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淺淺原以爲他給她那一耳光就算是懲罰了,現在看到他下顎越來越緊繃,五指越收越緊,絲毫沒有要放鬆的意思,終於慌了神。
連忙撲過去強行將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眼瞅着黃英的臉色都變紫紅了,她驚的倒吸一口涼氣:“老天,光天化日的,你還真的要弄死她啊?!責”
好歹找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嘛……
姬千顏餘怒未消,聲音陰森冷硬:“留着她也是個禍害!”
包淺淺幽幽怨怨的瞥他一眼:“就算是禍害,不也是你自己找來的?民”
姬千顏:“……”
她連忙拉着他起來:“好了好了,一會兒大家都吃完飯回來了,被他們看到了就不好了……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她一邊說着,一邊低頭看了眼躺在地上捂着脖子連連咳嗽,大口大口喘氣的黃英。
剛剛還氣的要爆炸,這會兒又開始後怕,鬧成這樣,不會出事兒吧?
姬千顏的辦公室裡有單獨的休息室,休息室裡也有浴室,他渾身溼透,這會兒脫了衣服去沖澡了,她身爲加害者,於心難安,主動承擔起給他找衣服的責任來。
順便趁機跟他梳理梳理他們的關係。
如果跟他保證,除了小包以外,他就是她最重要的親人,比她爹還親的那種親,他會不會就能釋懷一點了呢?
當然到時候還得央求他對這件事情保密,千萬不能告訴她親爹……
姬千顏很快洗完出來了,一張白皙的俊顏被熱水蒸騰出兩抹紅暈來,白裡透紅,顯得分外可口。
包淺淺幫忙把毛巾遞過去:“你現在有時間吧?我們談一談好吧?”
姬千顏接毛巾的動作因爲她這句話微微停頓了下,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閉合了下,像是在做心理準備,很快,便重新睜了開來:“坐吧。”
面對面的坐下,不等包淺淺開口,他便又再度開口了。
“昨晚……是那個人救了你?”
不管怎麼樣,至少可以肯定是有人救了她的,如果那種事情真的發生了,恐怕她現在也不會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跟他面對面的談了。
或許……
她一輩子都不願意再見到他了。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一種徹骨的寒便從體內深處散發出來,遠比她剛剛潑他身上的水要冷千倍萬倍。
醍醐灌頂一般的,清醒了過來。
像是一個明明已經死去了的人,上天卻又突然給了他一次生的機會一樣,之前追求的名利、地位突然間不再那麼重要,能活着就已足夠。
他現在正是這種感覺,死而復生。
她不愛他,就算他帶一百個,一千個女人在身邊都無濟於事,改變不了什麼的。
沒什麼比她在他身邊,在他眼前,心平氣和的跟他講話,對他微笑更重要的了。
包淺淺乾笑一聲,撓撓頭髮:“他正好回家,見我一直沒回去,就帶小包出來找我了……”
姬千顏藏在毛巾下的手不自主的收緊。
這算不算是命運?
明明他們之間已經徹底的斷了,可一年後,他卻又這麼突兀的出現在了她的生命裡……
a市與g市遙遙萬里之隔,有無數條路,有無數的人,她就只回去了一次,可偏偏就在那一次,導航壞掉了,原本的路坍塌了,下雨了,撞到了……
這種近乎於不可能的遇見,偏偏讓他們遇見了。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斷都斷不掉的感情麼?
他很想告訴她,那個男人,就是陸念川!
可怕她知道了,反而會更愛他……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複雜的心虛,凝眉看她:“你想跟我談什麼?談吧。”
包淺淺咬脣,手指摳着指甲,期期艾艾:“首先……我還是得爲我逃跑那件事情跟你道歉……,我知道那樣做很不好,可當時就……”
“我理解。”
他打斷她,不想再回想起那件事情了:“你說下一個
tang事情。”
包淺淺努努嘴:“下、下一個……還、還是道歉……之前我追了你那麼久,你也看得出來,我追的很不走心……我真的真的從沒覺得以你的品味,會喜歡這樣的我……所以、所……所以我那時候就是跟你開玩笑的,就……”
“我理解。”
他再次打斷她,語調冷淡:“說下一個。”
包淺淺腦袋越垂越低:“最後就是……雖然我們之間不能發展成愛情,但你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我不想因爲這件事情就跟你成爲陌路,以後再不相見,又或者是乾脆變成仇人……那樣我心臟會受不了的……”
姬千顏冷笑:“你跟我玩分手了還是朋友那一套?”
“……”
包淺淺窒了窒,不以爲然:“那不一樣吧?他們先是愛人,愛不成才做朋友的,可我們先是親人,愛不成……也還是親人吧……”
姬千顏閉眼深吸一口氣。
他一開始出現,便是以她小舅舅的身份出現的,‘親人’的身份早已經先入爲主的進入了她的大腦……
見他不說話,包淺淺忙不迭的撲上去,半跪在他身邊做懺悔狀:“小舅舅,以後你就是我親小舅舅,你媽就是我姥姥,你老了我也會給你養老送終的……嗚嗚嗚嗚,你原諒我好不好……”
你老了我也會給你養老送終的……
姬千顏一頭黑線的盯着跟前可憐巴巴的女人,咬牙切齒:“我只比你大幾歲而已,誰送誰還不一定!”
“那就你送我!”
包淺淺也不計較,忙不迭的點頭:“那到時候你給我養老送終!這樣可以了嗎?”
姬千顏:“……”
這女人今天出門忘記帶腦子了吧?
外面忽然變得鬧鬧哄哄的,姬千顏的助理着急的衝了進來,辦公室裡沒見到他,就去敲他休息室的門:“總經理您在麼?出事了——”
姬千顏身上還穿着浴袍,上司跟下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被人看到難免會想歪了。
包淺淺只得先躲了起來。
姬千顏開門,就看到助理慘白着臉大叫:“總經理您快去看看吧,主編跑樓頂上要跳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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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誌社所在樓層不算高,總共七層樓,站在下面,能模糊的看到樓頂上正崩潰哭喊的女人。
樓下早已聚集了一大波人,有公司裡的人,也有路人,咔嚓咔嚓的拍照聲不絕於耳。
警察閃着鳴笛一路疾馳而來,消防救生氣墊已經在充氣了。
“姬千顏——,包淺淺——你們兩人狼狽爲奸欺負我一個弱女子,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
樓頂上,渾身溼透瑟瑟發抖的黃英撕心裂肺的咆哮着,時不時的狠狠搓一搓鼻涕。
包淺淺剛剛從樓裡出來,認識她的人便紛紛將奇怪的視線投向了她。
小柔一把把她拉過去,滿臉的八卦:“出什麼事了?主編今早上還囂張的要死,把我叫辦公室裡罵了個狗血淋頭,這會兒怎麼就要跳樓了?”
周圍都是人,一個個不動聲色的把耳朵往這邊靠。
包淺淺不好解釋什麼,擺擺手示意以後再說。
桃子慢條斯理的對着樓頂‘咔嚓’拍了一張照,語調涼涼的開口:“能讓主編這種女人以跳樓威脅的,除了男人被搶了之外,大概也沒其他的事情了……”
小柔一聽,再配合上樓頂時不時傳來的叫罵聲,頓時一臉‘我辛辛苦苦養的豬終於會拱白菜’了的欣慰模樣,用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行啊你!總經理那極品帥哥,真被你拿下了?!”
包淺淺尷尬的瞄了瞄左右的人,搖搖頭低聲道:“總經理他……是我小舅舅。”
“……”
小柔一聽,頓時更興奮:“喲,沒想到你還是皇親國戚啊!那更好,趕緊把你小舅舅介紹給我!”
這種情況下,她滿臉的開心顯然是不合時宜的,很快,周圍便有紛紛投來了不滿的視線。
小柔輕咳一聲,稍稍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讓一讓讓一讓——”
有人大聲喊:“這邊正好有個心理醫生,讓他上去跟對方談一談。”
包淺淺一轉頭,就發現一個身穿白大褂,身材修長,面容清秀的男人被人用力推着往前走。
“哎哎哎——”
他極爲不情願的想要後退:“我還有事要忙呢!不就跳個樓麼?你們儘管讓她跳就好了嘛!強行扭轉別人的想法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情好不好?”
一番話說完,周圍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包淺淺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這位先生不好意思,先耽誤你一點時間,去幫忙勸一勸吧。”
雖然她不待見黃英,但她要是真一個激動跳下來,那她不就間接成了兇手嗎?
“哎哎哎——”
斯文秀氣的男人忙不迭的甩開她的手,一雙漂亮的眼睛裡滿是不悅:“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麼能隨隨便便就拉我的手呢?”
包淺淺:“……”
這貨真是個心理醫生?
這年頭的心理醫生是不是心理都有問題啊?
她索性心一橫,咬牙硬是拽住他:“你廢什麼話!先跟我上去再說!”
“哎哎哎——這位姑娘,你先鬆手好不好?……哎哎哎,我胳膊要斷啦……”
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居然柔弱的連她一個女人都掙脫不過,包淺淺幾乎沒費吹灰之力的就把他拽到了天台上。
心理醫生推了推鼻樑上的歪斜的眼睛,勉強站穩身子,一臉嚴肅的瞪她:“這位姑娘,你的行爲太暴力,太不可取了……”
包淺淺一路被他嘟囔的耳朵都難受了,聞言,二話不說,一腳踹過去:“快去——”
姬千顏跟幾個民警不一會兒也跟了上來。
“放心,她只是想讓我們出醜罷了,不會真跳下去。”
姬千顏點了根菸,靠在圍牆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抽着,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包淺淺小心翼翼的瞄了眼身邊的民警,慢吞吞的蹭到他身邊嗎,小小聲的問:“你說到時候她會不會把我們打她的事情說出來?我們會被判刑麼?”
姬千顏冷眉冷眼的掃她一眼:“怕了?”
包淺淺點頭,她還有兒子要養,怎麼能坐牢?
“出息!”男人毫不客氣的嘲諷出聲。
“……”
那邊,傳來黃英尖銳的咆哮聲:“你不要過來——你敢過來我就跳下去——”
那不靠譜兒的醫生雙手一抄站那裡,嘰嘰歪歪的說着什麼。
黃英的情緒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尖聲咆哮着要他滾,激動之下,身子一個趔趄,整個人便尖叫着摔了下去。
包淺淺大驚失色,忙不迭的奔過去,探頭往下一瞧,看到下面有很多人七手八腳的把摔到了救生氣墊上的她扶了起來。
看樣子應該沒摔出什麼大事情來。
她轉頭,吃驚的看着那心理醫生:“你都跟她說什麼了?”
斯文秀氣的醫生眨眨眼,一臉的無辜:“我說,你要麼就跳,要麼就不跳,想讓更多的人從你的裙子下面看到你的白色丁字內褲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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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樓事件在g市鬧鬧就算了,這種事情地球上每隔幾天都會上演,沒什麼大不了的,可莫名其妙的,居然不知道被誰傳到了遠在英國的陸念川耳中。
他的電話漂洋過海而來,帶着低低的愉悅:“我今天剛剛學會了一個詞。”
包淺淺一開始還沒明白他的用意,於是認真的問:“什麼?”
“惹事精。”
包淺淺:“……”
男人低沉性感的笑聲再度傳來,這次卻帶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情:“包子,想不想我?”
包淺淺沒好氣的翻翻白眼:“這句話你問錯人了,你應該去問小包,而不是我。”
“再問一次,想不想我?”
“……”
包淺淺低頭看着只畫了一個圈的日曆,輕嘆一聲:“算了,看在你遠在異國他鄉的份上,就勉強想一想你吧……”
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用英語低聲對他說着什麼,態度很是恭謹。
他用很純正的英國腔調回了對方一句‘ok’後,便又匆忙跟她說了幾句話,掛了電話。
這才短短兩個月,連英語都學會了……
包淺淺看着只有短短2分鐘的通話時間,一手托腮,唉聲嘆氣。
如果他真的紅了的話,以後別說是每天兩分鐘,估計每個月兩分鐘的通話時間都抽不出來了吧?
像是爲了印證她這個想法似的,冬至的那一天,g市出了一個世界級的超級男模的消息便宛如一顆炸彈般投入了人海中……
這是第一次,英國著名時尚男性雜誌《wd》的封面啓用了一個純到不能再純的新人,純正的東方面孔,沒有作品,沒有名氣,也沒有介紹,就那麼突兀的出現在了封面上。
一身正統的黑色手工西裝,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黑髮,斜飛入鬢的濃眉,深邃而不羈的黑眸,高挺的鼻樑,涼薄而性感的脣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這個擁有絕對黃金比例的男人,眨眼間風靡全球,只用那麼一張靜止的圖片,便俘獲了萬千女人的芳心。
‘陸遠寒’三個字,一液之間名揚海內外。
《wd》的這次大膽嘗試,不但沒有讓雜誌銷量下降半點,反而暴增一倍,股價直線上升。
包淺淺常年混跡於雜誌社,消息得知的自然要比普通人還要快一些,可卻還是沒能買到。
這本雜誌國內售賣的本身就不多,更何況現在已經是售罄狀態。
小柔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一本,對着封面上的男人各種撫摸,就差伸出舌頭來舔一舔了。
包淺淺坐在辦公桌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猥瑣至極的她。
可以預想得到,現在全世界有多少如狼似虎的女人正捏着***的鼻子雙眼放光的盯着封面上的他看。
……說不定還有男人。
去給姬千顏送策劃的時候,他從一堆文件裡擡頭,嘲弄的睨她一眼:“開心了?”
“……什麼?”
“你的男人,現在正被全世界的女人們覬覦着。”
包淺淺撇撇嘴,有氣無力的反駁:“我又不喜歡他,他愛被誰覬覦着就被誰覬覦着,關我什麼事……”
一邊說着,一邊賭氣似的,‘啪’的一聲將策劃書丟在桌子上。
姬千顏慢條斯理的把策劃書拿起來,冷冷掃她一眼:“後悔了的話,現在回我身邊還來得及。”
“我真的不喜歡他。”
包淺淺沒來由的一陣氣悶,對他吹鬍子瞪眼睛:“你哪個眼睛看到我喜歡他了?”
“不喜歡,還一直戴着他送你的腕錶?”
“……”
包淺淺鼓了鼓腮幫,忽然毫不猶豫的拆下腕錶來丟他桌上:“我只是忘記摘下來罷了,送你了,我纔不喜歡要!”
姬千顏眯了眯眼,居然真的將腕錶拿了起來,慢條斯理的在指間把玩着,挑眉:“真不要了?”
“不要了!”
她氣呼呼的丟下一句話,立刻轉身走人,以表示自己的決心。
不就那麼個男人嗎?不就長得好看一點嗎?至於引發全世界女人的花癡病?
她纔不要。
同一時間。
a市。
風輕寒一身純白隔離服,戴着一副鑲金邊框眼睛,端坐在辦公桌後,顯得格外儒雅斯文。
他面無表情的掃了眼雜誌封面上的男人,片刻後,隨即將書丟到了桌上:“不過是個跟念川長相相似的男人罷了。”
他的口吻雲淡風
輕,好像並沒有往心裡去。
可他對面的白素素卻笑的妖媚動人:“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念川的喪禮……是你一手辦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