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本來還一直在坤寧宮等着對闖王發脾氣,但真的看到兒子畏縮地進了坤寧宮,再多的怒氣也瞬間煙消雲散了。
但想到讓高氏那個賤人看了笑話,皇后怎麼也不能對趙匡濟輕描淡寫揭過。
“闖王殿下,真的是好本事啊,隨便做件事情就能驚動了整個皇宮。讓本宮都隨着殿下受人冷眼”皇后極少如此嚴厲指責趙匡濟。
如果不是他自己好大喜功,不想讓太子獨佔先機,也不會被人算計了。但此刻的闖王不是自省,而是怪罪別人,怪太子府的人傳遞消息讓他知道,怪蔣毅是與太子同心故意還自己被人挾持,是阿史那那個女人使陰招勾引自己,是薩摩耶無膽鼠輩只會躲在女人身後,是別人,都是別人的錯。
趙匡濟也知道今日被人使美人計暗算,會讓自己成爲笑柄,但皇后可是他親生母親,孩兒在外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一句安慰的話沒有不說,也不擔心他有沒有受傷。只怪罪他丟了她的臉了,這讓一直自大的闖王實在接受不了。
“母后,孩兒已經夠倒黴的了。你怎麼也如此怪罪我?孩兒被突厥人挾持,一路擔驚受怕,差點就回不來了。要不是安定侯世子找到孩兒,母后就真的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孩兒了”
闖王的話讓皇后驚覺此時坤寧宮內不止有他們母子,還有安定侯世子趙浩然。皇后不想再節外生枝,對安定侯世子說道“本宮聽皇帝說,闖王被突厥人挾持的時候,趙世子和蔣毅少將都在身邊,怎麼那麼湊巧你們都同時出現在了突厥可汗出現的地方?既然你們兩都在,那又怎麼會讓闖王被突厥人挾持了呢?蔣少將人呢,爲何現在只有趙世子前來?”
趙浩然當然不會認爲皇后如闖王那樣愚鈍,問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細想來,皇后的話可謂句句誅心,趙浩然也不敢隨便應答,在心中腹稿了一下,纔回答道“皇后娘娘明見。微臣這些年一直不在京城,很少瞧過京城的熱鬧。今日又恰逢中秋佳節,大街上有猜燈謎遊戲。微臣也是被街上的熱鬧吸引,纔會出現在那裡。與蔣毅少將他們碰見純屬巧合。”
“至於突厥可汗薩摩耶爲何也在京城出現,微臣的確不知。若不是突然不知從哪裡冒出了黑衣人,挑明瞭突厥人的身份。微臣眼拙,未必會認出出現的突厥人會是突厥可汗及寵姬阿史那。至於闖王殿下爲何會出現在民間,微臣不敢胡亂猜測”
“當時闖王殿下突然帶隊出現,微臣還以爲闖王是受皇帝或者娘娘旨意行事。但後來才知闖王殿下不是受命,而是……。至於闖王爲何會被薩摩耶可汗寵姬阿史那挾持,微臣當時離得遠,不曾看清事情經過,當時蔣毅少將在闖王身邊,應該最是清楚。皇后若想了解當時的來龍去脈,可以宣召蔣毅少將進宮與闖王相互應證”
趙浩然說的話滴水不漏,而且他也吃準了皇后其實已經知道事情的經過,還特意想借機刁難他們,故意讓皇后宣召蔣毅過來與闖王趙匡濟當面對質。就是賭皇后不會不顧闖王的名聲,將事情鬧大。畢竟闖王好色成性,不聽勸解,纔會被阿史那鑽了空子近了身挾持爲人質的。
“母后,還要問什麼,都是阿史那那個賤人欺騙本王,纔會讓本王吃了大虧。不然,本王定能將薩摩耶他們一網打盡,到時候肯定能讓太子……”
“住嘴,闖王難道還沒有吸取教訓?今日本事你做了錯事,還在這裡大言不慚!若闖王有個三長兩短,對龍朝對皇上對本宮都是莫大的打擊。闖王,你要知道,你的生命不關是自己的,也是本宮和皇上的,更是龍朝百姓的。做事、說話都要三思而行”
皇后看着兀自梗着脖子,不知自己錯在何處的趙匡濟,心裡一陣心寒。過去,她以爲只要自己和父親、大哥在一旁看護一二,濟兒能活得簡單、輕鬆些不是件壞事請,但現在看來,自己是完全想岔了。難道真的如皇帝所言,慈母多敗兒?對闖王保護得太好,讓他不知天高地厚,更不知道人心叵測。如果還是一直這樣心思單純,在將來大事來臨的時候,又該怎麼辦?
皇后終於想通了,也下定了決心,要趁事情還不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將闖王的性子扳回來。但她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氣,他沒有本事還特別要面子,如果有外人在此,她若真的訓斥太厲害,反而會讓趙匡濟更逆反。
“好,本宮回去查證的。若讓本宮知道誰在背後搗鬼,讓闖王遇險,定不會輕易饒他。這裡暫時沒有安定侯世子的事情了,你還是先去找皇上覆命吧。皇上還在等着你呢”
事情果然如趙浩然預料的一樣。皇后一聽說要叫蔣毅過來對質,也沒有再繼續對安定侯世子和蔣毅發難了。
“不過,本宮可要提醒世子,這可攸關皇家的臉面,那些話該說,世子可要在心裡掂量着再說”皇后不怕安定侯世子趙浩然會對旁人胡說,但還是出言提醒他。
“微臣遵命,定不會添油加醋”趙浩然避重就輕,退了出去。
待安定侯世子離開,皇后纔看向還在生氣的三皇子,仿若泄氣了一般,“濟兒”
趙匡濟還在爲剛纔皇后當着安定侯世子的面訓斥自己而不高興,沒有搭腔。
皇后不得不打起精神說道“濟兒,難道我們母子之間還要記仇嗎?”
畢竟母子連心,皇后都已經先低下了語氣,趙匡濟也不再不說話“母后,你什麼事情都不告訴我。就拿我當孩子,就是不相信我”
皇后看着雖然成年但還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的趙匡濟,心裡已經後悔,自己這樣爲他遮擋一切算計和傷害,對他是不是件好事情?
“傻孩子,你是母后懷胎十月生出來的。母后怎麼會不相信你,母后一直以有你這樣的兒子而自豪。但母后也有自己的顧慮,母后以前總是怕讓你接觸這些陰謀算計,會讓你不快樂。但母后知道錯了,我的濟兒已經長大,馬上就是當爹的人了。應該讓你多接觸我們的事情了”
趙匡濟被皇后感性的話說得心裡酸楚不已,看着眼前的母后,雖然還是滿頭青絲,但細心看,從青絲中有幾絲白髮冒了出來。
“母后,這些年您受苦了。今後你就讓孩兒多承擔些吧。”趙匡濟難得向皇后撒嬌,像小時候一樣依賴着。
“好”皇后撫摸着趙匡濟的臉,她的濟兒已經這麼高了,不再是小時候一哭鼻子就找孃的孩子了。
“濟兒真的長大了,懂事了,母后十分欣慰。皇兒說的沒錯,你都是即將要做爹的人了,凡事都要三思而行。”
“娘,孩兒知道了。孩兒知道今夜是孩兒魯莽了,孩兒知錯了”趙匡濟吃軟不吃硬,被皇后順毛捋,也十分難得認了錯。
“知錯就好,知錯下次不放就是了。但今天的事情,你還要原原本本告訴母后,你是怎麼知道突厥可汗在京城的?是誰告訴你的?”皇后十分在乎這件事情。
本來她爲了不讓薩摩耶可汗與太子有接觸,特意讓自己的人扮成黑衣人行刺薩摩耶。但沒想到半路會出現蔣毅他們。纔打亂了節奏。
“母后,還要說嗎?所有事情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我也知道錯了”趙匡濟不好意思告訴母親,自己是偷聽太子府的人傳信才知道突厥可汗在京城的消息。
“濟兒,我們母子不是開誠佈公,不再隱瞞嗎?你還有什麼話不好說的呢?”皇后以爲趙匡濟是害羞不願意再提起被挾持的事情。
趙匡濟羞紅了臉,只能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皇后一聽,就覺得事情十分蹊蹺。太子府的人爲何會在皇宮內偷偷摸摸傳遞消息,還恰好被闖王聽見了?根據她的經驗,這其中必有問題,這麼簡單的借刀殺人,濟兒怎麼會不知道呢?
皇后本來又要發脾氣了,但想起好不容易纔和兒子恢復了過去的融洽,怕又和先前與皇帝一樣,只能逼着自己冷靜下來,等闖王走後,再讓小李子讓人去查清楚是不是其中真的有問題。
皇宮中,皇后母子秉燭夜談。京城外,一隊人馬披星戴月,風塵僕僕朝西南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