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齊奕出門去了,藍綢、紅羅,並邵媽媽,這才趕緊來回稟。
“損耗的單子都有,全都在這裡,因爲規矩嚴,這些東西倒是好查。很容易就找到了,奴婢謄寫了一份。”藍綢將單子遞過來,然後道:“奶奶,聽管着單子的婆子說,之前史媽媽也是去查過的,不過沒有全看,也沒有謄寫,只是大約的看了看而已。”
吳蘇點頭接過去單子。
紅羅忙道:“宴客廳前天是二老爺宴客,請的是兩位世交,用的東西也全都在這裡。”拿出來一個單子遞過來。
吳蘇便對着單子看了看,果然,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損耗的單子裡,確實有梅花凌寒粉彩茶具,往前看,也看到了汝窯天青釉面的花觚。既然說史媽媽查過這個單子,那麼肯定的,也看到了這上面的東西,照着說也是有可能。
奇怪的地方就出來了,宴客的用具單子上,卻怎麼都找不到梅花凌寒粉彩茶具,這事就奇怪了,既然沒有用,卻是怎麼摔碎了?還進了損耗的單子了?
吳蘇又看向了邵媽媽,邵媽媽道:“大奶奶,您料想的沒錯,那老闆嘴嚴的很,只承認收了喜媽的東西,但是卻絕對不承認知道那是賊贓,說喜媽自稱的是另一個什麼姓王的人家,說變賣這些東西是主子允許的,有一次還帶着一位年輕的少爺去過,他因此相信。至於收購的單子,是絕對沒有的”
不出所料,吳蘇道:“收的東西是賣給誰了?”
“就放在他們鋪子賣,沒有賣到什麼市場。奴婢已經叫人在店鋪門口看着……也不瞞着店鋪老闆,店鋪老闆瞧着很不安的樣子。”
吳蘇點頭,將手裡的損耗單子遞給邵媽媽:“帶着單子再去一趟鋪子,這一次帶自己人過去,不用通知史媽媽,照着單子對,看看還有什麼東西他們鋪子有的……什麼話也別說,只作出一副深查的樣子。”
邵媽媽明白,之前就已經是當面說了要報官,然後又這樣短時間就去攪擾一遍,那老闆肯定不安心,如果真的是因爲收了史媽媽的銀子,才答應幫忙,如今看到府裡這樣的情形,怕也是後悔了,必定會找史媽媽,要麼要更多的錢,要麼就不幹了,因爲可能會被官府查。
邵媽媽走了,吳蘇又叫紅羅過來,詳細問了問,宴客廳所有用具,記賬的本子是什麼樣子的?
紅羅便道:“就和賬本子一樣的,從開頭到結尾都有數字的。”
“最前面的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奴婢沒大注意,但是翻着找的時候,好像看到了去年中秋節的用具什麼的……”
一聽到這裡,吳蘇點了點頭。等到了吃過了午飯之後,邵媽媽帶着單子回來了,吳蘇又跟着損耗的單子對了對,便拿着這幾張單子,帶着藍綢和紅羅,邵媽媽,來到了老太太這邊稟報。
……
三太太剛吃了午飯就來老太太這邊了,進門因着問了這件事奕哥媳婦來和老太太稟報了沒有?查的怎麼樣?
結果被老太太說了兩句:“你和你大嫂不管有多少有嫌隙的事,可那總是你大嫂,差不多行了,互相看不順眼,就走的遠一點,不要反而跟斗雞似得互相盯着,你學學你二嫂!何況不看別人的面子,也看奕哥的面子,不是他回來幫着你們把鋪子保住了,還一文錢都沒掏?”
三太太被說的有點沒面子,好在這會兒也沒有外人,三太太就委屈的道:“老太太,您是最清楚的,兒媳婦才嫁過來的那幾年,大太太當家,兒媳婦當時……就跟她兒媳婦似得!每天被罵的和狗一樣……”
老太太使勁咳嗽了數十聲,三太太不得不閉上嘴,伸手給她捶背,丫鬟忙端來了水送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端過來喝了一口,好了點。
放下茶杯,嘆氣道:“老大媳婦那時候是過分了點,她是大兒媳婦,老大年歲比兩個弟弟大好幾歲,管着你們兩個小的也是應當……”
老太太說到這裡不由的也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大太太出身官宦,從骨子裡就看不起齊家這種生意人家,當時才進門的時候,眼睛都在頭頂上,真真也是傲氣的不得了,看誰都是用鼻孔看。
老太太那時候跟這位大太太,也是惱了好多次,加上之前的那些事,老太太對大太太是從沒有喜歡過,打心裡頭厭惡。只是……
出了一會兒神,就深深嘆了口氣,回過神來,遇上了三太太不明所以的眼睛,就道:“以前的事情不要說了,你現在照理也如願以償了,叫老三在外面好好的經營那兩個藥鋪子,你在家裡頭……好歹過得去就行了,別成天的跟你大嫂置氣,藥鋪子的事情,人家不是讓了一步?”
三太太就哼道:“那也是奕哥說的……我只記着奕哥的情!”
“你說說你……”
老太太正要說什麼,丫鬟進來了稟:“大奶奶來了。”
老太太點頭:“叫進來。”然後疑惑:“難道這麼快就查清楚了?”
三太太倒是挺高興的,道:“查這個自然是要快一點啊!誰動了手腳才能查清楚,不然等着殺人滅口啊……”
唬的老太太伸手在她身上輕拍了一下:“你又開始胡說!”
婆媳倆正說着話,吳蘇已經進來了,福身行禮,見過了老太太和三太太,坐下了之後,也沒有廢話,將查出來的三份單子捧上去給老太太:“老太太,這裡一份是今年所有公中宴席損耗的東西,最後一張就是前兩天宴客廳宴客的損耗。一份是當天宴客都用過的哪些東西,這一份土色紙上面寫得,是那個鋪子裡現存都有的東西……”
“當然不是很全的,那個老闆不是很配合,說這是他們鋪子的庫存,不能給我們詳細的,邵媽媽就撿着能看到的寫了些。”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三太太也伸着頭看,看了一會兒,三太太先看出來不對了,道:“哎,真好笑!說是偷了一套梅花凌寒粉彩茶具,這裡損耗倒是也有,可宴客開初用具裡面怎麼沒有?憑空變出來的?還打碎了,還被偷了?”
老太太被提醒了,馬上也看到了。
三太太已經對老太太道:“把二嫂請過來吧?這不是很明白了?”
老太太點點頭,叫丫鬟去叫二太太,並將史媽媽、喜媽全都叫來,這邊問吳蘇:“就這一點不對嗎?”
吳蘇就道:“孫媳本想着查查那個鋪子裡到底還有沒有咱們府流落出去的東西,也是叫邵媽媽言語嚇唬了不少,但是那個老闆不上當,死活不讓我們查,看樣子,想要查清楚裡面的東西,只能真的叫官府的人去……”
老太太聽得明白了,如果找了官府的人去查,只要將鋪子裡都有什麼東西查一查,再和府裡損耗的東西對一下,對的上的多,那就說明確實有府裡的人偷東西往鋪子賣。若是沒有,那就是史媽媽栽贓陷害。
還是報官不報官的事情。
三太太哼了一聲道:“她們……也就是打着這個主意!知道咱們必定是不會報官,所以纔有這個膽子栽贓。”
老太太沉吟着,過了好半天才道:“到底是不能報官的,外面多少牽扯銀錢甚巨的生意,都沒有報官,能解決的都解決了,咱們婦人不能鬧這樣的事。”
三太太聽了就嘆了口氣。
吳蘇明白,今天估計就是要糊里糊塗過去了。
果然,一會兒二太太來了,史媽媽和那個喜媽也被帶了來,大太太居然也叫人擡着肩輿過來了。
老太太問宴客廳當天的用具中,爲什麼沒有梅花凌寒粉彩茶具?史媽媽答不出來。
但是同樣的,這一點漏洞也不能說明史媽媽是栽贓,喜媽那邊同樣沒證據證明自己是清白的,總還有那個鋪子老闆咬着她說她是偷東西賣的。
鋪子老闆不是府裡的人,要想審問只能找官府,三太太說那人不是府裡的,栽贓自家府裡的人,但是大太太一張嘴質問爲什麼不指認別人單單指認喜媽,三太太就不知道如何回答。
大太太也不是爭吵,就好像是個閒着過來看熱鬧的,偶爾的插一兩句嘴,指出來漏洞一般的樣子。這副樣子,二太太也不好說什麼。
二太太不說話,三太太也沒辦法說的太多。
到最後,定罪是定不了的,只能把史媽媽和喜媽各自的罵了一頓,讓出去。
喜媽雖然還是覺着冤枉,但是好歹的脫了身,並不敢多說什麼,反倒是史媽媽,被罵了好像還受了天大的冤枉一般,滿臉委屈的喊着冤出去了。
喜媽是二太太手下的得力婆子,雖然事情不清楚,老太太還替她說了兩句,但是到底被大太太譏諷了幾句,有點灰頭土臉的。
大太太一副饒過二太太的表情,也走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在這邊說了一會兒的話,同樣也以爲就這樣了,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