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閒將火字營的天兵帶走了一半,還剩下六百位仙人。他們雖然都是人中龍鳳,但是面對釋放大魔衝擊天庭的兇徒,誰也不敢說自己不會露出馬腳。
但黑鍋的意識掃過之後,衆人便神態輕鬆起來,只覺哪怕是自己被人細細的剁成臊子,也不過如此,沒有什麼可害怕的。
“我的道心,前所未有的穩固!”他們心中生出同一個想法。
只不過黑鍋試圖控制仲麟的心神時,還是無法接觸到他的心神。
仲麟面色如常,不動聲色。
陳實擡手將自己斬斷的那段鎖鏈收起,藏了起來,又將地上的鎖鏈翻了個過兒,把有傷痕的那一面壓在地上。
他剛剛做完這些,辰字所的都督伍觀雲便已經來到煉魔井旁。
伍觀雲修爲強橫無比,剛到這裡,氣息便壓制得所有人心臟都停跳了一拍。
他相貌威嚴,國字臉,下巴長着一圈絡腮鬍子,不修邊幅,身着錦袍,腰繫玉帶,頭頂霞光蒸騰,霞光中矗立着一口金光閃閃的劍匣,一條青龍盤繞在劍匣上,口吐青光,不斷打入匣中。
伍觀雲目光掃視一遍,看到那些被衆人扯出的鎖鏈,目光閃動一下,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又落在地上堆積如山的鎖鏈上,臉上的笑容便更濃了,道:“諸位,看來你們有所發現。”
陳實躬身道:“都督明鑑。我們發現了一座三清煉魔井,井中的大魔多半是被人故意釋放出來,衝擊天庭,毀了天機策。
伍觀雲目光落在鎖鏈的切面上,道:“何出此言?”
陳實道:“三清煉魔井是一夜之間出現,這附近的人們,乃至整個浣仙國的百姓,都聽到夜半風聲。白天出來看時便發現了這口煉魔井。我們四下查看,發現了這些鎖鏈。鎖鏈是被人斬斷,因此我們懷疑,並中的大魔是被人故意釋放。
伍觀雲輕輕頷首,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你名叫陳實?打死殷鳳樓的那個陳實?”
陳實欠身道:“正是陳實。我與殷總兵是公平較量,怎奈他的修爲實力實在太強,在生死搏殺中,我一時失手,誤殺忠良。幸好天庭知我蒙冤,恕我無罪。”
伍觀雲深深看他一眼,笑道:“天庭中有人賞識你,是好事。陳實,你是否怪我沒有安排你做火字營總兵?
“不敢。”陳實面色如常。
“不愧是敢在西天蕩,當着無數仙人的面殺了殷總兵的人。”
伍觀雲道,“你喜怒不形於色,想來在凡間也並非小人物,你應是一國之主吧?”
陳實搖頭道:“不敢稱國主,我在西牛新洲忝爲大明國的海外真王。”
“大明?早就亡了。”
伍觀雲不以爲意,盯着鎖鏈切面道,“你能從切面中發現什麼嗎?”
陳實道:“切面整齊,混然如一,這一劍切下,動用的應該是混元劍經中的招法。”
仲麟一直在一旁聽着,聞言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伍觀雲道:“所以你覺得兇手會是何人?”
“仙人!”
陳實面色不改,道,“此人一定曾經在天兵營做過天兵,學過混元劍經,此次他尋到三清煉魔井,釋放大魔,自知見不得光,因此不敢用自己的真實本事。混元
劍經學過的仙人最多,幾乎所有仙人都學過,因此他動用這門仙法,隱藏自己的真實手段。
“你分析得很好,很好……”
伍觀雲面帶笑容,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要從他的眼眸中看出他內心真實想法。只是陳實面色如常,伍觀雲也看不出任何異狀。
“兇徒好大膽子。”
伍觀雲冷笑道,“企圖用混元劍經混淆視聽,但這種小把戲,瞞不過我。張總兵已經帶領火字營下去了?”
“是。”
伍觀雲展顏笑道:“他性情謹慎,留着你們在外面,但若裡面有事,你們便可立刻支援,也可以上稟天庭。不過,此次有我在,便無須如此謹慎了。你們隨我一起,深入煉魔井。”
他是都督,此言一出,自然無人膽敢違背。
白芳芳、蕭度蘆等人一點也不害怕,反倒喜笑顏開,彷彿跟隨伍觀雲一起下煉魔井是一件大好事。
陳實見狀,心道:“黑鍋讓他們自信得過頭了。現在黑鍋下令,讓他們火併伍觀雲,只怕他們也會立刻出手。”
他有心不去,道:“伍大人,我留在井外以防不測,也好向天庭求援。”
伍觀雲笑道:“不用。你跟着我,好生表現,我可以提拔你爲總兵。”
“謝伍大人。”陳實躬身。
衆人飛身而起,進入煉魔井。
煉魔井實在太大,哪怕他們這六百餘位仙人進入其中,也如飛鳥投林。
衆人不斷向井下飛去,伍觀雲落後一步,留在後面,陳實和黑鍋也落後一步,跟着伍觀雲。
天機秀士仲麟跟在伍觀雲身邊。
伍觀雲左右看了一眼,笑道:“這位狗仙人便是黑鍋?與誅仙榜上的那條禍亂天下的大黑狗真像!
陳實道:“狗子長得都一樣。誅仙榜上的那隻大黑狗,我去看過,它更像狗而黑鍋卻是仙人。”
伍觀雲瞥他一眼,笑道:“陳道友與誅仙榜上第二位的那人,也很像。只要陳道友用神光把臉罩住,便更像了。”
仲麟聞言,心中微動,擡手遮擋陳實的面孔,只觀察他的舉止,心道:“果然與誅仙榜上的匪二,有幾分神似。匪一是條狗,匪二與陳道友神似,那麼……”
陳實不動聲色道:“大人說笑了。我與黑鍋剛剛飛昇,通過了天機策的感應,我也是在天庭合道,並非誅仙榜上的狂徒。”
伍觀雲哈哈笑道:“我並未說你們是那兩個狂徒,你無須緊張。聽聞那兩個狂徒一人一狗連盜五百家仙真的道境,竊取地寶靈根,如入無人之境。如今地仙界中,他們倆臭名昭著,若是被人發現他們的蛛絲馬跡,只怕他們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陳實心頭一突:“我還好,沒有暴露真正面目,但黑鍋卻是露了臉。若是離開天庭,必然會被人發現蹤跡。”
伍觀雲繼續道:“而且,這一人一狗身懷五百餘株地寶靈根,一株地寶靈根,便能讓仙君活命,渡過開劫。五百餘株,嘿嘿,只要他們的行蹤暴露,只怕會引來不知多少人的追殺。”
他話鋒一轉,笑道:“我若是他們,首選便是逃出地仙界,躲得越遠越好。第二個選擇,便是躲入天庭。”
他目光落在陳實臉上,道:“天庭中的仙人,都是剛剛飛昇的仙人,他們躲在這裡,無人知道他們曾經做過什麼。也沒有哪個苦主,膽敢搜查天庭,因此天庭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陳實無奈道:“伍大人,我真的剛剛合道,而且是在天庭合道。
“我又沒說你們就是那兩個匪徒。你着什麼急?”
伍觀雲哈哈一笑,看着四周牆壁上浮現出的鎖鏈,道,“適才陳道友說,此人定是外面的仙人,用混元劍經隱瞞自己真正的道法,那麼有沒有可能,此人會是天庭中人?天庭中,修煉混元劍經的仙人,也不在少數。”
前方,白芳芳吭哧吭哧的笑出聲來,道:“不打自…
黑鍋連忙控制她的神智,免得她說漏了嘴。
陳實道:“都督的意思是?”
伍觀雲道:“李天王麾下的天兵,都是仙人,你們這些新晉的仙人剛剛修煉混元劍經,自然斬不斷鎖鏈。但換作都督、都統帥,是不是便能斬斷鎖鏈了?”
仲麟有些緊張,試圖調運天道神通,但伍觀雲就在身旁,只要他的仙元有任何異常波動,便會被伍觀雲察覺!
金仙出手,哪怕他是天機秀士,也會一擊斃命!
陳實道:“都督是說,那晚釋放大魔衝擊天庭的人,可能來自李天王麾下?”
伍觀雲輕輕點頭。
陳實道:“都督懷疑誰。”
伍觀雲笑道:“我懷疑每一個都督和都統帥。不過懷疑他們之前,我更懷疑那個盜走了五百餘株地寶靈根的人。陳道友,你覺得以他的手段,是否能斬斷鎖鏈?”
仲麟聞言,心頭微震,望向陳實。
前方蕭度蘆失聲道:“都督的意思是說,陳實就是那個釋放大魔的人?我也早就懷疑他……嗚嗚唔!”
他想要說話,但腦海裡有個聲音不讓他說話,把他憋得滿臉通紅。
陳實道:“都督說的在理。可惜我當時犯了死罪,被關押在天牢中,否則倒可以前往天機府親眼見一見這個盜寶兇徒。”
伍觀雲哈哈笑道:“我只是隨口這麼一說,你何必着急?被關押在天牢中,不在現場,反而更值得懷疑……”
陳實額頭冒出青筋。
仲麟聞言,心道:“伍都督意有所指,難道他並非那個兇徒?”
他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這時,他們終於來到煉魔井的底部,四周潮熱異常,地涌金火,伴着水蒸氣,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口圓坨坨的三足鼎,大約數畝,有蓋,蓋已經被掀飛在一旁。
元鼎四周有着鎖釦,掛着鎖鏈,不過已經被斬斷。
陳實藉着地火的光芒看去,許許多多一模一樣的三足鼎映入眼簾,這些三足鼎上依舊掛着鎖鏈,鎖鏈未曾被斬斷。
這口煉魔井中,藏着數百隻大魔!
張閒等人就在不遠處,查看這些三足鼎,見到陳實等人,不由怔住,隨即又看到伍觀雲,張閒大喜,連忙向這邊走來。
伍觀雲滿面笑容,向張閒遙遙點頭示意,話鋒一轉,笑道:“所以陳實,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就是釋放大魔的那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