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是輕輕一拂,但敖駿逸畢竟乃是分神期的高手,再加上這是他含怒一擊,威力豈能等閒視之?
像是被注入了萬鈞巨力,灰黑‘色’的星辰鼎蓋一揚至半空處,便開始急劇打旋起來,就像正在被巨力‘抽’打的陀螺似的,模糊地化成了一個黑影球。更兼外面罩着敖駿逸的霸道狠絕的赤紅‘色’法力,遠遠看去,就彷彿是一個被紅光包裹的圓球,帶着撕碎空氣的恐怖威勢,風馳電掣的砸上了蕭水生的後背!
“呃——”與星辰鼎蓋體相接觸的那一剎那,蕭水生身上的純金鎧甲立即四分五裂開去,隨即渾身上下就如同被十幾萬道閃電同時擊中了一般,巨大的麻痹感瞬間‘波’及到了全身。
甚至都沒來得及輕哼一下,他就徹底失去了知覺。
也幸虧那件純金鎧甲臨時發威,抵禦去了星辰鼎上的絕大部分力道。否則,被那萬鈞一擊直接擊中,蕭水生斷無倖存的可能。
而此時,星辰鼎蓋上攜帶的那股無窮巨力,在重傷他的同時,也一下將他的身軀高高的‘蕩’起,猶如早就預謀好了似的,順順當當地把他送進了身後的那扇大挪移‘門’中。‘門’框上彩‘色’禁制很快就起了反應,一道白如雪‘花’的流光在‘門’轅四周繞轉一週後,蕭水生的身影頓時消失不見。
緊隨其後的,還有去勢未盡的星辰鼎蓋。
……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水生的.意識復甦了小半,卻是意外來到了一個陌生而無邊的黑暗領域。在這裡,他甚至能夠輕而易舉的聽到自己心跳聲,血液的流動聲,彷彿近在咫尺似的。
等等,周圍還響‘蕩’着另外一股詭異的聲音。
這種聲音就好似,就好似烈火沿.着滾油燒灼蔓延開來的致命聲響。
“啊——,啊——”忽然,一‘波’接着一‘波’的,令.常人無法想象的痛楚,在蕭水生的意識中炸開,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簡直快要令他癲狂,恨不得就此昏死過去纔好。偏偏這強烈的痛覺令他意識越發的清醒,就好像在酷寒的冬天,赤身‘裸’體的躺在冰冷的冰塊上的,那種極度折磨‘精’神的感覺。
“這是?這是附着在星辰鼎上敖駿逸殘存的火‘性’法.力,侵蝕到我的體內,正在摧殘着我全身的經脈與法力!我的身體,我的身體,呃——”
有道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蕭水生感覺體內.被火油攪得天翻地覆的同時,他的體表也突然發生了惡變。自他的頭部開始,貫穿了整個身軀,再收尾至足底,全都出現了無數條如同蜘蛛絲樣的裂紋,那種情形,就好像將裂而未裂的瓷器表面一般。
逐漸的,這些裂縫越漲越大,粒粒米粒大的血珠.隨之從內部滲了出來,彷彿乾涸的大地溢出了濃濃的岩漿,已然是徹底衰敗腐朽了。
爆,爆,爆……
在經歷了無數.次小型的血爆以後,蕭水生身上在也找不到一寸白淨的皮膚,大量大批的青筋紅筋被‘裸’‘露’在外面,與焦黑的血水,和森森的白骨‘混’在了一起,形狀甚爲恐怖!
蕭水生的意識經歷這兩番變動之後,元神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就如同即將燃盡的白燭奄奄一息的,在靜靜的等待着滅亡。可就在這時,忽然有幾百道柔和,炫麗的紅光亮了起來,並和煦的照在了他的意識上。
蕭水生先是感覺被一層溫軟溼潤的東西包裹,然後懶散散的再也不能維持清醒。
這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林地。有茂密而叢生的高大林木,也有嬌嫩而怒放的鮮‘豔’‘花’朵,更有蓬勃而朝陽的青鬱草叢。時而低空掠過樹梢的飛禽,與地上疾馳的走獸相映成趣,樹背上微微蠕動的青蟲拉開了清晨和諧的序幕。
然而,在這片欣欣向榮的土地上,卻有一個格格不入的物體。一個,焦黑而猩紅的,流着血水的人型生物。
不遠處,一羣貪婪成‘性’的土狗漸漸靠近了這裡。靈敏的嗅覺告訴他們,有受傷的獵物出現在了這裡。可以預見,一場血腥的獵食場面很快就將在這裡上演。
然而,樹林的東面忽然竄出一個散發着微光的白‘色’光團。
這個白‘色’光團上的散發的光芒是如此的弱小,就好像夏天裡的螢火蟲,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熄滅似的。但它的奔跑速度卻是異常的快捷,而靈敏的躲閃能力也能夠確保它不會撞上分佈的極爲密集的大樹。
幾個閃動,這個光團就迅疾越過在了人型生物旁邊。忽然,好似察覺到了這東西,它止住了極速狂奔的勢頭,狀似遲疑的迴轉到了人型生物的邊上。它一會跳上跳下,一會跳左跳右,像是在觀察着什麼。
就在這時,昏暗的樹林深處亮出幾十雙腥紅的眼睛。隨之而起是土狗羣難聽的叫喚聲。不用想也知道,那是飢餓的土狗發現食物而發出的興奮叫喊。聲音越來越響,距離越來越近,看樣子再沒多久就會出現在這裡。
那小燈籠大小白‘色’光團,隨着雜‘亂’不停的吼叫聲急劇顫抖起來,像是畏懼,猶豫,興奮,或者說是掙扎,幾個喘息的時間很快一晃而過,從林間微弱的光線中,已經能夠隱約看清帶頭土狗那噁心的鼻孔了。
白‘色’光團遽一收縮,它好似不在猶豫,一下就鑽入了人型生物的體內消失不見。
下一刻,難看的人型生物艱難的掙扎站起,循着身旁一棵矮小的樹木就攀爬了上去。然後人型生物緊緊抱着粗壯的枝幹就再也不肯鬆開,一邊喘着粗氣,一邊觀察着樹下土狗的行跡。
二十六隻土狗出現在了人型生物的視線內,它們先是猛嗅了剛纔人型生物躺倒在地的草叢,然後又圍着他所在樹木轉了幾圈,很快它們就發現了樹幹上未乾的血跡,於是,它們興奮的朝着樹端狂吼起來……
“畜生,畜生!想不到我徐少陽竟會淪落到這種地步,連幾十只土狗都敢向我挑釁!”隱見白骨的雙手死死扣住樹幹,又滲出不少血跡,那位徐少陽似乎在憑藉這種方式,發泄心中的滿腔的憤懣似的。
“這是副什麼樣的身體啊?經脈全斷,皮膚皆爛……老天,你待我徐少陽何其薄也!”徐少陽在樹上大吼大叫,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快要瞪眶而出,極爲怨恨的看着樹下的土狗羣。彷彿與它們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土狗羣卻並不懼他,反而開始悠閒在樹下打轉,彷彿料定了他遲早要從樹上下來一般。
徐少陽狀若瘋狂的大吼大叫了一個多時辰,力盡後無力的趴在樹幹上‘抽’泣。血紅血紅的眼淚從他的眼眶中滲出,他渾然不覺,已覺必死的他陷入了無盡的回憶之中。
在那一刻,他想起了和藹的雙親,可愛的弟弟,親切的大伯大叔,所有所有的家人,還有……當日徐家莊血腥的一幕,以及仇人們那得意而猖狂的笑容。
“不能,我不能就這樣窩囊的死去,我還有大仇未報,我還有壯志未酬……”忽然,他霍的睜開眼睛,努力的掙扎起來。
猛然間,他發覺了腰間的異樣。於是,他滿懷希冀地向那裡探出了神識,結果令他的瞳孔開始急劇的收縮了起來。
“啊——哈哈哈,天不絕我,天不絕我啊!”刺耳而怪異的尖笑聲一下就穿透了樹林,驚傷了無數飛鳥。一時間,噼啪噼啪的拍翅聲不絕於耳。
望着樹下遲遲不肯離去土狗羣,徐少陽眼睛浮過一絲惡毒,隨意從儲物空間中‘摸’索了一會,掏出了一顆狀似珍珠火紅圓珠,狠狠的用力瞄準爲首土狗扔了下去。就是那你們沒轍,我也要給你們點厲害瞧瞧!徐少陽心中惡狠狠的想到。
令他意外的一幕發生了,那顆火紅圓珠一觸碰上土狗的額頭,竟發生了一場驚天的暴綻!
“轟——”劇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的在樹林的擴散開來,飛揚起的殘肢斷駭與土狗驚懼而淒厲的叫聲‘交’織成了一片,道道濺起的黑臭鮮血拋灑在燃燒着樹木上,空氣中飄起了一陣難以言語的噁心煙味……
徐少陽狼狽地從泥土中鑽了出來,掃了掃周圍的一切,他的心中一陣後怕。
剛纔那威力巨大的爆炸同樣也將他‘波’及在內,幸運的是,在樹幹被炸得粉身碎骨那剎那,他就已經被先前爆炸引起的狂‘亂’勁風帶飛離樹端,恰巧掉在另一棵被勁風颳倒大樹的頂端,竟藉着無數枝梢樹葉的緩衝平安無事的掉落在地上。
雖然跌了個狗啃泥,但至少毫髮無傷的存活下來了。
望着眼前滔天的大火,徐少陽忽然咧開嘴,開懷的笑着……
像是在暗無天日的冥界無意識沉睡了幾百年,某刻忽然被陽光照到而甦醒的那種感覺,蕭水生費力的睜開了“雙眼”,下意識的打量起了周圍。處身所在,竟是一團宛若夢幻的粉紅‘色’紗幕。而這粉紅‘色’紗幕外面,則是一片望不到邊際,昏沉濃厚的黑。
“這是哪?”蕭水生驀然驚醒,警惕的看着周圍,喃喃的問道。沒有任何迴應,黑暗的空間只有這薄薄的卻質化的“粉紅紗幕”,在如同破‘波’的舟楫一般,上下起伏的飄‘蕩’着。
蕭水生正疑‘惑’間,頭頂忽然升起一股暖洋洋的感覺。疑‘惑’地擡頭望去,卻見一隻翱翔展翅,血‘豔’‘欲’滴,睥睨傲氣的仙鸞。雖然它此刻的形體只有人頭大小,但蕭水生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它,並很奇怪的,從心底升出了一種熟悉之感。
“我想起來了,我被敖駿逸以星辰鼎蓋砸中,重傷昏‘迷’,元神微弱,隨時都可能魂飛魄散,看來,我體內的仙鸞救了我,是它保住了我的元神。”
記憶如同‘潮’水一般襲來,一幕幕的往事就如同上演的戲曲般涌上了蕭水生的心頭。然而,就在蕭水生將要完全記起進入虛反境之前的事情時,記憶卻如同戲曲中斷了似的,呈現出一片漆黑。
任由蕭水生如何努力,腦海中始終是一片空白,彷彿他在達到虛反境之後,才突然有了意識。
“我一定是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可爲什麼想不起來呢?”
“啊——”就在蕭水生竭盡全力去思考那段人生時,一‘波’噬骨的劇痛在他全身上下泛起,大腦也彷彿馬上就要爆裂似的。這一變故讓他不敢強求,只好暫時放棄了‘弄’清楚的想法。
等冷靜下來之後,蕭水生開始思索眼下的處境。
突然,頭頂的仙鸞倏地飛起,化作一抹‘豔’麗的虹芒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就在蕭水生不知如何是好時,眼前約莫三丈遠的地方突然顯現出一面琉璃鏡。鏡面大約五丈有方,其中黑雲流轉,狀如漩渦。在接着,鏡面大放豪光,裡面開始清晰地顯現出‘花’草蟲魚人物來。
雖然不能飛行回山‘門’,但徐少陽心中仍舊是愉悅異常。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肯定不是尋常之輩,芥子空間中的那些儲物袋,他都用神識大致的掃了一遍,僅僅是窺探到的裡面冰山一角,巨大的發現已經讓他呆若木‘雞’,欣喜若狂了。
說是天降鉅富仍顯謙虛了,裡面的法寶材料丹‘藥’符紙,怕是相當於一箇中型修真‘門’派百年的積累了吧!
有了這筆資本,什麼大仇不能得報。雖然面目全非,經脈盡斷,那又如何?加入魔‘門’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怕受傷。
徐少陽喘了口大氣,下意識的拉了拉纏緊了全身的繃帶。目光堅定的朝十里外的高峻雄偉的少‘陰’山看去。
經過了一段山路的跋涉,徐少陽來到了少‘陰’山的山腳下。山腳前面只有一條石階直通山頂。石階的具體數目他很清楚,總共有三萬六千五百四十四之多。當日他上山求藝,就是這麼一步一步的走上去的,完成了青冥‘門’的毅力考驗。
不過,今日他並不打算就這樣爬上去。因爲他的背上還揹着一具冰冷‘女’屍。
‘女’屍的主人相貌甜美,膚‘色’白皙,是一個標準的小家碧‘玉’類型‘女’子。這是他冒了極大風險潛入附近鎮上的小康人家殺死的。是他修復全身皮‘肉’筋骨的絕佳材料。
一個人默默的等待了半天,終於在夕陽即將下山之前有了收穫。
三道藍‘色’虹芒,從不知有幾高的石階上,迅疾的飛騰下來。眨眼間就到了近前,徐少陽不敢拖延,慌忙大呼道:“三位師兄請留步,師弟有事相求!”
其實,不用他喊這三人也會停步。畢竟光天化日之下,一個渾身纏着繃帶的怪人,身邊還躺着一具‘女’屍,就這麼大咧咧的站在山‘門’前面,那是真叫一個晦氣,被附近鎮上的居民看見了,說不定還以爲他們青冥‘門’改修邪功了呢?
三道藍虹散去,出現三位面容‘陰’沉的年輕人。
當中那年輕人,大概是爲了增添威嚴而刻意蓄起了鬍鬚,身板筆直,面容倨傲,隱隱爲三人之首。只見他以手指壓了壓修剪的整齊乾淨的鬍鬚,踏前一步,皺眉向徐少陽問道:“沒聽錯的話,剛纔你喊我們師兄?你是我們青冥‘門’的人嗎?怎麼傷成了這個樣子?還有,地上的這具‘女’屍又是怎麼回事?”
徐少陽客氣的笑笑,道:“三位師兄好,我的確是青冥‘門’的人。不過師弟我資質不夠,至今仍只是一位記名弟子。我這一身傷乃是出‘門’被仇家追殺所致,而地上的‘女’屍是我想用來施展天妖換體大法的材料。”
聽到他只是位記名弟子後,三人眼中不約而同的閃過一絲蔑視之‘色’。
當中年輕人的口氣也越發的驕橫起來,“原來是這樣啊,我知道了,師弟叫住我們三位師兄,想必是有什麼好處奉上吧?不然,打擾師兄修煉的罪名,可是不輕啊!”
說完,他朝兩外兩人點點頭。那兩人也會意的笑了起來,同時腳下走出幾步,三人將他圍在了中心。
徐少陽一團怒火從心底升起,熊熊的燃燒了起來。他痛恨仇家,更痛恨青冥‘門’。在青冥‘門’中,他嚐盡了往日裡從未品嚐過的屈辱,經受過無數往日裡未曾想象過的黑暗。像這種明目張膽的敲詐勒索,已經不知道碰上了幾回。而且,奉上的孝敬若是對方不滿意的話,還免不了一陣毆打。
想不到,纔剛回山。又要嘗受這樣的屈辱。
“徐少陽,忍住,只要忍過了這段時期。你就可以天高任鳥飛,吐氣揚眉了。”
徐少陽拼命壓抑着怒氣,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甚至聲音都有些扭曲的說道:“三位師兄,師弟我當然有好處奉上。不過在此之前,還需三位師兄援手一番,將我和這具屍體一起送到巧凝芙師姐那。”
當中年輕人眼睛一亮,連忙道:“你居然認識巧師姐?”另外兩人臉上也‘露’出意外的神‘色’。
徐少陽眼神一黯,隨即恢復了又道:“師弟的確認識巧師姐。此次,施展天妖換體大法。少不了要叨擾她。如此,還請三位師兄多多擔待,事成之後,師弟我自然會有重謝。”
“啊,哈哈!師弟何不早說,既然你認識巧師姐,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重謝那就見外了。這件事,我們兄弟三人義不容辭的攬下了。走吧!”那鬍鬚整潔的年輕人故作爽朗的一笑,抓住他的雙肩一道化成了藍虹。
另外兩人中,其中一位身形稍高的年輕人則提起‘女’屍一腳,和剩下一人飛也似的跟了上來。
一炷香的功夫,四人就置身到了一處鳥語‘花’香的環境中。叮咚流淌的山泉聲,唧唧咋咋的鳥鳴聲,‘混’雜在‘花’香縈紆的空氣中,令人身心感到格外的愉悅。
在‘花’團簇擁中,更有一座風格獨特,造型優雅的莊園。莊園‘門’前立有一塊牌匾,上面有‘女’子弟廂房,男弟子止步的告示。
徐少陽從未來過此地,神情自然的就要上前推‘門’而入。不料卻被身旁年輕人一把拉住:“呵呵,看來是師弟從未到過此地。且稍安勿躁,待易師兄我爲你分憂一二。”
說着,他從懷中掏出一張傳音符,向其中說了幾句,隨後施法將其拋到空中。傳音符很快便化爲一束藍‘色’火焰消失在‘門’院後。之後,四人稍等片刻,那扇厚實的鐵‘門’自然無人而開。
四人依次魚貫而入,越過普通的廂房區,那三人熟‘門’熟路的領着徐少陽來到一所外觀別趣的宅院外。
此刻,宅‘門’已然大開,‘門’口正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
此‘女’見到易姓青年後,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的慍‘色’。但看到徐少陽時微微一愣,好似頗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