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社長。”過了不知道多久，高屋雅人冰冷的聲音從牙縫裡飄了出來：“作爲合作伙伴，你不覺得應該給我們一個解釋？”
秦遠峰坐了下來，揮了揮手，屋裡的員工面面相覷。
“出去！”高屋雅人咬牙道，轉過身，由於過於憤怒，鼻翼的法令紋都拖得老長：“我倒要聽聽，這位過河拆橋的社長有什麼話好講！”
屋子裡很快乾淨了下來，秦遠峰點了一根菸，根本沒發給高屋雅人，忽然冷笑了一聲，開口說道：“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不等高屋雅人驚愕完，他嗤笑了一聲說：“就連你們社長辻本憲三看到我，都要給我幾分薄面，你一個組長，我給你面子請你喝酒，你還推三阻四？”
“搞清楚一點。我有什麼義務告訴你？之所以不知道，是卡普空的對外部門有問題。我憑什麼告訴我的第一方是索尼？我腦殘？”
他翹起二郎腿，舒服得靠在椅子上，看着臉色越來越難看的高屋雅人，笑道：“什麼時候輪到一個組長給一個社長臉色看了？嗯？”
“我不和你計較，是懶得和你計較，你也有蹬鼻子上臉的資格？”他抽了一口煙：“等級這個東西，哪裡都存在。你對久源勝美恨不得趴下去跪舔，對我就以爲我好欺負？我年輕？”
“我不想和你廢話。”秦遠峰大度地揮了揮手：“我曾經給世嘉的一個人說過，想和我甩臉色，可以，等你坐進董事會。那個時候咱們就能坐下來談了。沒坐進去？對不起，我隨時可以讓辻本憲三開了你。你說……他會不會給我這個面子？”
高屋雅人臉色和吃了狗屎一樣難看，好幾秒纔回過神來，咬牙切齒地說：“秦君……你……”
“別說話，等你對久源勝美也像對我一樣硬氣的時候，你再說。否則，你在我眼裡也只不過是個趨炎附勢的走狗而已。”秦遠峰悠閒地彈了彈菸灰：“既然你不想喝酒，我有句話告訴你，卡普空和秦皇朝，都算得上惹火燒身，難道你不打算爲本社分憂？打算在這裡坐化？”
高屋雅人愣了一秒，秦遠峰的態度轉換太快，這幾分鐘，已經換了三種語氣，從開始的熱情，到之後的高傲，到最後的冷淡。
他沒有來得及考慮其中的原因，因爲秦遠峰的話，讓他已經怒火攻心，不準備思考這一切！
“出去……出去！！”他如同野獸一樣壓低嗓音嘶吼起來：“出去！離開這裡！卡普空不需要你！”
秦遠峰站了起來，憐憫地看了他一眼：“我希望你記住，我給過你機會。”
“我不需要你的機會！就算社長在這裡，也絕對和我一樣！”高屋雅人牙齒都咬得咯咯響，聲音彷彿是從地獄裡飄出來的一樣：“秦君……這些話！我會原本彙報給社長！你這樣的公司居然……”
“我這樣的公司，是打敗過超級馬里奧的公司。”秦遠峰一點沒生氣，離開了房間，留下一句話：“以你的情商，你只能是個組長。”
走出房間，他輕蔑地笑了笑。
和辻本憲三素未謀面，他倒比較欣賞這位帶着卡普空三起三落的社長，而且，他徹底受夠了第一方的傲氣。這一年，就是秦皇朝破繭成蝶或者跌下懸崖的關鍵時機，他和卡普空打交道的時候多得是。
他不想和卡普空交惡，因爲……這次的最後一步，和卡普空有莫大的關係！
一句話……只要高屋雅人一句話，辻本憲三絕對能夠跳出火坑獨善其身。
但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不服？可以，那就打到你服！
借力打力，這一次，他不僅僅圖謀索尼，還要順便搭上卡普空！
“嘖……”他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微微皺了皺眉：“好像……我的心開始有點變硬了啊……”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這是變成山內溥的趨勢？”
初步試探之後，他已經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卡普空的組長真的只是個組長，根本不能做到傳達信息的渠道。
“算了，這條線久源勝美從開始就下手杜絕，還是得靠自己啊……”
這一個月，過得非常快。
卡普空和秦皇朝，從來只在業務上合作。高屋雅人每次的臉色都和吃了死孩子一樣難看，對待秦皇朝的人員格外的冰冷。
不過儘管卡普空極爲不配合，完成的工作量也是相當可觀的。一個月，基本已經敲定了硬件問題，只剩下軟件，而這款遊戲的編程對於秦皇朝經歷過幾款遊戲的工作人員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時間就在這樣匆忙的氣氛中過去。很快到了月底。
“這是秦君的申請？”久源勝美輕輕抱着茶杯，手指捻起一份申請書，隨意地翻了翻，皺起了眉頭。思考了不到一分鐘，抓起了電話：“請秦君來我的辦公室。”
沒多久，秦遠峰就笑着坐到了久源勝美的對面：“久源先生，有事？”
“秦君。”久源勝美輕輕翻着申請，不動聲色地問：“你申請外出？”
不等秦遠峰答話，他轉了下椅子，直視着秦遠峰“我想你應該很清楚。這裡的生產線代表什麼。”
“我明白。”
久源勝美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這一個月，除了你，沒有任何人申請出去。我明白這是你的權利，但是你沒考慮到索尼的心情。”
他用的是陳述句，並不是探討。
秦遠峰彷彿根本沒感覺到久源勝美的寒氣，笑着說：“既然是權利，自然要好好地運用。”
久源勝美輕輕地停下翻動申請的手指，冷冷看着他，緩緩開口：“秦君，我希望你明白，你已經得罪了世嘉，得罪了任天堂。如果你一意孤行，將會得罪最有可能挽救你的索尼。”
他拿過桌上的咖啡杯，輕輕搖晃着卻並不喝，嘴角泛起一個嘲諷的弧度：“當然，你還會得罪我。”
“你絕不希望看到這個下場。我一個人的財力，就足夠掀翻你的小公司。”他放下杯子，拿起桌子上的鋼筆，刷刷簽上字：“我批准了，半天時間。如果超出，我在北海道機場說過的話將立刻兌現。”
秦遠峰同樣冷冷地看着他，忽然笑了：“如果索尼都是你這樣的態度，進入電子娛樂圈就是找死。”
“你們不是任天堂，在這個圈子，你們還做不了任天堂。”
說完這句話，他拿起申請揚長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久源勝美這才輕輕抿了口咖啡。
無知者無畏……他心中冷笑了一聲。看過太多所謂天才，年輕的時候，別人也叫他天才。但是到了現在，他只明白一個真理。
活到最後的，就算是頭豬，他也是天才。
“區區一個秦皇朝，你已經簽下那份合約，恐怕你自己的公司都保不住了。給你批申請是看在你擊敗過超級馬里奧的面子上，太把自己當回事的話……”他眼中寒光閃過：“我很樂意讓天才夭折。”
“不懂向大勢低頭的，都是應該夭折的蠢貨！”
“這是我最後一次看這幫雜種的臉色！”走出大門，秦遠峰死死握着的拳頭才悄然鬆開。
他剛纔很想給久源勝美一拳頭。但是不能，這個人，確實不是現在秦皇朝能夠惹得起的。
如他所說，他一個人的財力和人脈就足以拖垮秦皇朝。他是強勢，是年輕，還沒有進化到聽到這種話可以一笑置之的年紀，但是，他不是瘋子。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他是一個月都嫌多！
用武力，這是商界最不屑的手段。
“久源勝美……你自詡高高在上……”他深呼吸了一口，睜開眼，眼中已是森寒的殺意。
“這一次，你會連報復的目標都找不到！”
殺意已決！
商人，就該以金錢作爲武器，動手，那是下作。
帶着心中磨亮的刀槍，他轉了幾次車，這纔來到了傑克的酒店。
“我要解約。”沒想到，傑克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臭着一張臉說。
“我現在心情很複雜，傑克，我不想讓你再添一記調味料。”秦遠峰毫不客氣地拿過桌上的咖啡壺，倒了一杯，牛飲起來。看的傑克額頭上青筋都跳了跳。
“味道不錯。”他回味了一下，由衷地稱讚。
傑克不動聲色地把咖啡壺拿到一邊，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正宗牙買加藍山咖啡豆……你一口喝掉了近百美元……”
“爲什麼解約？”秦遠峰跳過這個話題，問道。
“爲什麼！你還敢問爲什麼！”傑克暴跳如雷：“爲什麼這裡會有東南亞的廚子！而且還有幾個五十多歲的日本藝妓！還是男的！”
秦遠峰愣了愣，這纔想起，他確實吩咐過這件事。是對牛軍說的，然後對方居然實誠地照辦了？
“我不知道。”他臉上的表情異常誠懇：“不過現在換也晚了吧？”
“噢！秦，你知不知道老年人最需要休息，需要美酒，美人的滋補！”
秦遠峰笑了笑，正了正臉色：“久源勝美果然沒讓我失望。”
“我要解……”傑克從憤怒中抽離出來，愣了愣，坐了下來。
“那是個真正的小人。剛愎自用，風格和索尼格格不入。但是你知道，董事會裡決不能都是一種氣氛，身爲董事長，需要的是制衡。而且他能力很強，坐上這個位置名下無虛。”傑克想了想，開口道：“北海道怎麼樣？”
“在根室。”秦遠峰一句廢話都沒有，兩人的交談時間非常少：“我的意見是，不要耽擱，立刻進入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