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麼?你居然連這件事都已經知道了?”
聽聞朱燦的質問聲,朱老三微微吃了一驚,而屏風背後的朱老孃更傳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看來,她一直都在聽着衆人的談話。
此時,朱燦也難免有些激動,當下便繼續道:
“老爹,這麼多年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當年我大哥並非無故夭折,而是死在當今太子李建成的手中,而且連我老孃身上的苦寒之疾都和此人有關!老爹,事到如今,你還打算一直瞞着二郎嗎,二郎今日就想問您一句話,既然我們朱家和那李建成有如此不共戴天之仇,爲何你還一直優柔寡斷,不願與秦王殿下聯手,您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一聲低喝,朱燦終於是問出了自己長久以來的疑問。
這下不僅是朱老三,就連一旁的鄭阿生和範仁平也都忍不住臉上變色,關於朱燦所說的事情,他們自然也知道一些,甚至比朱燦知道得還要多。可是他們現在不由得有些糊塗,心想朱燦對於這些真相究竟知道多少,這種事又是什麼人告訴他的。
此時的朱老三早已是心頭一片亂麻,他被朱燦突如其來的質問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直到現在還未回過神來。
恍惚間,朱老三似乎也回想起了當年的那一段往事,神情不由得變得猙獰起來。可是沒過片刻,他便及時回過神,忽然間沉聲道:
“二郎,這些事你是如何得知?既然不是老張,那便是宿國公他們了,是嗎!”
說罷,雙目緊緊盯着朱燦,似乎想要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什麼。
朱燦神情肅穆,一字一頓道:
“老爹,你不必管二郎如何得知,二郎現在只想知道你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不!不是這樣的!”
猛地轉過身去,朱老三急忙語氣慌亂道:
“二郎,你不可聽宿國公他們信口開河,他們是別有用心,所以纔會對你說這些。我早已和你說過了,當年你大哥出生時先天氣弱,所以夭折,而你老孃的寒疾也和什麼太子沒有關係,你不可多想!二郎,前幾日之事無論如何老爹都不再怪你,總之從今日起,你不可再胡作非爲,你明白嗎!”
此時,朱老三一改平常時候的鎮定自若,變得慌亂而心虛,甚至想要令朱燦等人儘早出去。
可是這樣的轉變實在太明顯,就連瞎子也能看出來他是在故意隱瞞了。
回想起過去的種種,一旁的鄭阿生和範仁平二人也不由得神情鄭重,他們二人不忍心朱老三再度陷入痛苦回憶,當即將張旺拉倒一邊道:
“老張,這究竟怎麼回事,二郎他怎會突然知道這些?你在幹什麼,當年我們衆兄弟不是一起答應過永遠不將此事告訴他嗎!”
今天的張旺註定要被人當做冤大頭,沒辦法,他只好再度搖頭嘆息一聲道:
“老鄭,老範,你們想錯了,此事真的不是我告訴二郎的。我今日也是被二郎逼着前來,實在是因爲事情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不信的話,你們就自己去問二郎吧。”
鄭阿生二人再度聽了個一頭霧水,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朱燦終於是長嘆一聲,忽然間將話題改了過來:
“老爹,二位叔叔,我猜你們雖然對近日長安城中發生的事情有所察覺,但
是對其中的細節並不瞭解,對嗎?這樣吧,二郎便將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你們。”
“嗯?你想說什麼?”
聞言,朱老三不由得大詫。
然而,朱燦沒有等朱老三等人迴應,話音一頓,他便將近幾日來的許多事情一一講了出來,從最初尉遲恭被齊王李元吉所傷,到後來李世民等人在將軍府密謀大事,直到烏城戰事消息傳出、乃至於齊王府宴會等等,所有事情的經過細節全都被朱燦一字不落地說了出來。現如今,他早已孤注一擲要和朱老三等人攤牌,所以便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什麼!你說最近長安城中發生這麼多事情!尉遲將軍居然曾重傷在齊王手中!”
不出所料,朱燦話音一落,朱老三三人即刻大驚失色。尉遲恭的受傷原本已經十分不可思議,可是等到他們聽聞之後李世民下定決心與太子黨抗衡,再到傳出烏城戰事的消息,他們立刻便明白這些事情背後究竟有怎樣的意義。
近些年來,太子黨和秦王府之間的鬥爭本就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而恰好在這種關鍵時候發生了這麼多事情,這無疑是火上澆油,讓彼此雙方的爭鬥趨向於最後的決裂。事關緊要,朱老三等人雖然並不徹底身在局中,但此時也不由深切感受到了一種岌岌可危的緊迫感。
“怪不得,”
當下,範仁平一字一頓道:“怪不得近些日子以來長林兵那邊再沒有向我們找過麻煩,正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太子黨和秦王府之間發生了這許多事,那兩千多長林兵和秦王府八百將士此刻應該全都嚴陣以待,隨時準備應對衝突!這種時候,長林兵當然無暇顧及我們!”
說話間,範仁平也不知應該是感到慶幸還是擔憂,額頭上兩條眉毛緊緊扭在了一起。
“不錯,應該就是這些原因,可是這也僅僅是短時間內而已,一旦等到他們緩過氣來,我們依舊逃不過,甚至於他們現在感到時間緊迫,應該還會變本加厲吧。”
鄭阿生微微嘆息一聲道。
一邊說着,他一邊扭頭看了範仁平一眼,同時又將目光轉向身旁的朱燦,其神色中的意味已經是再明顯不過。
當即,範仁平眉頭一皺,隨即也點了點頭。
WWW▪ ттκan▪ ¢〇
片刻後,朱老三也逐漸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不同於旁人,他所擔心的並不是這些事本身,而是朱燦。當下,只聽他猛地醒悟道:
“不對!二郎你是怎麼知道的!就算這些事情全都是宿國公告訴你,可是你怎會知道得這麼清楚!還有,二郎,你今天到底打算做什麼!”
“好,老爹你問我是如何知道這些事的,”
朱燦低頭嘆了一口氣道:
“那孩兒就告訴你,因爲當日我跟隨宿國公去他府上的確是別有用心!還有,那日尉遲將軍受傷後是我親自醫好,秦王殿下等人密謀議事有我參與其中,就連昨夜齊王府宴會之上也有我的一份子!老爹,事到如今,您還不明白嗎,從一開始,孩兒就知道這件事我們早已躲不過,既然如此還不如索性放手一搏,難道您真要等到日後大禍臨頭才後悔嗎?孩兒真的不明白,您到底爲什麼一直對此事猶而不決,難道你連二郎也信不過嗎?”
“放肆!胡鬧!”
一聲暴喝,朱老三急怒攻心,頓時朝朱燦大吼起來。
朱燦心中一痛,當即跪倒在地,但並沒有多說什麼。
“二郎,你……你到底爲什麼……”
此時,朱老三心中既憤怒又傷痛,不由得指着跪倒在地的朱燦氣喘不已:
“爲父記得你從前雖然偶爾也會胡鬧,但對於爲父的教誨一向不敢違背,可是現如今到底爲何,自從你失蹤一年回來後,你爲何執意要參與到這件事當中,難道你當真不曉得爲父之所以這樣做都是爲你好嗎?”
說到這裡,朱老三心中並沒有多想什麼,可是朱燦心中卻不由得哀嘆一聲,心想因爲現在跪在您面前的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二郎,也正因爲如此,我能夠知道未來所發生的一切,所以不想讓老爹你日後陷入大難。說到底,這纔是我最初的意願啊。
微微回過神來,朱燦強忍着心中的揪痛,還是鄭重道:
“老爹,孩兒自然知道您是爲了我好,不過我還是不明白,究竟您心裡有什麼難以邁過的心結。拋開當年我們朱家與李建成的大仇不說,就以現在而論,我們也只能選擇與秦王殿下聯手,否則日後難免大禍臨頭,孩兒是當真不想要看到日後我們老朱家家破人亡的一天啊!”
說着,朱燦眼含熱淚,低頭向朱老三拜了下去。
朱老三原本還要說什麼,可是就在此時,一旁的張旺也鄭重走上前道:
“朱大哥,二郎說的不錯,事到如今,只怕我們只剩下這一條路了。”
“老張!你是果真忘記當年你們如何答應我的了嗎!”
一句話說得朱老三再度暴怒起來,聽他話裡意思,顯然是責怪張旺與朱燦串通一氣前來逼迫自己。
‘撲通’一聲,當下,張旺也單膝向朱老三跪了下來:
“朱大哥,你錯怪我張旺了!想當初,從隋末大業十三年起,我便一直追隨您四處征戰、討伐暴隋,直到日後進入唐營也一向生死不離,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張旺嗎!朱大哥,當年衆兄弟答應你的事我老張從不敢忘,三年前老鄭他們自作主張的時候我沒有參與,而若是換做昨日,我也一定堅定不移地站在你這一邊,可是現如今真的今時不同往日了,剛纔二郎所說的一切你還沒有聽明白嗎,事到如今,我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老張,你!”
頓時,朱老三啞口無言,他自然知道張旺一向與他心意相通,不會無故背叛,所以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
不僅如此,僅僅這剎那間,就連原本還笑呵呵的鄭阿生、範仁平二人也向他半跪了下來。
當下,朱老三臉色一沉,驚怒道:
“怎麼?老鄭,老範,你們想要怎樣,難道你們已經忘記當年因你們二人所犯下的過錯嗎!”
鄭阿生與範仁平面帶愧疚,只見他們先是對視一眼,繼而低頭道:
“朱大哥,當年我們自作主張所犯的錯我們從未忘記,不過現在就像老張所說的那般,已經是今時不同往日了。朱大哥您細想,現在我們還有退讓的餘地嗎,就算你不爲自己考慮,不爲大嫂考慮,也不爲我們衆兄弟考慮,可是你也得顧及二郎啊!難不成,事到如今,您竟然想讓二郎他獨自一人去面對嗎?”
一邊說着,二人齊齊注視着朱老三。
而就在這一剎那,朱老三終於猛地色變起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