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月夜,孤人

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羣山連綿,暮日寒空。淡淡的雲霧如盤旋的巨龍,橫臥在這羣山中,彷彿在守衛着什麼。

而穿過這無邊的雲霧,來到雲霧的中心,卻是另一方圖景。

這裡,沒有云霧的束縛,一片清明。

放眼望去,滿目瘡痍。漫山遍野的建築,彷彿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摧毀得破損不堪。青色的蔓藤,如虯扎的騰蛇,順着這些殘垣斷壁蔓延而去,爲其帶上歲月的蒼老。

時間,就像一個無情的神。它揮一揮衣袖,帶走了這曾經的繁華,帶走了昔日的美好;同時卻帶來了滄桑,帶來了悲涼。

就在這時,那團守衛的雲霧突然涌動起來,隨後出現一個人影,人影越來越清晰。最後,一個男子破霧而出,踏上了這一片許久沒有人的地方。

男子約莫三四十歲的模樣,刀削斧琢的臉上,佈滿了歲月的滄桑。這個俊朗富有成熟魅力的男子,一身白衣翩翩。

一頭夾雜着些許白色的烏髮隨意的紮起。身後,一柄古樸的黑劍捆綁於身後。

男子擡起頭,那雙深邃得如浩瀚的宇宙星辰的眼睛觀察的周圍,古井無波的臉上出現了一抹難以言喻的悲涼。

“十二年,呵呵!”

男子頗爲緬懷的輕嘆一聲,喃喃自語道。

然後尋了一個方向,徑直走去。

男子似乎不是第一次來,他極爲嫺熟地在這片遺蹟中穿梭着。雖然這裡的路極不好走,斷壁、落石、藤蔓遍地皆是。但奇怪的是,男子卻如履平地般,始終按着一種恆定的速度走着。

不急不快,不輕不緩。

不知道走了多久,男子終於停了下來。出現在他的身前,是一個斷崖,而在這斷崖上,屹立着一座墓碑。

彷彿生怕驚動了什麼,男子放緩了腳步。他輕輕來到墓碑旁。倚碑靠下。

男子靜靜地坐在高聳峻峭的峰頂。冰冷的風吹亂了他黑色的長髮,一塵不染的白袍如同一片潔白飄逸的白雲,微微 掠動。

男子就這樣靜靜地站着,深邃的寒瞳遠遠眺望這遠處不斷翻涌的雲海。

日暮的斜陽靜靜的懸掛在天空與雲海交際一線的地方,柔和的霞光緩緩的散發着。緋紅色的光線如同凋零的血色玫瑰花,經過雲海的折射,氤氳出一片血色的光華。淒涼的色調,彷彿紅顏嘴邊汩汩逸出的鮮血。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子輕輕一嘆,接着手掌一翻,一瓶酒就出現其手上。

“雪嫣,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男子嘴角微微上揚,揚起一抹悲傷的弧度。嘶啞的音符,道不盡的滄桑。

“今天啊!是你的離開我的日子,永遠離開我的日子啊!”輕輕地喃喃自語。仰頭,一股辛辣的液體灌入愁腸,濃濃的酒香四溢而開。緋紅色的夕陽映入眼瞳。黯淡的瞳孔,說不出的悲涼。

此刻的他,就像一隻孤苦無依的小獸,在這寒風凜冽,寂靜無人的山峰。一個人蜷縮着,述說着。

現在的他,褪去了遮蓋在臉龐上的那道冰冷麪具,露出了冰封在心底深處的悲傷,眷戀,柔情。

彷彿此刻,他不在是那個持劍而立,揮劍斬斷萬千魔障,渾身劍氣凌厲的戮魔劍聖,只是一個平平凡凡的男人。一個失去了摯愛,失去了一切的孤單劍客。

“你不是說過。。要陪我一輩子嗎?。。爲什麼?爲什麼?"男子突然起身,向着遠方染盡紅芒的雲海吼着。淒厲嘶啞的聲音,伴隨着眼角的溼潤,緩緩擴散開來。

而四周,寒風吹襲,不言。不語。

“到底是爲什麼啊?”男子無助的嘶吼着,接着雙腿一軟,整個人跪在鬆軟的地面上。

震起的風塵,瀰漫了他的眼瞳。一滴滴清淚衝破了眼瞳中那層寒冰的束縛,溢出臉龐,流淌悲傷。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呵呵!”男子突然一笑,漆黑的雙眸看着這無盡的天地,這遼闊鋒利,冷眼無情的蒼茫天空。

“還記得嗎,記得這塊玉佩嗎?”男子轉身,目露柔情地撫摸着那塊墓碑,那輕柔的動作,彷彿怕驚動了他的伊人。

他小心翼翼地伸進懷裡,拿出一塊殘破的紫色心型的玉佩。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彷彿這是一件稀世珍寶。

溫柔的望着這塊殘破的玉佩,腦海中如浮光倒影般,一幕幕刻骨銘心的場景從腦海深處涌出。幻燈片般的反映而出。。。。

“你好!我的名字叫雪嫣。”空靈婉轉的嗓音,如九天之上叮咚的靈泉,洗盡紅塵俗世的一切煩惱。

“寒嵐,這塊紫心玉佩好看嗎?。。。我們一人一半好不好?”紫色的光華氤氳出一顆少女羞澀悸動的心。

“嵐,我們說好的,永遠在一起,不分離。”一隻無暇白嫩的手緊緊的握着一隻強壯修長的手,美麗的夕陽在雙手背後散發出柔和絢爛的霞光。兩顆青春的心,在此刻,緊緊的依靠在一起....不分離。”

“穆穆寒雪柳菲嫣,望斷天涯星繁天。死臥嵐身心不逃,再渡輪回續前緣。”傾城的臉龐一片蒼白,血汩汩淌出。一雙手輕輕的撫去寒嵐臉龐的淚。“嵐,記住,若有來生,我們還要在一起。”

甜蜜的一笑,時間瞬間的定格在這一瞬。

而後,遠處的絢麗玫瑰,凋謝了。那曾經溫暖的手,緩緩落下。

“雪嫣,我活得很累,真的很累啊!”望着已經是繁星滿天的夜空,寒嵐一臉的憔悴。然後仰頭,將手中酒壺中的酒一飲而盡。

“不過,即使再累我也會活下去。因爲,那些傷害你的人,還沒死。我怎麼能死呢?”寒嵐漆黑的瞳孔中突然迸射出一股冰冷至極的神光

“那些傷害你的,我都會讓他們付出他們該付的代價。哈哈哈!”男子仰天癲狂一笑,一股傲視蒼穹的傲氣,直衝九霄!

“或許他們死也不相信。他們使出詭計將我困在困龍壁,欲圖封我劍心,讓我從此劍心不穩。但是,他們想不到啊!想不到啊!”寒嵐面目猙獰,一臉瘋狂。

“仇恨的力量,那如山般沉重得力量,竟然讓我得到了一番大機遇。哈哈。。。”寒嵐仰天長嘯,如一頭癲狂的野獸,吼出自己的不甘,吼出自己的孤獨。

但旋即,寒嵐又很快的冷靜下來,他舉起手中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嘴角卻泛起一抹苦笑。

“本來,我是想去的,去將他們殺得一乾二淨的。而後自盡,從此與你不在分離。但是,你卻偏偏在給我留下了一封信,託我保護好你們莫家唯一的血脈。”

“呵呵!羈絆啊,羈絆啊!”

再度搖頭,寒嵐無奈一笑。

“那好,我就遵循天意,若那孩子無意復仇,我就許他一世繁華,然後我就可以痛痛快快的去戰上一場,去爲你復仇。如果那孩子意欲復仇,那麼我-戮魔劍聖-寒嵐發誓,我一定盡我所能,將他培育成才。然後和他一起,屠盡那些小人。那些畜生!”

“人”字剛落,一股澎湃的殺氣肆虐狂涌,睥睨天下的氣勢崢攝天下蒼生。

“恩?”突然,寒嵐似乎是感受到什麼,眉頭一皺。手中那個心形玉佩光芒閃爍。

他擡起手,化作劍指直指蒼天。頓時,點點星芒彷彿看到了風暴中的燈塔,漸漸向寒嵐的手指匯聚。不一會兒,一團璀璨的星芒,便出現在距離寒嵐手中上空約一寸的地方。

那團星芒宛若有生命般,有規律的顫動着,就像在呼吸一樣。

這時,寒嵐神情一肅,劍指猛地放下,直指遠方被夕陽染成血色的瑰麗雲海。

輔道三十-靈犀鏡

心念一動,劍指上那團星芒驀然大放毫光。萬千道光芒從星芒上爆發,它們在空氣中交織,錯過,糾纏,融合。

在絢麗間組成一幅玄奧晦澀的【陣】。【陣】緩緩轉動,一道光華驀然出現在其中央。而後,在寒嵐淡漠的神色中,【陣】漸漸裂開,拉出一道光幕。

光幕上人影晃動,好不神奇。

而寒嵐,淡淡地看着光幕上的情形,眉毛突然一皺。

“我佈置的禁制什麼時候外泄了氣息?”接着寒嵐運起周身原力。頓時,一環淡淡的白色光暈在寒嵐的雙手閃爍。

接着,寒嵐運起法訣,雙手如紛飛的蝴蝶般在空中劃過淡淡殘影。一條條白色光線在漫天殘影中逐漸凝結成一個玄奧的【陣】。這個【陣】漸漸縮小,變成一團指頭般大小的光團。

去!

寒嵐低喝一聲,右手化出劍指對着前方光幕一指。光團嗖的一聲沒入光幕,不見蹤跡。

做完這一切後,寒嵐看着光幕中的那個少年,臉上浮現莫名的神色。

“那羣該死的畜生,又出現了嗎!”

“糟了!看來是來不及了!”寒嵐臉色一變,接着搖了搖頭“罷了,罷了。或許這就是你的命數了。那麼,你又會怎樣去承受這一切呢?”

“又怎樣呢?”

呢喃的話語間,冷峻的寒嵐擡頭向天空望去。

此時在這遺蹟中,已經到了晚上。

璀璨的夜空,數不盡的星辰閃爍着美麗的光芒,亙古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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