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館何時敢攔大將軍了?”楚驚鴻扯脣蔑笑,不以爲意的看了怡兒一眼,隨後,捏起妝臺上的團扇給自個兒打着風。
戚媽媽就是再厲害,楚驚鴻也相信她不敢攔着獨孤羿,獨孤羿就是一頭猛虎,還是養在天子手下的猛虎,誰都不敢惹。
“那…大將軍當真不來了?”怡兒出聲詢問,而後眉頭一擰,着急道,“姑娘,莫不是上次在糖水鋪的事兒惹得大將軍生氣了?”
“他會來的。”楚驚鴻肯定的道,她相信獨孤羿一定會來的!
“驚鴻姑娘在糖水鋪子公然與大將軍爭鋒相對,語出不敬之事傳的楚京人人皆知,大將軍今日就是不來,好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呵。”帶着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媚兒不等裡邊的人說話,直接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媚兒姑娘怎麼來了?”怡兒一雙眉毛本就還未舒展開來,這下擰得更厲害了,還是很快收斂了臉上的情緒,朝媚兒迎了過去。
“媽媽讓我來看看驚鴻姑娘收拾好了沒有。”媚兒頗爲不耐煩的答了句,楚驚鴻坐在妝臺前,背朝着她,媚兒幾次探頭也只能看見楚驚鴻清瘦的背影。
“就快好了。”看着媚兒,怡兒硬生生的扯出一臉笑意。
“收拾好了就趕緊過去吧,時辰快到了。”往前走了兩步卻被怡兒無形的攔住,媚兒臉上明顯不高興的神色,卻又不好發火。
“知道了。”楚驚鴻隨意應了聲,擡手挪了菱花兒,正正挪到照得到媚兒的位子,一襲紅衣着實扎眼。
“媚兒姑娘,內館該是很忙吧?就不留姑娘了!麻煩姑娘告訴戚媽媽一聲,驚鴻姑娘已經收拾好了,馬上就出去。”怡兒雙手置於腰間,施禮道。
“好,媚兒這就走,驚鴻姑娘快些出來吧,衆人都還等着一睹姑娘芳容呢!”媚兒說完話又朝楚驚鴻看了眼,這才轉身離開。
今年的花魁不論怎樣白萋萋都是沒辦法參賽的,她本以爲殷柳柳這次終於可以代替白萋萋的位置,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楚驚鴻來。
倘若殷柳柳不這麼多病多災的或還能與楚驚鴻爭個高低,可現在看來,戚媽媽怎麼可能放着楚驚鴻而擇殷柳柳,誰又知道殷柳柳還能活多久!
想到這裡,媚兒心裡更是憤憤不平起來,一路上
陰沉着臉,與今兒裡裡外外都透露着熱鬧喜慶的瀟湘館顯得格格不入。
“戚媽媽怎麼讓她來了!”待人走後,怡兒這纔不樂意的啐了口。
“你還真當是戚媽媽讓她來的。”楚驚鴻面色無波。
“那是她自個眼巴巴的跑來的?”
“且不說時辰尚早,就是戚媽媽真要催促,未免有個什麼閃失也定會親自前來。”楚驚鴻真想好好給怡兒洗洗腦,這丫頭怎麼就這麼木訥。
不過仔細一盤算,怡兒不夠機靈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這是何必呢,跑來酸溜溜的說這兩句話,能多塊肉不成。”怡兒一臉的疑惑,看着楚驚鴻,等她解惑。
“她是見不得我能參選花魁。”楚驚鴻耐心解釋。
……
怡兒先是一陣無語,隨後笑出了聲,“她見不得又能如何,總歸不會掛了雅牌還不知足,還想着參選花魁?”
就憑她媚兒?無才無貌,竟也敢想!
“她不是有個姐姐嘛。”看得出來怡兒並不怎麼喜歡媚兒,楚驚鴻也不難猜到,同樣是被賣進瀟湘館爲奴爲婢,可人家就是有個姐姐護着……
“她想要柳柳姑娘參選花魁?”楚驚鴻這話說得刻意,一語雙關,怡兒難得的聽明白了,眸中的落寞一閃而逝。
楚驚鴻點頭,半響,又看了眼怡兒。
“你安安心心跟着我,不要有二心。”將手裡的團扇拍在怡兒身上,楚驚鴻走到窗邊將窗戶推開,才又繼續道,“等你到了年齡我給你贖身,給你找個好人家。”
“這是我給你的承諾。”楚驚鴻的話讓怡兒有瞬間的呆愣,拿着懷裡的團扇有些不知所措,楚驚鴻怕怡兒不信,才又說了句。
“姑娘……你爲何對怡兒這麼好。”怡兒感動得一塌糊塗,說話也止不住的哽咽,眼淚隨之落下。見狀,楚驚鴻笑了笑,“只要你一心一意的跟着我,這些都是我該給你的。”
她纔不會說她是在收買人心……
可即便是在收買人心,楚驚鴻知道自己方纔說的話半分假也不添。
“怡兒就知道跟了姑娘是三世修來的福分。”小丫頭總算破涕爲笑,本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聽得一陣絲竹之聲從內館幽幽傳來,雖然小得幾不可聞,總是聽見了
。
“姑娘,時辰到了。”怡兒抹了把眼淚,走到楚驚鴻身旁,“我們出去吧。”
“嗯。”楚驚鴻點了點頭,兩年了,該來的終歸是要來,過了今日,她楚驚鴻便真正的成了個妓子……
瀟湘內館
此時的內館已經擠滿了人,臺子下邊兒本就多添了幾張桌子,可還是有許多人沒處坐只能站着,卻都是興致滿滿,花魁大選這樣的事情,三年才一次,自然是許多人都不願錯過的。
平日裡那些有點兒身份的常客,戚媽媽都安排在了二層的房裡,二層十幾個房間圍成一圈,不僅是臺子上的風景,就連最底下的每個位子上坐着什麼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萋萋姑娘,萋萋姑娘…”底下的大圓臺子佈置得雅而不俗,戚媽媽扶着白萋萋一步步的走到臺子中央,白萋萋一出來,一大片的吶喊聲便沒停過。
畢竟花魁娘子平日裡不是誰都能見到的,何況白萋萋雖然已經二十有六,可歲月似乎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跡,娥眉淡掃,眸若星辰,清冷的臉上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白萋萋還是同以前一樣,美得傾國傾城,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讓人無法移開眼睛。
“萋萋姑娘說了,承蒙各位厚愛讓她能連任兩屆花魁娘子,此番她雖無意再選,仍是要爲各位彈奏一曲,以表她感謝之意。”戚媽媽端着標準的笑臉,說完看向白萋萋。
白萋萋略一頷首,戚媽媽這才笑着退了下去。上了臺子,白萋萋什麼話也不說,只疊手腰間緩緩朝着底下施了個禮。
素手擱弦上輕挑,琴聲悠悠從指間奏出,逐漸擴散開來,靡靡之音猶在天際,繞樑一曲遠聽無聲,細聽又在耳畔……
正當衆人沉迷在此琴音中時,琴聲又戛然而止,好似一場美夢到尾卻不自知,惹人無盡懊惱。
白萋萋站起身子,朝着衆人又是一禮,“萋萋技拙,讓諸位見笑了。”
這大抵還是楚驚鴻第一次聽到白萋萋說話,聲音婉轉動聽,卻又清寒至極……她的聲音就如同她的琴音一樣,給人一種說不清的孤寂之感。
楚驚鴻好似明白怡兒爲何要用‘孤寂’二字去形容白萋萋了,都說琴音鑑人心,白萋萋能彈奏出這樣的琴聲來,怕不光是性子清冷那般簡單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