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辰戀戀不捨的退出房間，在外間他根本睡不着，就硬是在牀上躺着，支着耳朵聽裡屋的動靜。
裡屋偏偏什麼動靜都沒有過了有四十分鐘，才聽到她們娘倆開始聊天。吳晴陣痛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一點，頻率間隔越來越短。
她只能趁着間隔期，抓緊時間休息。即使是休息的時候也是睡不着的，不遭罪是不可能的，只是還不至於大呼小叫。
江淑瑤給吳晴倒了杯溫水讓她喝，喝了水吳晴感覺略好一點。
“疼就出聲，大哭大叫的有的是，這不丟人，不用忍着。”江淑瑤看吳晴連點動靜都沒有，光靠着吸氣忍疼，看得她也跟着心疼。
“沒事，這纔多一會兒，還有的忍呢。”吳晴有足夠的心理準備，關於生孩子的流程她都研究透了，生孩子是大事，她當然要重視。
什麼時候有什麼反應是正常的，什麼樣的反應代表着什麼，她都倒背如流。
“你要是上廁所千萬叫我啊，我萬一睡着了，你可別一個人去，今晚上隨時都有生的可能，你千萬不能大意，知道嗎？”
“我知道了，媽”吳晴的話沒有說完，肚子又緊了起來，痛感比前幾次更強了一些。吳晴皺眉，慢慢的吸氣，慢慢的呼氣，感覺要忍不住了，她慢慢的攥拳又慢慢的鬆開。
“疼了吧？使勁攥拳，不行就喊。”江淑瑤在一邊替她着急，可是這個事誰着急也沒用啊，這個罪就是自己遭。
過了一會兒，吳晴長出一口氣：“好了，不能用力攥拳也不能喊，我要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生上，這樣才能順產。其實只要胎位正，沒有人會難產，難產就是因爲孕婦提前把力氣消耗掉了，到生的時候沒有力氣才把順產變成了難產。”
“你怎麼懂這麼多？我生倆孩子都是稀裡糊塗生的。”江淑瑤回想起自己生孩子的經歷，想想真是心酸。
吳晴現在好歹有兩個人陪着她，她生紅星的時候就只有她一個人在家，那時候也沒有去醫院生的，她見紅以後就不敢亂動了。
她央求鄰家大娘過來陪她，鄰居家的老太太打發兒子給江淑瑤請來個接生婆，就在自家炕上生了紅星。
生紅辰的時候家裡條件好了一點，偏趕上紅建軍有任務不能回來，她又是一個人面對。懷紅辰也奇怪，整個孕期都在出血，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生。
感覺到肚子不舒服的時候她正在院子裡幹活，扔下手裡的活計就往屋跑。她意識到自己要生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去醫院了。
江淑瑤的一個孃家侄女跑去請接生婆，接生婆跑得氣喘吁吁，進屋連手都沒來得及洗，剛好把紅辰接住了。
大家拿這事當笑話說了很久，什麼叫接生婆？進屋就把孩子接住了，這才叫接生婆，時間掐的這麼準，簡直比神仙都神。
哪裡比得了吳晴現在提前一個月就在醫院住着待產，她剛一見紅，手術室都準備好了，如果她有危險隨時可以做手術。醫生護士一大羣隨叫隨到，各種儀器輪番上陣的檢查。
吳晴一會兒比一會兒疼的厲害，她雖然看了很多的書，查了很多的資料，但她畢竟沒有經驗，也沒有身邊的人切實的給她講過這方面的經驗。
她開始心慌，有點害怕。她聽着外屋一點動靜也沒有，她想紅辰應該是睡着了。她趁着陣痛間歇的時間，對江淑瑤說：“媽，萬一要是真的難產，有危險的話，你可千萬不能糊塗啊，無論如何要保孩子不能保大人，你一定要拿穩主意可不能聽紅辰的。”
吳晴知道如果她有危險的話，醫生和護士都不可能讓她知道，因爲她知道了以後會更加的緊張，會把情況變得更糟糕。
會直接找家屬簽字決定保大人還是保孩子，像吳晴這種沒孃家人的，通常情況保孩子的居多。
人性拿出來說的時候都是閃光的，真正遇上事的時候，人心剎那間就涼得透透的。吳晴是真的要保孩子，這也是絕大多數母親會做出的選擇。
一個是母愛的無私註定了女人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孩子的命，另一個是她必須要用臍帶血給紅辰做藥引，如果保大人，極有可能會把子宮裡的一切都清除掉，臍帶血可能會遭到破壞。
“說什麼傻話呢？”江淑瑤輕輕的訓斥了她一聲。“你放心，不會有事的，有事也都能保得住。”
“我知道，我是說萬一的話，千萬千萬要先保孩子。”吳晴又陣痛起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勁來。
疼也只能幹忍着，她不敢用力抓什麼，也不敢喊叫，任何一點出力的事她都不會做，因爲人是越折騰越疲憊，而到生可能還有小半天的時間，到時候孩子臨盆自己卻沒有力氣，那不是找着難產嗎？
“媽，你說我懷的是男孩兒女孩兒？”吳晴輕輕的揉着肚子，她真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她覺得男女都是命，上天給分了什麼就是什麼，反正除了認命就只有認命，何必多想？
“想那麼多幹什麼？現在也不分什麼男孩兒女孩兒了，都一樣。”
“不一樣。”吳晴的輕輕的搖了搖頭：“我希望我生的是男孩兒，如果是女孩兒的話，將來肯定也要遭這個罪的。”
紅辰緊緊的攥着被角，心裡沒有一點要當爸爸了的欣喜。他現在真的希望吳晴從來都沒有懷過孕。
如果可以重來，他願意不要孩子。喜歡就抱養一個好了，吳晴現在該有多遭罪纔會說出這麼揪人心的話？
江淑瑤笑道：“原來不光我一個人這麼想，我生他們哥倆的時候都在想老天保佑一定要生男孩兒，我遭這個罪就夠了，別讓我的孩子也遭這個罪。”
江淑瑤輕嘆一口氣：“現在看來生男生女都一樣，兒子不遭罪，兒媳婦也是遭罪，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樣是心疼。”
吳晴輕輕的扯了扯了嘴角，沒有說話，她心裡明白就算真的是手心和手背的關係，同樣的傷害下手心和手背的痛感也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