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逸飛見她沉默着,心裡也有些不解。他知道蘇凡不是那種很喜歡社交的人,可是待人禮貌周到,不管是在他公司做編輯的時候,還是後來去婚紗店或者自己做老闆。今天,怎麼了?
“謝謝霍書記的關心,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當初腦子裡突然想到的!”蘇凡禮貌地笑了下,答道。
聽她這麼說,霍漱清卻笑了,道:“原來如此,看來,是我想多了。”說完,他就拍拍覃逸飛的胳膊,說了句“改天一起喝酒,有空了打電話”,在是市委辦公室主任尤天的陪同下,走到一旁和過來向他敬酒的人一一碰杯寒暄。
“雪初?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覃逸飛關切地問。
蘇凡忙搖搖頭,擠出一絲笑容,道:“是我,我太緊張了!”
“不怪你,是我考慮不周。”覃逸飛道。
“我想出去一下透透氣,你別管我了,還有很多人要和你喝酒呢!”蘇凡道。
“嗯,你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等會兒我去找你——”覃逸飛說着,招手叫過來一個侍應生,讓那個人帶蘇凡去個休息間。今天出席宴會的人,包括服務人員在內,哪個不知道覃逸飛是省委書記的兒子?覃逸飛如此說,誰還不敢去照辦?
於是,侍應生熱情地領着覃逸飛和蘇凡走向翼樓的休息室,走到半路,有幾個和覃逸飛相熟的人過來找他,蘇凡也不願太麻煩他,就說“我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你去忙吧”,覃逸飛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跟着那幾個人走了。
休息室裡有個寬大的陽臺,蘇凡原本就是想在陽臺上吹吹風,好讓自己的心情可以稍微平靜一點。曾經,她想過該如何跟霍漱清說明念卿的出生和念清的事,卻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樣的場合問了。在那麼多人面前,她怎麼能把實話說出來?他難道看見那兩個字會不明白嗎?爲什麼還要問她?
畢竟是到了深冬,夜裡的風吹過來,簡直冷到了骨子裡。
她哆嗦了幾下,便準備關掉陽臺的門折回裡面喝口熱水,可是,她剛一轉身,就撞上了一個什麼,定睛一看,是一個男人的胸膛。
奇怪,她明明把門鎖上了,怎麼會有人進來?
霎時,她擡頭,卻完全被怔住了。
清冷的月光,照在他那棱角分明的臉上,光與影在他的臉上形成自然的界限,在她看來,那雙眼眸似乎越發深邃。
她低下頭,一言不發,想要從他的身邊走開。可她還沒有動,整個人就被他緊緊抱住。
他一下子就扳起她的下巴——非常用力,她都有點疼——逼迫她正視着自己,她不懂他眼神裡是什麼意思,可是,她不敢直視他,她的視線躲避着。
或許是她這樣的躲閃激怒了他,或許是他壓抑的相思激怒了他,她的視線躲閃中,他將她的雙手反剪在背後。在她專注於如何掙脫他的鉗制時,一股熟悉的氣息卻充斥在她的脣間。然而,重逢之後的第一個吻,完全不是以往那種溫柔婉轉,或者情潮澎湃,而是讓她嚐到了血腥味。這種血腥味不是因爲他咬了她,也不是她咬了他,而是她的躲閃讓他沒有快速捕捉到她的脣,牙齒卻撞在了一起。
好痛,爲什麼會這樣?
“放開——”她忍着痛,任由紅色的鮮血從齒間滲出,低低地懇求道。
可他並不想放開,他怎麼會願意?
就在她這兩個字出口的時候,他的手卡住她的下巴,用力地吻上了她那依舊滲出血的雙脣。
曾經,在情動之時,她說要吸了他的血,他對此也是甘之如飴,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真的會如此。
血液交融,在彼此的脣舌間隨着唾液的交換而涌動着。
在力氣上,她絲毫不是他的對手,她早就清楚這一點。儘管今夜的重逢完全超出兩個人的想象,可是此時完全處在力量交鋒中的兩個人,很快就放棄了這樣的爭鬥。
明明是那麼想念對方,明明是恨不得把對方揉進自己的骨血,又從哪裡來的力量來對抗?
在他的懷裡掙吧了連一分鐘都不到,她就閉上了雙眼。而那一刻,他的手,也放鬆了力量,不知不覺間鬆開她的下巴,鬆開她的手腕,捧起了她的臉。
清,我想你,我想你——
她在心裡不停地喊着,全身的血液沸騰了起來,緊緊抱住他的腰身。
冬夜的冷風,毫不留情地肆虐了過來,然而,周身的熱度如同繭一般包裹着他們,將這寒冷牢牢隔絕在外。
而此時,覃逸飛剛好被那幾個人拉着走到了樓下的一個寬大露臺上說話,他不經意間擡頭向上看去,燈影裡似乎看到了上面不遠處有兩個人在一起擁吻。他從來沒有這種窺探別人隱私的喜好,就沒去注意。
“前天霍書記和我說,我那個項目不能上,你能不能想想辦法?”一個年輕男子站在他身邊,推了推他的胳膊,低聲道。
覃逸飛卻只是笑了下,沒說話。
“幫幫忙吧,別這麼無情!這件事就是在霍書記手裡決定,別人說不來話。”那人對覃逸飛道,“我這情況,要是你不幫我,誰能幫得了?你就忍心看着兄弟我落難?”
“我和他從沒有談這種事的先例,恐怕我幫不了你。”覃逸飛說着,頓了下,道,“你要真想找他,可以去找我堂哥試試。看看我堂哥能不能幫你聯繫一下。”
“你說東陽哥?”男人問。
覃逸飛點頭,男人剛想說什麼,就被身旁另一個人使了個眼色,便沒有再說什麼。
可是,當覃逸飛再度擡頭的時候,陽臺上剛剛在一起擁吻的那兩個人,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當陽臺門被關上,頭頂的燈光在蘇凡的眼裡一陣旋轉,接下來她的身體就被他壓在了沙發上。
脣舌依舊沒有片刻的分離,兩具被相思灼燒的身體緊緊相依。
他太熟悉她,在他的面前,她什麼秘密都沒有,他比她更加了解她的身體。然而,在分離了將近三年之後,這份熟悉,卻讓彼此的心裡,充滿着深深的苦澀。
有那麼一瞬,蘇凡突然恨死了自己,恨自己當初爲什麼要離開他?爲什麼要放棄自己這麼愛的人?那麼一刻,淚水從她的眼裡翻涌出來,那苦澀的味道,一直流進了他的心裡。
他鬆開了她,抱着她坐在自己的懷裡,臉頰貼着她的,一言不發。
那炙熱的身體,冷卻了下來,如同這冬日的空氣一般,那麼的冰涼,又如他這三年的孤獨時光。
“我們,回家!”他說完,拉起她的手,就走到了門口。
回家?她眼裡的淚珠,斷了線。
這麼三年,她一直等待着可以和他回家,回到他們的家,和念卿的家,可是,可是,他現在就這麼突然之間闖入了她的世界,讓她回家,她,又怎麼回?
可是,到了門口的時候,她卻甩開了他的手,他怔怔地望着她。
“逸飛還在等我!”她說,看了他一眼,就拉開門從休息室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他此刻是什麼心情,可她很清楚一件事,他來這個房間見她已經很危險了,怎麼還能冒險一起離開呢?不能,絕對不能!三年前她爲什麼離開,還不是想讓他可以平安嗎?如果今晚就這樣在別人面前跟着他離開,她這些年受的苦又算什麼?她當年離開他又算什麼?
腳步,踩在那厚實的地毯上。不知是雙腿無力,還是這地毯太厚把鞋陷了進去,總之,她的腿,好重!
霍漱清站在門口,看着那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背影。
她的身影,似乎比眼前那光彩琉璃的宴會廳還要奪目耀眼,在這將近三年的時間裡,她留在他心裡的光芒從未減退!
眼看着她就要走到宴會廳了,霍漱清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管不霍,朝着剛纔的休息室走去。
腳步太快,她險些摔倒,然而,就在她要跌倒的時候,他一把抱起她,一腳踢開那個休息室的門。
幸好,幸好,這陣子翼樓休息室這邊沒有別的人,蘇凡的心,卻完全要飛出胸膛了。
她不敢相信,剛纔在人前那麼冷靜的他,怎麼突然之間這樣沒了防備?
然而,時間沒有給她思考的機會,休息室的門關上,他抱着她坐在沙發上,掏出手機撥了出去,她想要掙脫,卻沒有辦法。可是,畢竟他是在給人打電話,她怎麼敢出聲呢?
什麼?他在安排一條安全通道讓他們離開?
霍漱清,你瘋了嗎?你想幹什麼?
即便如此,她依舊不敢發出一絲聲音抗議,也不敢再動彈,否則電話那邊的人就會知道他這裡有異常。
很快的,他就掛了電話,來不及讓她開口,他就捧着她的臉,臉頰貼上她的,鼻尖在她的臉上輕輕蹭着,蹭着。
他的動作那麼的輕柔,他的手在微微顫抖,他的呼吸也亂了方寸。
她看不見他的神情,她不知道他此刻是怎樣的心情,不知道他,怎麼了。
長久,長久地,霍漱清就這麼抱着她,他的脣輕輕在她的臉上滑過,那已經不再流血的牙齒,輕輕地咬着她的鼻尖,她的耳垂。
她的心,化了,自從離開了他,她就把自己的心牢牢地封鎖在冰雪的世界裡,禁錮了這顆心,就不會再衝動地去找他去見他。她以爲此生就這樣了,以爲此生就算是見了他,這顆心也不會再跳動。然而,到了此時,她才知道,自己對他,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不管是他的溫柔還是霸道,永遠都沒有一絲的抵抗力。
愛他,那麼地愛他,那麼那麼地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