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斯靜靜地坐在等待室品着咖啡，臉上沒有一絲神色。
從他來到上海的第一天，就趕來了秦皇朝，但是，董事長卻外出了。
他相信，他的身份，對於被告，對方如果在，不敢不見。
現在，他終於收到了對方回來的消息……
他微微眯着眼睛，徐徐回味着口中上等咖啡的微苦味道。
三星李在海董事掏出五十萬美元，遠峰.秦，如果你還期待AIPPI爲你留一絲的面子，最好知趣地遞上一些看得見的好處，政府不讓你來陪同，如果你是個聰明人，你就應該自己過來乖乖的陪同。
別告訴我你是秦皇朝董事長，在我眼裡，被調查的對象，只能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待宰羔羊！
聽說秦皇朝年純利五億，自己能拿到多少呢？
他饕足地舔了舔嘴脣，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位素未謀面的被告雙手奉上支票的場景。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服侍好了我，再乖乖聽着日本那位老聖賢的話，你這棟樓，建好了自己還能住進去。如果不識時務……”
“三方匯合的那天，就是你們被罰到賣樓還債的時候！”
他之前收到秦遠峰迴到上海的消息，立刻趕了過來，爲了金錢，他多走幾次又何妨？
五分鐘，威爾斯悠閒地品着咖啡。
十分鐘，他已經不再悠閒，眉頭輕輕皺起。
十五分鐘，二十分鐘過去了，他手緊緊握着咖啡杯，心中已經升騰起了無窮怒火。
該死的……這個國家的人都是一羣傻逼！徹頭徹尾的傻逼！不僅貧窮，而且愚蠢！
二十分鐘……他緊緊閉上了眼睛，遙想幾周前在韓國降落，歡迎隊伍，李在海滿臉奉承的神色，政府特派的迎賓隊……何其熱鬧。
現在……居然敢整整晾自己二十分鐘？
直到半小時過去，他已經忍不住要走的時候，門才被打開，一位助理走了進來說道：“威爾斯先生，秦董邀請您前去會客室。”
威爾斯霍然站起，難以置信地看着對方：“會客室？！”
“是的，請。”
威爾斯氣的嘴脣都在顫抖。
會客室……會客室！
居然不是貴賓室！居然不是他巴巴地過來見自己，而是“請”自己移步！
好……有你的，秦先生……等咱們見面了，我看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咬着牙，他跟隨助理來到了會客室，接下來又是十分鐘的等待，他臉上已經露出了可見的冷笑。
四十分鐘……整整四十分鐘！秦董……你好大的架子！
等着吧……我要親手剝下你高高在上的身份，親口告訴你，對於國際版權組織，你這種資歷尚淺的公司，落在如此貧窮落後的國家，你只能臣服！
五十萬麼……他的牙都磨得直響，這次，滿足不了我的胃口！
第四十五分鐘，秦遠峰才隨意地推門進來，威爾斯霍然站起，還沒開口，迎面就飛來一張支票，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接住了。
“來晚了。”秦遠峰打了個哈欠坐到沙發上，點了點頭：“一點小小的意思，不成敬意。”
威爾斯暴怒的心情，瞬間如同春陽化雪，臉上不可思議地爬起滿臉笑容，吹了一口支票，笑着說：“還是秦董明事理。”
秦遠峰帶着一抹嘲弄的笑容看着他：“我很想知道，什麼是不明事理。”
“比如貴國政府。”威爾斯用支票扇着風，根本沒看上面的數字，無論是一萬，還是十萬，或者五十萬，都是一筆不菲的款項。這纔剛開始，日子還長的很……他就不信一樁樁事情擺在這位秦董面前，自己收不到相應的好處。
一點點地磨，AIPPI對付非發達國家的手段，足以吃空這頭肥豬。
是的，肥豬，在他眼中，沒有比這更適合眼前秦皇朝的比喻了。
貧窮，就是原罪。
因爲貧窮，滋生盜版，所以，秦皇朝，你，秦董，必須爲盜版買單，雖然這本身不關你的事，不過現在調查的人是我，我們說了和你有關，就和你有關。
他的心情如同雲開霧散，笑着說：“貴國政府顯然沒有明白AIPPI的調查普及度之廣，專業性之強。不怕告訴秦董，中國各大省份的省會，全部都是調查的目標，北京，上海，是重中之重，當然……”
“有了這個，我也許會延長一點給秦董的準備時間，以求覈實表上不那麼難看。”他帶着笑容晃了晃支票：“公平的交易，不是嗎？”
秦遠峰若有深意地笑嘆了一聲：“果然公平，那麼如果要達到最‘公平，’需要多少‘這個？’”
“那就要看秦董的‘誠意’了。”威爾斯心中冷笑，這次，給他多少錢，你秦皇朝最後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畢竟……
他的目光微微掃過秦遠峰，心中暗歎，明事理是明事理，不過，這次你惹到的可不是一般人哪……
“如果付出相應的誠意。”威爾斯掃了一眼支票上的數目，笑道：“那麼我們……們……你在耍我？！”
支票上，赫然寫着一美元！
“耍你？”秦遠峰嗤笑着翹起二郎腿：“你也配？”
“你確定你沒寫錯？！”威爾斯如同負傷的猛獸一般站起，臉色紅的滴血，這種赤裸裸的侮辱，他何時經受過？在韓國，三星董事李在海全程陪伴，奉上五十萬美元的酬勞，自己只不過裝模作樣調查了一段時間而已，因爲他非常清楚，這次，中國纔是欲蓋的那個彌彰。
現在到了中國，同樣的支票，竟然只有一美元！
“秦董，你可知道……八百人的調查團隊，足夠在一個月內調查清楚中國十大城市所有明細。”他目光如同毒蛇一般看着秦遠峰：“這，僅僅是最容易過的第一關。然而你們無法通過！兩千萬臺盜版，你們就是藏也藏不下去！”
“我可以告訴你，這一條！我和奧利安娜就可以給你零分！史無前例的零分！”他死死盯着秦遠峰：“這，全都看我們一支筆。”
“緊接着，廣域性之後是代表性，是焦點……”他舔了舔嘴脣，越逼越近：“你能告訴我，中國有任何一個地方有代表性？北京？上海？這一條，仍然零分！零分！”
“你已經不及格了……”他看死人一樣看着秦遠峰，“刷”一聲扔出支票：“現在，我相信你寫錯了。你覺得呢？”
支票飄飄悠悠地飛到地上，正在兩人之間。威爾斯冷冷地看着秦遠峰，這種屈辱，竟然被一個待宰羔羊給予自己，他要加倍地還回去！
就在現在，這裡。
秦遠峰淡淡地看着面前不遠的支票，忽然說：“你的意思，是讓我自己撿起來，改成一百萬美元，雙手捧着還給你？”
熟悉秦遠峰的人，現在都應該聞到了令他們毛骨悚然的氣味。但是威爾斯沒有，因爲他不熟。
“那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秦遠峰盯着威爾斯，一字一句地說：“要查，儘管來。”
他站了起來，提了提自己的西裝，慢慢地走到威爾斯身旁，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繞到了對方身後，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你真以爲這是你們的地盤？”
“你真以爲老子得任你們宰割？”
“你真以爲京瓷請了稻盛和夫那隻老妖怪的聖命，老子就得卑躬屈膝？”
威爾斯忽然感覺很冷。
劇本不對……身後的那個男人身上散發的無形威壓比他想象中的更可怕，就彷彿身後站了只狼，他一轉頭就會被咬斷喉管。
“告訴你。”他的手提着對方領帶，讓對方頭擡了起來，驚恐的眼睛裡映照着年輕的臉龐：“這次，不讓你們把合約當着全球給我吞下去，你們就記不住打，記不得痛。”
他的聲音，平淡而安靜，但偏偏這種聲音，讓威爾斯忽然感覺背後發涼。
“你，只值一美元。”
“現在，拿着錢，給我滾出去。下次我們見面，就是一個月後三方調查的現場……我提醒你們，最好洗乾淨自己的臉，免得我打起來不夠舒服。滾吧。”
威爾斯真被嚇住了。
他知道，那是大人物的氣勢。氣勢這種東西，說起來很玄，如果非要解釋，可以說，一個人強烈的感情和心態，或者是自信，或者是血腥，或者是別的。因爲太過強烈，而從一個字，一句話中緩緩滲透，影響到了其他人。
現在，他就感覺自己被影響了，明明平平常常的話，卻如同刀兵加身，讓他汗流浹背。
他忽然意識到，來秦皇朝要看他們的“誠意，”是個多麼愚蠢的決定。
“你會後悔的！”憤怒，不甘，卻偏偏不敢發泄，他睜着發紅的眼睛看着秦遠峰：“你應該猜到了，稻盛聖賢已經親自插手這件事！現在，AIPPI都不給你機會！你……”
秦遠峰只是閉着眼睛聽着，忽然睜開，舌綻春雷：“滾！”
威爾斯狠狠打了個寒顫，愣了足足三秒，才用一種極其怨毒的目光看着秦遠峰：“你會後悔的！”
說完，他飛也似地逃出了房間，用力甩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