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魔則西!
陳懿發出驚呼,但喉嚨裡卻傳來怪異的聲音,在夜魔強大無比的威壓之下,他竟然不能正常說話。
這也就意味着,他們不可能憑藉唸誦佛號返回。
孫悟空掙扎着舉起金箍棒,一道烏光朝着烏雲捲去,夜魔突然睜開雙眼,烏光還未及靠近,便消散無影。
豬八戒剛剛舉起九齒釘耙,夜魔伸出手指,一道烏雲形成的黑色繩索將他死死捆住,竟然不能動彈分毫。
夜魔法力深不可測,而九環錫杖並未預警,說明夜魔此時還沒有動殺機。
“金蟬子,伏虎羅漢就在悟覺五境,想要救他,獨自一人前來。”冰冷的聲音從高空傳來,令人不寒而慄。
如何才能信你?陳懿手指天空,口齒含糊不清,而夜魔好似探到了他的心思,冷笑道:“只要你肯來,我立刻放了伏虎羅漢。金蟬子,實話告訴你,迄今爲止,悟覺五境從沒人能走出來,而你如果連現實與夢境都無法區分,如何又能擔當取經重任?去與不去,我都在那裡等着你。”
隨即烏雲消散,淡金色日光灑滿大地,恢復如常,身上壓力驟減,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臉色蒼白的陳懿蹲坐在地大口喘息,足足過了好幾分鐘,才覺得好些,身體的不適讓他清醒意識到,夜魔確實出現過。
“師父,則西之話不可信,我們還是走吧。”豬八戒着急說道。
陳懿卻站着沒動,十分猶豫,孫悟空不由分說,拉住師父的胳膊,催促道:“師父,伏虎的意識已經沉迷,在這裡停留時間長短並無太大意義。我們不如先回去,再作商議不遲。”
也好,陳懿師徒三人唸誦佛號,招呼各重徒弟們,再度回到寢殿。
哭聲震天!
陳懿來到龍榻前,國王伏虎的軀體已經不再抽搐,面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大有下世光景。
宮中已經開始準備後事,但是國王十分節儉,竟然連件全新的服裝都沒有,只得臨時測量裁縫。
陳懿微微嘆息,一代羅漢,就此隕落,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離去。
“聖僧,多有辛苦。”護國將軍哽咽着向陳懿跪拜,並沒有再提出其他要求。
“你們的國王,他,還沒有死。”陳懿語調有些蒼白。
“是,只要他一息尚存,我們就等他回來。”護國將軍露出一抹悽慘的笑容,或許從潛意識裡,已經放棄了這個念頭,又說道:“這是通關文牒以及一些盤纏,有勞聖僧。”
“將軍大可不必這麼說,我什麼忙也沒有幫上。”陳懿嘆息道。
事已至此,無心逗留,陳懿帶領徒弟們告辭,護國將軍堅持要送,被他婉言拒絕,還是多陪伴國王,好生照顧,或許就有奇蹟發生。
殘陽似血,說不出來的壓抑,心情十分沉重。但這一頁終究會翻過去,沒有結局也是結局,離開王城,向着西方前進。
回頭望去,那座城市即將消失在衆人的視線當中。
有佛祖爲伏虎羅漢操心,自己有什麼不安的,而且爲了他,已經進入第四重夢境中,總不能再搭上性命。
陳懿不斷安慰自己,試圖推卸身上所有職責,但心情實在是太亂,無心趕路,見天色不早,於是招呼花仙子放出花園,好好休息再說。
衆人的心情也都不是太好,沒人說話。
伏虎迷失並不丟人,花仙子這樣的體質都不能承受迷意二境,而伏虎以凡人之軀進入顛倒三境,對於佛祖的忠誠可見一斑。
想起夢境之中,死而復生,爭鬥不休的將士們,陳懿心頭酸楚不已,但事已至此,決定放棄,多思無益。
帳篷已經搭建好,沒有吃任何東西,陳懿默默的步入其中,難以靜坐便躺下閉上眼睛。
得得得,聲音由遠及近傳來,陳懿一度以爲是夢境,但耳邊聽到有人在呼喊他,猛然坐起,披上衣服走出帳篷。
正是瑞夫趕了過來,身穿士兵服飾,看上去十分精神。
“聖僧,太好了,還能追上你們。”瑞夫笑呵呵的說道。
“瑞夫,你這是?”陳懿不解的問道。
“聖僧,多虧你提攜,護國將軍已經同意我從軍了。”
“可是,我好像從來沒有跟他多說。”
“護國將軍一定是看我跟你一起進城的,所以才擡舉我。所以,我是託了聖僧的福!剛剛得知你們離開的消息,特意來相送一程,緊趕慢趕,總算是追上了。”瑞夫興奮的滿臉通紅。
陳懿無語,在幻離一境,瑞夫可是代替了護國將軍,成爲夢境戰場赫赫有名的大將軍,與國王伏虎並肩作戰,何等威風。
“瑞夫,你只想着當兵,可知道戰場兇險,甚至還會送命,爲何還這般高興?”
“長老,我念書不多,大道理也不知道該怎麼講。但還是那句話,國王需要我,這個國家也需要我。”瑞夫撓撓後腦勺,說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我當然沒有這麼重要,只是心裡這麼想罷了。”
“如果有一天,你成爲了大將軍,還會記得現在的話嗎?”
“聖僧,我可不是爲了名利才從軍的。大將軍其實最苦了,我做夢時常常夢見他們被殺死。”瑞夫搖搖頭。
“瑞夫,你們國王的身體狀況,你不是不知道,爲何還這麼樂觀?”七妹疑惑問。
“說句大不敬的話,國王沒了,還有新國王,那麼,不眠國也會永遠存在下去。”
瑞夫慷慨陳詞,見衆人默不作聲,更覺尷尬,他也發現自己總說胡話,有時連他本人都不明白爲何有這些想法。
從兜裡掏出一塊石頭,瑞夫笑道:“我沒什麼寶物,只是撿到了這個,裡面的東西應該值點錢,送給聖僧,算是回謝吧。”
陳懿將那塊石頭接了過來,份量並不重,猛一看就是塊石頭,不知道哪裡值錢。再說了,瑞夫出身寒門,哪裡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既然是他的心意,陳懿笑着接受了,禮輕人意重,有這份心就好。
彼此告別之後,陳懿笑着搖搖頭,再看那塊樸實無華的石頭,暗歎瑞夫的心底純淨,一塊石頭當做寶貝。
繼續回到帳篷躺下,陳懿隨手將那塊石頭塞到包裹中,卻觸碰到一物,將它拿到手中,正是盛放金丹的玉盒。
似乎還有靈氣滲出,陳懿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隱約有香氣,打開一看,徹底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