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磷磷,佈滿山谷。晶瑩的雪花在月光的映襯下多幾分清冷,清心小築是一片極致的安靜。月色輕柔地籠罩着碧瑤谷的冬天,給人一種心安的感覺。
夜半之時,慕容闌卻沒什麼睡意,也許是在碧瑤池中睡的太久的緣故。披衣起牀,沒有打攪任何人,安靜地走出清心小築。潔白晶瑩的雪景映襯着一點明麗的火紅色,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此人此景,美輪美奐。
慕容闌安靜地走着,流金紫的靴子踩在厚重的積雪上,咯吱咯吱作響。此時,她嘴角有笑,溫柔的,輕鬆的,乾淨而美好。她不想做什麼,只是想安靜地走一會兒,安靜地想一些事情。
早上剛回到清心小築,司馬逸塵便隨谷紅藥離開了,直到日暮西沉的時分纔回來,一身青紋碎底的白色衣袍竟然溼透,髮絲也是溼漉漉的,整個人如同虛脫一般,但面色看起來倒是紅潤了許多。回到清心小築後,谷紅藥給他們三人都安排了房間,她的房間就在司馬逸塵的隔壁,而莫青楚,卻隔了不短的距離。司馬逸塵沒有吃晚飯,前腳剛踏進清心小築,後腳便倒了下去。自然是由她和莫青楚將司馬逸塵帶回了他的房間,安置好,纔有機會詢問谷紅藥,關於司馬逸塵的病情。
從谷紅藥那裡得知司馬逸塵並無大礙,只是金針渡穴後引起的症狀後,他們才放下心來。慕容闌的心裡,甚至有那抹極端的欣喜,雖然面上看起來淡淡的,心裡卻是真的開心。
耳邊隱約有笛聲作響,攜着寂冷的雪花,和着不遠處的溪流流動之聲,觸人心扉。慕容闌怔了一怔。如此晚的時候,竟會有人在碧瑤谷吹笛,聽着落寞無聲,應該是隻有心境悲寂之人才能吹得出來,更何況,這裡是碧瑤谷,其他人,應該是不能輕易進入的。
那麼,只能是谷裡的人!
眉梢挑了挑,慕容闌心裡猛然一愣,難道會是她?!
循着笛聲,靜靜地走到了一處梅林。擡眼看去,一抹素素然然的身影安靜地倚在梅樹下,紅梅花盛開,竹笛聲幽幽,女子白髮如雪,胭脂色的傷疤在月色映襯下多了幾分淒涼,少了幾分猙獰。有淚痕在女子的臉上無言地綻放,笛聲如泣如訴,宛如鳳鳴,刺人心扉。
“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娘,你倒是告訴我……他們都能得到幸福,爲什麼我不能,爲什麼不能?!”女子擡頭,看着半弦冷月,悲哀地自言自語,嘴角牽扯出一抹淒涼的笑,言語幽幽,如雪的髮絲遮了面,有太多的悲傷,“我爲他付出了那麼多,甚至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去爲他取那冰山雪蓮,可他呢……轉眼卻把冰山雪蓮給了一個青樓女子,難道我谷紅藥就真的命如草芥,甚至連一個青樓女子都比不得?”
慕容闌心裡怔了怔,果然是她。聽她的話,似乎……她有着一段難以釋懷的往事,甚至,她那白髮,她那駭人的傷疤,都與她所說的那段往事中的男子,有着關聯。
這般想着,慕容闌側頭,發現一朵紅梅飄落在肩頭,欲伸手拂去,僅僅伸出了手,依舊處在警惕中的谷紅藥驀然擡頭,向這邊望去。
慕容闌一笑,真是防心不低呀。她本就沒打算遮掩,便笑吟吟地從梅樹後走出來,如
火的衣裳,如畫的絕色,一瞬間晃了谷紅藥的眼。
“抱歉。真是抱歉的很。”慕容闌一笑,燦爛如花,月夜的寂冷少了幾分,璨然的月華傾瀉在芳華正好的少女臉上,安靜而美好。
谷紅藥狠狠地看着她,那神情彷彿是想要吃了她一般:“你半夜不睡覺,跑出來做什麼?”
慕容闌不以爲然地一笑,又走近了一步,笑眯眯地說:“姑娘,我有自己的人身自由吧?”
谷紅藥感到有些莫名,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呀。我的腳想往這兒走,我能管得了嗎?而且姑娘的笛音真是悲傷,我也不好意思不來聽聽啊。看看,是否能幫上姑娘的忙?”慕容闌繼續笑,眼睛裡赫然有一絲狡黠的精光閃過。
谷紅藥有些窘,這個丫頭,她的話,似乎有些道理?不對,不對勁兒。“可是這是我的地盤!我的地盤,我做主!怎麼能容得你隨意走動?”谷紅藥神思輾轉間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不禁脫口而出。
“姑娘這兒真是仙景如畫,慕容闌也是個俗人,當然想要觀賞觀賞,大不了,我付你銀子就是。”慕容闌皮笑肉不笑地又看了一眼谷紅藥,繼續笑眯眯地說。
谷紅藥冷哼一聲,冷冷地說:“誰稀罕你的銀子。趕緊走,別打擾我。”
“別打擾姑娘懷念舊事?別打擾姑娘黯然神傷?”微微的一笑,慕容闌斂起了玩笑的神色,繼續說,“姑娘若是心中悲哀,又何必自己強忍着?慕容闌倒是想聽聽。”
谷紅藥再也忍不住本來就難過的心,放生而泣,淚水流過胭脂色的傷疤,有一種難言的悲傷,她不斷地搖着頭,又發瘋般地扯着頭髮:“你不懂,你根本不懂。你這種處在愛情中的人,根本就不懂那種,爲一個人付出了,他卻絲毫不領情,視你爲草芥的感受!”
慕容闌怔然,沒說話,她等着谷紅藥開口,等着她自己來講述那段故事。
“知道嗎?那年我十四歲,還不是江湖上人人談之色變的‘鬼醫’,碧瑤谷也沒有如今這般的震懾人心。我娘纔是江湖上有名的醫師。那年我奉母命帶着谷中的幾個武功不低的侍婢去玉峰山,參加醫聖大會,搏得了第二名。第一名你知道是誰嗎?就是你現在身邊的那個人,司馬逸塵,那年他才……十二歲。多諷刺啊。但我也沒在意什麼,反正娘只是出於邀帖不得不派人去。回來的路上遇人暗殺,雖然我當時武功已經不低,但還是受了暗算,滾落山崖,在山崖下,遇到了那個男子,是的。他救了我,他並不會武功,也不是什麼風雲人物,很安靜很平凡的一個人。在山下療傷的那段時間,我急。急於沒有機會告訴母親關於我的情況,他知道後,便自告奮勇地要替我去向我娘報信。就那一個瞬間,我感動了。”谷紅藥手中握着竹笛,靜靜地說,微有哽咽之意,“在我痊癒後,他送我出山的那天,他說他喜歡我。是,我也喜歡他,因此,便也沒拒絕,但我要回碧瑤谷告訴母親。母親堅決不同意,她只告訴我,她告訴我,那個人並不是真的喜歡我。我是不信,等着他來找我。”
慕容闌嘴角輕勾,一笑,“然後呢?”
“然後?”谷紅藥眉眼凌厲
地一笑,繼而狠狠地咬一下脣,淡淡地說,“他是來找我了,但他說,他想讓我幫他做一件事。因爲愛他,所以我同意了,縱然那極有可能搭上我的性命。”
“幫他摘冰山雪蓮?”慕容闌問。
谷紅藥點點頭,嘆一口氣:“他只告訴我前幾日他被人傷了,只有冰山雪蓮可以救。我沒細想,打點行李就去了。待受了重傷,千般艱難地取了冰山雪蓮回來後,他沒有關心我的傷勢,而是在當天夜裡就出了碧瑤谷。知道他去哪兒了嗎?碧瑤谷外的一個客棧,那裡躺着的,纔是他心心念唸的人!”
“待受的傷復原了,我去找他,卻發現他救的女子是當時一個煙花之地的歌妓,而且他們已經拜堂成親,夫妻情深,琴瑟和鳴!”谷紅藥說到這兒,嘴角忽地泛起一抹奇異的笑,“我當然忍受不得。所以……我的手,在我十四歲這年,真正地染上了血腥。我殺了那個女人,我也殺了他!愛不得,要不得,我爲什麼要成全了他們?!”
慕容闌心裡一疼,看着面前孤獨無依的女子,走近去,抱住她,輕輕地說:“那你臉上的傷……”
“是那個女人!”谷紅藥趴在她的肩上,嚶嚶地泣,“我是不是很可惡?我沒有立即殺了他們,我娘本就是有名的醫師,什麼樣的藥沒有?我給他們下了藥,讓他們每天在痛苦中掙扎,生不得,死不得。那天晚上,那個女人終於忍不住了,忍着痛苦來找我,我本以爲她會求饒,沒想到,她帶着匕首,就那樣,在我猝不及防的時候,劃傷了我。而這滿頭白髮,卻是他,在飯菜裡下了藥,佯裝表示後悔,就那樣讓我吃了下去。那樣的藥,是我母親纔有的,他偷了出來!我當時痛苦欲死,到最後,只能是一劍了結了他們。”
“所以,受過了這樣的傷,你再也不肯相信別人,相信愛情,在你母親去世後,性子變得更加冷酷,鑽研醫術,在後來,有了‘鬼醫’之名?”慕容闌輕輕地問,手拍着她的後背,眼睛裡閃過一絲痛徹,也閃過一絲同情。
谷紅藥點點頭,手中的竹笛砰然落地,她太累了,每天心中都藏着這般的心事,又怎麼能不痛苦,又怎麼能活的不壓抑!
微微的一笑,只是倏然間,她覺着她輕鬆了許多,有一種心事說出來的暢快之感。她忍了太久了,忍了整整十年!雖然她並不是很熟悉慕容闌,但卻把事情說給她了,雖然詫異,但卻有偌多的輕鬆。
慕容闌感到谷紅藥的呼吸變得均勻起來,側過頭去,發現磷磷月光下,芳華正茂的女子已沉沉睡去,眉眼倦怠。輕嘆了口氣,慕容闌看着夜空中璨然的弦月,不由着想,每個人的背後,都有着屬於自己的故事。誰是誰非,又怎能說的清?
汗……抱歉啊,各位親。
這兩天辰闌這裡下暴雨啊……真是大,風雨都飄起來了,星期五下午開始下,到晚上,很不幸地,停電了。
停了整整一天!今天才好……真的好對不住各位的。
不過……發文了,我的收藏在哪兒呢?好渺茫的說……
各位就發點善心行不?
收藏再不上去,我還真就不寫了,晾着!
氣死你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