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面含微笑的看着蘇牧畢恭畢敬的行完了禮,隨後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之色。
爲師者或許並不在乎弟子的天賦如何,但是對於弟子是否正直、尊師,卻是十分看重的,一個庸者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天賦異稟的人卻有着一顆蛇蠍心腸,這樣的人越是有能力,危害性越久越大。
恭敬的行完禮之後,蘇牧望着面前的青衣老者道:“前輩是不是有着未曾了卻的心願,因此留下這殘魂?”
雙手負於身後,姜遊腳掌緩緩落在地面上,滿臉的皺紋在聽到蘇牧的話語之後,不着痕跡的僵硬了一番,隨後並沒有直接回答蘇牧的話,卻是點了點頭,示意蘇牧坐下。
一老一少便這般對立的坐在漆黑的虛無空間之中,那周身縈繞着淡淡青色光暈的老者渾濁的老眼環視了一週,彷彿一隻螢火蟲般,爲這漆黑的空間帶來一絲黯淡的光線。
此刻兩人如此近距離的對坐,蘇牧方纔看清了這青衣老者的身體,竟然有些虛幻,看起來並不真實,想來這是一道靈魂所化,便也就不再驚奇,只是對這靈魂的奇妙有些暗自讚歎。
兀自嘆息了一身,老者渾濁的老眼閃過千種深情,想來思緒良多,嘴角抖了抖,方纔緩緩的吐了一口氣,略顯疲憊道:“你的老師有沒有和你說過我的往事?”
點了點頭,在進入古墓之前,賀老恰好和他說起過這姜遊前輩的過往,如此驚才絕豔的赫赫強者,自然在蘇牧心中留下了深刻的映像,甚至,在這個少年心中,已經埋下了復仇的種子,雖然這名強者並未對他有過什麼恩惠,只是那份癡情,以及同爲天武者的那份悲鳴,使得他決心爲這前輩討還一個公道。
見得蘇牧點頭,那姜遊前輩臉上閃過一道傲然,他的經歷可以算是一部傳奇史詩,雖然此刻只剩一縷殘魂,可其曾經也吒武界的巔峰強者,如今在小輩面前,談起過往,自然是有着一絲傲然。
“我自幼習武,隨後加入了武當派,二十五歲的時候便已經是武者巔峰!”緩緩的仰望了一眼上空的星辰,說起往事,這位姜遊前輩明顯是另外一副神情,那是一種自信,一種狂傲!
不過這份自信,這份狂傲卻是絲毫不讓人討厭,這或許就是強者的魅力,一種傲視天下羣雄,唯我獨尊的霸氣所給人帶來的震撼力!
聽得姜遊的話語,蘇牧眉頭微皺道:“怎麼前輩是出自武當?據我所知,當今武道中,四大家族似乎纔是魁首吧!”
輕搖了搖頭,姜遊道:“在我那個年代,並沒有四大家族的稱謂,當時的武道是由各門各派主宰,一些強橫的門派甚至說之手眼通天也不爲過,只是受着武界的制約,並不敢做些有違倫理綱常的事情。”
望着依舊是滿眼迷惑的蘇牧,姜遊輕笑了笑道:“你跟你師傅修行了多久?”
聽到姜遊的這番詢問,蘇牧小臉一僵,隨後臉紅的撓了撓頭道:“才幾個月而已。”
“怪不得!”鬍子一翹,乾枯的麪皮劇烈的抖動,姜遊道:“若不是你手上有那老傢伙的空間戒指,我都以爲你是冒充的,他的徒弟,卻有武者四階的實力,原來是他剛收的弟子。”
似乎是聽出了這位超級高手對自己實力的絲絲不屑,蘇牧臉色再度一紅,心頭低估道:“和你這種不知道修行了多少年的老怪物相比,我這點實力,你自然是瞧不上。”
當然,蘇牧心中所想,自然是不敢在臉上表露出來。
輕咳了咳,老臉上的笑意方纔緩緩褪去,姜遊接着道:“這些大門派並沒有那麼容易衰落,時至今日,我相信在這些門派依舊還是十分昌盛,只不過以你的實力,還未曾接觸而已。”
點了點頭,蘇牧此時修行不過數月而已,能夠有着如今的實力,全靠着自身那逆天的體質,加上兩次死裡逃生的重傷,否則,按照其笨拙的修煉方法,恐怕此刻,也僅僅是武者二階,便是頂了天的。
捋了捋花白的鬍子,姜遊接着道:“進入武界之後的一些事情,便不再提了。”
擺了擺手,似乎是對這段回憶有些傷感,姜遊只是一帶而過。
“我在這裡,就是想將我的一身本事傳承下去。”笑眯眯的望着面前有些沮喪的少年,姜遊的一席話,令的蘇牧漆黑的眸子忽然間閃出一道精光,隨後平穩的氣息業情不自禁的加重了些許。
目光火熱的望着面前笑意吟吟的青衣老者,蘇牧緩緩的調動一縷靈氣,將劇烈跳動的心臟稍稍平復了一下。
沒想到葉家的猜想是正確的,原本對傳承並不報太大希望的蘇牧此刻得到了姜遊的這番言語,頓時心情猶如涌動的潮水般,洶涌激盪!
“不知前輩此話何意?”舔了舔嘴脣,蘇牧並不是那種見了好處便忘乎所以的癡漢,好處人家已經說出來了,能不能拿到手,那不僅要看本事,還要看面前這老者的意思了。
看着蘇牧這幅平淡的神情,姜遊渾濁的老眼中的讚賞之色又是加重了一分,當然,這老成精的人物自然不會讓蘇牧看出自己的想法。
天靈境巔峰武者的傳承,莫說放在這武道衰敗的俗世,就是放在武者多如狗,強者遍地走的武界,恐怕也是大批人馬爭先恐後的擠破頭來乞求,如今這少年面對這番誘惑,依舊能夠保持冷靜,不得不說,其心智確實難得!
“既然是傳承,那麼老頭子我自然要挑選出一個最合適的傳承之人來繼承我的衣鉢。”捋了捋鬍子,姜遊淡笑道。
聽的這番言語,蘇牧心頭一沉,隨後臉色略,含着一絲微怒道:“既然前輩是想挑選傳承人,那麼也不必將進入的人全部殺死吧。”
說道這裡,蘇牧原本淡然的神情略微有些激動,想起那通道之中氣息全無的死人,蘇牧漆黑的眸子之中,赤紅顏色逐漸匯聚。
“誰告訴你我把他們殺了?”瞧得態度驟變的少年,老者何曾被人如此呵斥過?如今居然被一個小輩這般說話,放在以前,恐怕早已被其轟殺至渣了!
雙目泛着紅光望着面前的無辜老者,蘇牧語氣加重一分道:“在那通道之中,他們四人氣息全無,在這古墓之中,誰的威能能夠超過你,你說不是你殺了他們,又會是誰?”
原本盤膝而坐的身體刷的一下站起來,蘇牧語氣不經意間有些戾氣。
“你那麼希望他們死?那我就成全你吧。”搖了搖頭,望着有些情緒失控的蘇牧,老者無奈的咂了嘴,隨後乾枯的手掌緩緩擡起,下一秒,涌動的靈氣便準備噴薄而出!
“別別別……”
連忙將老者的動作止住,蘇牧臉上的怒意頓時消散全無,甚至,還帶着一絲欣喜。
“他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看着臉色逐漸有些陰沉下來的老者,蘇牧也不敢再多言,生怕惹怒了這老者,下一秒便會出手對付他們四人。
無奈的搖了搖頭,這老者略有些虛幻的身影緩緩漂浮起來,隨後道:“我的傳承,誰能夠得到,那便看他的造化了,莫以爲你是我故有的徒弟便想要取巧,你和他們是一樣的考覈標準,甚至,還要嚴厲一分。”
說道話尾,老者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似乎是對蘇牧先前不敬的報復。
“不過既然你是故友的徒弟,那我就送你一場造化!”還不待蘇牧沮喪之時,半空中的老者虛空一握,原本漆黑的空間頓時乍現一道黑芒,空間之內,五道光潔的玻璃板面將蘇牧圍困其中。
看着這一幕,蘇牧心頭一凜,隨後腳掌一踏,化作一道殘影朝着外圍略去。
大手一揮,一道勁風將蘇牧直接送回了原地,那老者輕笑道:“這些是由特殊材質作成的牆壁,想要將其打破,除非你有地靈境界的實力!”
聽到老者此言,蘇牧臉色劇變,他不過武者四階的實力,距離那地靈境界相差甚遠,要想修煉到那等境界,不知何年何月,而此刻老者的這一舉動,莫不是想要將其困在這裡?”
心中對老者的舉動有些疑惑,蘇牧渾身靈氣運轉到極致,隨後朝着面前的透明牆壁猛然轟出!
光潔的牆壁之上,連一道細紋都有出現,好似蘇牧這一拳落空,不過那劇烈的反彈力卻是直接將蘇牧掀翻在地。
搖了搖頭,半空中的老者輕笑道:“沒用的,以你的實力,是破不開這障壁的。不過,若是你達到了地靈境界,還有一線希望。”
雙目猩紅的望着上方笑意吟吟的老者,這人不出手則以,一出手便這般狠毒!
似乎是看出了蘇牧眼中的怨恨,前一分鐘,雙方還是前輩後生,下一分鐘,便是囚禁他的仇人,這番轉變,任誰也難以接受!
屈指一彈,三道青芒頓時閃現在蘇牧的面前,笑眯眯的望着雙目赤紅好似要吃人一般的蘇牧,那老者道:“若是將這三門武技中的任何一門修煉到大成,其破壞力也能打破這空間障壁,如何選擇,就看你了!”
話音一落,不待蘇牧詢問,漆黑的夜空中,青芒一閃,便消失在無盡的夜空之中。
虛無空間之內,只留下雙目猩紅的猶如怪物般憤怒的消瘦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