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看着溫老，神情有些複雜。
畢竟溫老是大魏的守護神，一旦失去了他，對於大魏而言，將是重大的打擊。
這件事情必須隱瞞，越少人知道越好。
擡頭看見蘇揚，魏帝朝着他招了招手。
蘇揚拿眼睛瞥了一下溫老，默默走到近前，躬身道：“小子參見陛下，溫老。”
“除夕不想着好好放鬆一下，何故來到宮內？”
蘇揚倒是很乾脆，道：“之前南境歷練時，有我北朝人散佈消息，想要藉着南朝人的手除掉我，現在我已經找到了那幕後之人。我本該有所行動，但那幕後之人的勢力很強，恐怕輕易動不得，所以想要求問一下陛下的意見。”
“你之所言，可是天王宗？”溫老這時突然看向他。
“溫老還真是無所不知。”心頭微凜，但蘇揚還是不動聲色的笑了一聲。
“世間一切自有定數，如果你心中想做，那便去做，只是後果需要你自己來承擔。修行者修的本就是心意，沒必要去違背心中所想，但我估計你也很清楚，若是去尋天王宗的麻煩，絕對要比對付谷德更困難。”
聞聽此言，不僅是蘇揚，魏帝也是大感驚異，忙道：“溫老，天王宗乃是我大魏之重，日後一旦南北戰爭爆發，需還得依靠天王宗的力量，莫非溫老竟打算除去天王宗？”
他當然會這麼認爲，因爲谷德的死，也是溫老的默許，否則蘇揚就算真能殺得了谷德，恐怕現在也不可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裡。
大魏王朝經不起這麼大的變動，所以魏帝很擔憂。
蘇揚也是無法理解溫老心中在想什麼，他有些懵逼。
而溫老便也解答了他們心中的疑問，笑道：“天王宗勾結南朝人一事，很輕易便能調查出來。對抗南朝，天王宗的力量的確缺一不可，但他們既然會爲了殺一個小輩，而在那麼重要的時刻，去與南朝人合作，更加難以保證，南北戰爭一旦真正爆發，他們會不會臨陣倒戈，反過來對付我們北朝。”
“大道易簡，其實一切都很簡單，你們也不必想的太過複雜。天王宗的去留，不在我，也不在你們。若大道需要他們，他們自然不會輕易消失，若大道拋棄他們，那天王宗的存在，便可有可無。”
“這是何意？”魏帝還是有些不解。
“世間有因便有果，順其自然最爲妙。”溫老輕笑一聲，道：“天王宗又豈能因爲一個人而滅亡，若結果真的滅亡，那也是他們的命數。陛下將天王宗看作對抗南朝的中堅力量，可若是他們並沒有那個實力，或者有那個實力，卻只會窩裡鬥，那也不過只是些軟腳蝦而已。”
“你們無需刻意去理解我的話，總之意思很簡單，若天王宗因一個人而滅亡，那他們便成不了大事，反而越早根除這個隱患，對我大魏來說，卻是好事。”
蘇揚微微蹙眉，猶豫道：“溫老的意思，是不會阻攔我？”
“你已經提過這樣的問題了，我的答案是一樣的。”溫老看着他，笑道。
蘇揚無法理解，這溫老腦子是有坑麼？
他竟然會選擇坐看自己去對付天王宗？
還是說他認定自己此去必是送死，根本對天王宗造不成什麼影響？
想要覆滅一個宗門何其之難。
玄真門的消亡，蘇揚亦是花費了不少時間，因爲那個時候，他太弱，可他最終還是做到了。
現在他已經變得更強，就算覆滅一個比玄真門更強的勢力，應該還是沒有太大難度吧？
可是換句話來說，天王宗的宗主勢必會比谷德更強，甚至可能是邁入神臺境的強者，以蘇揚目前的實力來看，別說覆滅天王宗，恐怕對上墮天王一個人，也只有撲街這一個下場。
這一戰的結局，似乎很難出現意外。
如果蘇揚只是一個人去的話。
但或許溫老並不知道，蘇揚有着很大的底牌，只要蘇靈肯出手，覆滅一個天王宗，還不是輕而易舉？
他之所言什麼因果，也不過是奠定在蘇揚的實力上。
可是如果溫老把蘇靈這個存在也算進去的話，似乎也印證了他的話。
天王宗可能會因爲一個人而滅亡。
若此乃命數所定，似乎沒有人能夠改變。
既然無法改變，那麼就只能順其自然。
蘇揚無法去判定，蘇靈的存在是否被溫老發現，但也許他只是看清了什麼。
或許他能夠抓到那一個意外，但卻無法確定那一個意外是什麼。
可不管怎麼樣，在溫老的推算中，似乎此事已成定局。
那麼他便沒有理由去阻攔蘇揚。
想到這一點，蘇揚不免有些駭然。
他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小看了溫老，這真的是一個很強的老人，很神秘的老人。
似這等強大的人物，是他完全無法隨意猜度的。
但如果他能夠算到一個人的命運走向，這將會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
可換言之，溫老也並非真的那麼強大，因爲他就算明明知道，卻也無法改變這些。
或者說，他並不想改變，正如他一直所說的順其自然。
“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溫老這時緩緩站起身。
魏帝神情一凜，也跟着站起來，朝着他深施一禮。
溫老整理了一下着裝，看向蘇揚，說道：“大道不仁，以萬物爲芻狗，沒有人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若你有一天能夠破開問神，達到更高的層面，或許可以明悟。”
蘇揚默然不語。
沉默了片刻，溫老又道：“也許有緣，日後終有一天，我們會再見。”
蘇揚愕然，他不太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溫老一直都在天書閣，若是想見，其實還是很容易的。
但他注意到魏帝的表情，這裡面似乎存在着一些隱情。
溫老也有些感傷，他望着御書房外，似乎看到了整個洛陽城。
他再沒說一句話，渡步走了出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固守本心便好，千萬不要被yù wàng迷失了自己的心。世間有很多需要改變的東西和事物，但那都是需要時間的，每一條路都要好好的走下去，縱然入了魔，那也是一條光明大道。無需迷惘，心不破，便萬物不破。是人是魔，也終歸在大道之下，是生是死，也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溫老的聲音迴盪在蘇揚腦海中，他看着那個背影的離開，似乎他是真的離開了，離開了這個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