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之盟? 三
京郊十里曠野,遍佈白帳,二十萬赤焰反軍,便在此安營紮寨。
主帥帳中,赤焰軍首領寧不寂正和軍師奉天商討軍情。
寧不寂道:“北夷的軍隊圍住徐州已有十日,六藩坐視不救,徐州勢必撐不了多久,軍師不同意先行攻下京城,趁勢與夷人決戰,反而在此滯留,難道只爲近鄉情怯?”
說到後來,看向對面白衣人的目光,已含了戲謔之意。
奉天早已習慣了對方的毒舌,絲毫不加理會,摺扇輕敲着掌心,拿定了主意,開口道,“阿寂,你可願借一半兵力於我?”
寧不寂呆了一呆,沒想到對方不但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倒過來詢問於他,不假思索道,“說什麼借?這二十餘萬人,本就有不少是昔日神武將軍麾下之師,都是跟從你聚集而來,你拿主意即可。”
奉天搖頭道:“昔日神武將軍舊部大多散失民間,這些年聚到赤焰軍裡頭的,不過三五萬,這點兵力去救徐州,恐怕力有不及。”
“原來你是要繞過京城直接去北境救援。”寧不寂恍然大悟,摩拳擦掌道,“我去救徐州之急吧!你留在這兒,或攻或圍,過些時日,也當解決了。若要我在此按兵不動,着實閒得發慌。”
奉天微笑的恐嚇:“待你領着軍隊從徐州歸來,我早已打下京城,做了皇帝,到時候反戈一擊,你這大將軍只怕人頭落地。”
寧不寂哈哈大笑,拍拍好友的肩,“閣下之才,勝我十倍,你肯做這皇帝之位,正是求之不得,不用反戈一擊了,現下直接打進城去,兄弟你坐上皇位,我自領兵去救徐州,徐州之圍一解,我自當重回江湖,繼續找人挑戰劍術。”
奉天失笑:“真是,打了三年仗,還是念念不忘你的江湖,唯恐三年不入,你這第一高手的名頭被人搶去不成?”
寧不寂慎重的點頭:“正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劍術之道,貴在磨練與切磋,固步自封,自然停滯不前。”
“好了,好了。”白衣人打斷道,“這十萬軍隊,你借是不借,給我一句話。”
“既然你執意要說是借。”寧大將軍不懷好意道,“那還時利息怎麼算?”
奉天無語,難不成十萬士兵領去北境作戰,打完不折損,還能有所增加不成?
“罷了罷了,我自領那三五萬人去徐州便是。”白衣人起身便欲離去。
寧不寂自知鬥心計,他從來比不過這個至交,很乾脆的認輸,拉住作勢要走的那位,“算我怕了你了,這就去軍中傳令。”
奉天微笑:“那利息怎麼算?”
“我付你利息成不成?”反過來被戲弄的人不高興了,“你當我寧不寂是什麼人?會眼睜睜看着生死之交領着區區幾萬人去送死?”
白衣人眼見自己似乎有些玩過頭,非常識相的轉移話題,“京城中守軍不足兩萬,兵法有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分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故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我軍按兵不動,城中皇帝和羣臣當會審時度勢,前來談和,比之攻下京城,兩敗俱傷要好的多。”
寧不寂皺眉:“談和?他們拿什麼來談?就這區區不足兩萬人馬?”
奉天點頭:“屆時你自可漫天要價,對方必定不敢就地還錢,以你之爲人,提出的條件當不至於誤國誤民,只一點你務必答應我,即使要做,也要等我回來。”
寧不寂好奇道:“哪一點務必等你回來?不可娶某個女子爲妻嗎?京城有你的未婚妻?”
奉天笑罵:“想到哪裡去了,我是要你記得不可弒殺皇帝。”
“嘖嘖……”寧不寂搖搖頭,“皇帝爲何弒殺不得,你我都起兵造反了,一路殺了多少的囧囧污吏,再殺個皇帝,有何不可?”
白衣人一臉凝重:“弒君不祥,阿寂,你須承諾我。”
寧不寂不以爲然:“哪裡不祥了?那北魏夷人一個月前不就剛派人刺殺了老皇帝?”
奉天罕見的收起了笑容:“你跟夷人作比?那麼恐怕今後你我是敵非友了!”
寧不寂心頭一凜,想到奉天是昔日神武將軍麾下,神武大將軍一生抗擊北夷,最後正是死在夷人手中。他一時失言,大大得罪了這個好友,立刻正容道,“我承諾你,即使要動皇帝,也會等你回來。”
奉天點點頭,臉上有欣慰之色,彷彿最重要的心事終於可以放下,恢復了以往溫和的神色,“如此,明日一早我即率軍出營,大將軍可有訓誡之語?”
寧不寂無精打采:“早點回來,我守在此處十分無聊。”
奉天輕笑:“不會無聊多久的,相信不出三日,和談使就會到來,到時你忙着刁難人都來不及。”
“希望如此。”閒了幾日的寧大將軍振作了一下,出門繼續練兵,沒多久,營帳之外即傳來副將們累昏前的慘叫聲。
次日一早,赤焰軍副統帥兼軍師奉天,率領十萬人馬,繞過京城,直赴徐州。
午間,京城封閉了數日的城門開啓,一騎直入赤焰軍軍營,中途即被攔下。
此人被帶到中軍帳中,並不慌張,只言道,“兩個時辰後,皇帝陛下將親臨貴軍,請做好準備。”
寧不寂暗歎奉天果然神算,也不爲難這先行官,只令人暫時將他羈押於側。
“做好準備嗎?”寧大將軍拭了拭手中!亮的長劍,露出一個邪惡的微笑,他是答應了奉天不會弒君,但不殺一個人的前提下,能做的,還有許多。
拭完劍,他揚聲叫道,“刀斧手何在?”
帳外數百人齊聲應道:“但憑將軍吩咐。”
被羈押在側的先行官又驚又怒,出聲喝止,“反賊,爾敢?”
寧不寂“噌”得一聲,抽出剛入鞘的長劍,悠然道,“既爲反賊,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