容軒一手覆上門扉,正準備推門而入,不妨身後忽然傳來了慕容嬌的聲音:“佳人殷勤,不知公子屬意幾何?”

慕容軒聞言,擡起的手慢慢垂下,回身看向慕容嬌,淡淡一笑,說道:“阿嬌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嚴茹華喜歡你,你那麼聰明的人,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慕容嬌仰頭說道。

“阿嬌,這個玩笑並不好笑。”慕容軒的臉上,依舊是笑容溫和。在他的印象裡,但凡是女子,見了他總是那樣的一副模樣,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他如何能知道的。若這代表的是喜歡的話,那豈不是每個見過他的女子都是喜歡他的了。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