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章 還判原夫

府衙大堂門口是敞開式的,百姓也可以圍觀衙門辦案,因此根本沒有人攔藍汝曜,他直接衝進來一腳就把那個準備脫褲子的衙役給踹倒了。

兩邊按着戴寒玉的衙役看了看老爺,等着示下呢,就被藍汝曜一腳一個,又給踹開了。

戴寒玉雙手一得自由,立刻爬起來,緊緊抓着自己的腰帶,撲進藍汝曜的懷裡,渾身亂顫着大哭起來……

周圍響起了整齊的一聲嘆息,真可惜沒打成……

府衙老爺看到侯爺公子來了,頓了頓想想應該怎麼辦。

藍汝曜一邊憤怒的瞪着他,一邊摟緊渾身抖得像篩子一樣的戴寒玉,再轉眼瞪了瞪周圍幾個衙役,恨不能眼睛裡射出來利劍把這些人都射死!

然後才低下頭輕拍着戴寒玉的後背,很輕柔的哄着:“沒事,沒事了……”

戴寒玉也確實是驚嚇狠了,魂魄完全嚇飛了,六神無主只是偎緊他,生怕在被抓去一隻手還緊緊抓着他的前襟,埋進胸膛就是哭……

藍汝曜可真沒見過戴寒玉被嚇得成這個樣,一迭聲不斷地哄着:“沒事了沒事了,我饒不了他們……”

本來是想先破口大罵這些膽大包天的人的,但是戴寒玉此時六神無主,楚楚可憐的叫他心痛,恨不能趕緊的安撫好她,叫她不要再哭了。

堂上的老爺跟衙役使了個眼色,衙役們就心領神會了,站出來幾個過去驅趕外面圍觀的百姓:“走吧走吧!衙門要辦案啦……”

“別看了,別看了……”

堂外的百姓嘆息着,意猶未盡的還想在徘徊一下,被水火棍在面前一晃,嚇得就趕緊的往後退了。

一會兒,門口的百姓被驅散,菊嬸此時才從後面露出來,她倒是跟着一塊兒跑來了,無奈前面看熱鬧的擠得緊緊的,根本找不到人縫,藍汝曜可能是着急的狠了,一個大少爺,衝過去硬是將身板結實的百姓衝開了,硬撞了進去,她慢了一步,人牆立刻又合攏,上去推也推不開,自己就被擋在了後面。

現在人羣散了,她剛看到了大堂,接着又被衙役過來往街上攆,她看着堂上藍汝曜摟着戴寒玉,這算……是救下了?她只能先出去衚衕口等消息。

這邊老爺看到百姓驅散光了,立刻從堂上下來,諂媚的笑着來到藍汝曜面前:“侯爺公子,您怎麼來了?”

藍汝曜怒道:“你怎麼胡亂打人?”

“本官可是秉公辦理,這丫頭有人告她悔婚!”

“誰!誰告的!我是她的前夫,我休的她!怎麼說是她悔婚!”藍汝曜手裡抱着‘前妻’,理直氣壯怒髮衝冠的喊。

大老爺看了看抱的緊緊的兩個人,咳咳,一口一個休的,倒是還有感情,這也不避諱……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爲這個丫頭膽大包天,悔了公子的婚事,本來還想查查是不是騙錢了呢,她拿來的休書,也略微的有點問題,因此也當成騙子了……這麼說,休書真的是公子寫的?”

“真的是我寫的!怎麼了?”

“那個,日期不對,當天成親,當天休妻!這……說不過去呀!”

“誰說的!”藍汝曜依稀記得,爲了日期的事,戴寒玉還跑到家裡來改過一回,急忙問戴寒玉:“寒玉,日期不對嗎?”

戴寒玉顫巍巍的搖搖頭:“對……對的呀……”嘴脣還哆嗦着,眼淚倒是止住了,滿臉的淚水尤帶,藍汝曜順手給她擦了擦。

大老爺冷眼看着,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本來以爲把罪責推到無權無勢的小姑娘頭上,打頓板子退回去,這事就過去了,可是現在……哪兒跟哪兒呀?這兩人……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休人,一個被休的呀!

“不對不對,休書上成親的日期與婚書日期不對,提前了幾天……”老爺‘嘿嘿’的笑:“公子,現在不管您是真的休妻還是假的休妻,這個休書都不能算數。”

“爲什麼!”

“因爲,大明律,休妻必犯七出,這才幾天的功夫,怎麼犯呀?大明律還規定,若是隨意休妻,杖一百,徒一年,妻也得判回!”他想了想,又提醒:“公子你記錯了吧?沒寫過休書,就是這個犯婦悔婚……”

藍汝曜根本沒理他後面那句話,只是瞪大了眼睛想,大明律……這個他不懂!當時還是戴寒玉辦的呢!

“確實是我寫的休書!寒玉一點沒有悔婚的意思,那個……是這樣,這中間有點誤會,可能哪裡辦的不合適……就不能睜隻眼閉隻眼過去麼?當然,我父親會來感謝貴衙!”

老爺嘆口氣搖搖頭:“不是本官不幫忙,公子回去問問侯爺也知道,皇上下令普查人口,嚴懲拐帶人口、停妻休妻、另娶悔婚等等這類事的,本官也是上面逼得沒辦法,不得不查清楚!”

“那就打我,脫褲子打我!”藍汝曜瞪着他道:“我休妻不對,打我!”

“但是休書是假的,是這個戴氏僞造的!”

“明明說了是我寫的!爲什麼非要賴到寒玉頭上!”

看來這個公子真的要一力承擔!打他?這個府衙老爺還真得琢磨琢磨,自己就是個五品,侯爺可是當朝一品……

他笑了笑,對藍汝曜道:“有人告這個戴氏的時候,本官查了,是公子的妻子,因此沒敢先升堂,趕緊派人給侯爺送了信去,請侯爺給個話,侯爺給下官了一句話……”

“什麼話?”藍汝曜問道。

大老爺看了看戴寒玉,笑了笑,衝着那個師爺招了招手,師爺趕緊在紙上寫了兩筆,拿了過來,捧到藍汝曜的面前,兩手一分開,寫字的紙就攤開了,而他的手就正好擋住了戴寒玉的視線。

女所爲。

上面就寫了這幾個字。藍汝曜的心卻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臉霎時就青了!

戴寒玉在那個人抽走了手之後,就看到藍汝曜這樣的表情。她是性子大大咧咧一點,平常顯得不聰明是因爲不太注意一些細節的東西,但是這並不表示她就是傻子,今天的一切,再加上藍汝曜此刻的表情,她立刻也明白了!

怒火一下子就衝上了頭頂!

這社會也太複雜了!我這是招誰惹誰了?掙了點銀子想傍身,嫂子就想吞沒!想吞沒銀子不要緊,還要把我送進衙門!

休書的事明明你們沒理,我也是想糾錯才臨時出主意改日子,出了事了,你們財大氣粗的不能用銀子、用權勢壓下去?卻一股腦兒的推到了我頭上!

這也太過分了!這不是欺負我無錢無勢、無親無故嗎?戴寒玉想的眼圈都紅了。

藍汝曜一直看着她的表情,她臉上的變化全看在眼裡,瞭然於心,看到她傷心起來,急忙安慰的又摟緊,對那個大老爺道:“現在……就沒別的辦法?”

“沒有。”大老爺笑着搖搖頭。

藍汝曜點點頭對他道:“大人,允我們倆商量商量行嗎?”

大老爺點頭:“請便!商量好了,叫衙役到後堂叫本官。”說着進了後堂。師爺也跟着進去了。衙役走了一半,只留下幾個守在那裡。

“寒玉,現在怎麼辦?”等他們都走了,藍汝曜低頭問戴寒玉。

戴寒玉沉着臉:“你先放開我!”

藍汝曜一窒,頓了頓,有點不情願的鬆開了手,訕訕的退開一點:“寒玉……那個……你別生氣……”

“我生氣有個屁用!你們這些人一句話能叫我死!”戴寒玉眼圈又紅了:“我就只能生生氣……”

“現在怎麼辦?”

“我哪知道怎麼辦!不是已經叫我頂罪了嗎!”

藍汝曜訕訕道:“你別生氣了……現在不管認不認,也是一句話,還判原夫……”

“……”戴寒玉長長的出了口氣,平靜一下,跟他生氣是不對的,他不管怎麼樣還是沒命的趕來救了自己,當着面也承認休書是他寫的,不是他把罪責推到自己頭上的。

“寒玉……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老爺這樣……你要是生氣,就朝我發火吧,打罵我都不反抗……”

“……算了……想想現在怎麼辦吧?”不算也沒辦法,自己是弱勢羣體,沒辦法跟他們鬥,還是趕緊的想想今天這關怎麼過吧!

“現在……不管怎麼樣,都是發還原夫……要不……”藍汝曜似乎有主意,但是小心的看着戴寒玉,支支吾吾的。

戴寒玉擦乾淨眼淚,鬆開自始自終就緊抓着的腰帶,然後看着他:“要不什麼?”她想了想,明白了:“你想……可是你不是已經娶了林翎了嗎?你怎麼能有兩個妻子?”

“那個……你做……平妻?”藍汝曜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戴寒玉愣了,平妻,之前閒聊的一個名詞,現在落到了自己的頭上。

比嫡妻矮一截,成天給嫡妻跪拜!如果不是嫁給自己深愛的人,戴寒玉絕不會考慮!

但是現在……

身無分文,回去九成九被嫂子趕出門。這還是能回得去的情況下。衙門這裡,侯爺府不肯承擔一丁點的責任,自己全扛了?多大的腦袋也扛不住啊,不說別的,這脫褲打板就受不了!還別說打完了還是還判原夫!

既然最後一條路都是還判原夫,我幹嘛還要挨那板子,受那個羞辱?再說,跟着藍汝曜,暫時還有地方住,有東西吃,落了腳在考慮未來……

唉,只能這樣了。

戴寒玉決定了,看着藍汝曜道:“我現在走投無路,只能答應了……”

藍汝曜臉上一下子露出狂喜!清澈的雙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但是有個條件你得先答應我……”戴寒玉因爲求着人家,因此說條件的時候,有點心虛氣短。

“答應!我全答應!”藍汝曜卻比她還沒有城府,居然放棄了自己大好的優勢,不但忙不迭的點頭答應,還咧着嘴傻笑。

“什麼呀你就答應!”

“我……好吧,你說是什麼。”兩個傻瓜開始談判。

“呃,就是,如果我住的舒心還行,但是要是住的不舒心,成天被你那個嫡妻欺負,我……要是想走的時候,那時候你在給我休書,不得刁難!”

藍汝曜臉上的喜色消失了,想了想道:“我不會叫翎兒姐欺負你的!”

“你說了算嗎?我看她快連你都欺負啦!”

藍汝曜就喪氣,垂頭。

戴寒玉爲了叫他答應,又說道:“當然,要是住的舒心,我也不願意走……”

藍汝曜又高興起來,忙道:“好!”

傻瓜談判完畢,兩人相扶着站起來,藍汝曜對那個衙役道:“去找你們大人!”

衙役跑進去,很快的,大老爺出來了,聽了兩人的結果還算不出意外,也沒有再說要打戴寒玉。畢竟現在是侯爺公子的老婆了,要是當堂脫褲子打屁股,估計就跟侯爺府結下仇了。

於是休書作廢,戴寒玉被還判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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