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傑少肯不顧兄弟之情,放棄輔助宗禪的霸業,而與我這個世外之人流浪天涯麼。”
令子傑嚥了一口,卻沒有再說下去。
長長吁出一口氣,轉往它處道:“我今日終於見到了明小姐你的另外一面。謝謝你,是你給了我重新溫習兒時快樂的機會。”
“噢,傑少不恨我麼。應該說是我引起了你舊時的不快。因爲我從宗禪的口中得知。你令子傑也是一個沒有父母的孤兒。”
令子傑自揭其短道:“我不但是孤獨。而且還是個小偷。在中部神州城裡,告偷一點錢,買些粗糧過日子。在沒有遇到宗少之前,我以爲整個世界,都像中部神州城一樣。那時的我,現在想想就覺得十分的可愛。”
“不,這一點也不可笑。傑少,我想和你說的是。無論以前的生活,有多麼的荒誕不經,又或者說有多少的後悔,內疚。那都已經成爲過去了。我們要面對的,是眼下,當前,和未來。過去的美麗,應該變成我們生活的驕傲,過去的不美麗,應該變成我們生活的勇氣,難道不是嗎。”
令子傑若有所感地道:“明小姐這番話,暗含哲理,引人深思。我令子傑記下了。對了明小姐,不知我可否在你不方便的時候。代你來看望一下這些無家可歸的小朋友們和老先生呢。”
明媚可聳聳小肩膀,醜面容上作出一個無所謂的表情,“隨你了。我求之不得。”
令子傑笑道:“多謝小姐成全。我不和你說了。翻修瓦背的事情,我得立即展開。否則怕是要挑燈夜作呢。那樣不好。”
明媚可點頭同意道:“我爲你打下手。”
孩子們仍舊在老先生的教誨之下,以沙地作紙,在上面練習寫字。
而瓦背上的令子傑,早已經忙開了。
他將破敗的瓦片,木懸匹一一取下。又將牆頭處早已經備好的新懸匹,一根根蓋到了頂樑上。再以錘子將釘子鍥入,加以堅固。最後將翻出的瓦片重新蓋上去,於天黑之前,終於完成了翻修的工作。
不過當令子傑踏着樓梯下來之時,整個臉變得比醜臉更新了。
明媚可爲他抹着汗水,無聲中,彷彿她看人的顏色,又多了一份內容。
令子傑默默享受着明媚可爲他抹汗的這一刻,心中幻想,要是這一刻可以定格,那應該多好。
在院落內與所有的孩子們聚餐一頓,令子傑吃了個五分飽。篝火高燒,孩子們完成最後一倫作業後,紛紛休息去了。
老先生則與明媚可從房內一路走出,談論着些什麼。
“老朽代孩子們,謝謝小姐和公子你們的盛情。真是無言以報啊。”
令子傑連忙謙遜道:“先生育人子弟,卻以天養地的大愛默默地奉獻給了孩子們。應該說,是我們這些年輕人受教了纔是。先生請受我一拜。”
那老學究不敢相信地道:“這這,這如何使得。”
明媚可笑道:“老先生,這位公子,來頭可不簡單。但他也和我一樣。是個傻瓜。喜歡做些異想天開的事情。尊敬老先生是應該的,先生應當受此一拜。”
老先生握着令子傑的手,立即親近了幾分,笑得皺紋生花道:“年輕人啊。我也看出來了。你和醜姑娘,都不是一般人。因爲老夫我在年少時,也修煉過玄功勁氣,感應得出來你二人身上特有的正宗玄門功法力量。”
令子傑笑道:“先生慧眼,晚生佩服。”
老先生幽幽嘆了一口氣道:“往事了,往事了。我已經記不得那麼多了。只想以垂幕之年。多教習這些無人養活,在戰亂和困苦下生存下來的孩子們一點本事。最重要的是要把利衆生的信念和精神力量,一直傳承下去。也許,到千百年之後。世間再無殺戮,再無霸道橫行的魔宗了吧。”
令子傑震驚道:“老先生。”
明媚可拉着他的手,“讓先生說吧。先生本是過來人。只是他能感應到我們刻意隱藏的這份功力,就大不簡單。”
令子傑點頭道:“嗯。”
“不說啦,不說啦。老朽今日高興啊,皆因交到了你們兩個朋友。特別是你,年輕人,你品相特異,身具凡人未有之靈氣。卻如此的謙遜有禮,助人爲樂。相信老夫的眼光,日後你的成就,可在當今四大宗師之上。”
令子傑嚇了一跳,“老先生之言,小子斷不敢當。臨別在際,老先生可否贈我一句離別之言。”
“嗯,可以,而且是非贈不可。聽好了,年輕人。一念可以成魔,一念可以成聖。這就是我要對你所說的話。世間至理,皆於無聲處潛藏着,細細品味它,它將會像一座雪山一樣,經年不息,釋放出那點點冰涼來滋潤所有沿途的草木的。”
令子傑應允道:“老先生之言,有如天地精華之聚焦。有如當頭棍棒,打醒了我這個迷途之人。多謝先生。小子記下了。”
明媚可幽幽笑道:“可別左眼近,右眼出纔好。得記在骨子裡。明白嗎。”
“是,小姐。”
三人會意而笑,臨別在際,明媚可不讓去吵醒孩子們,與先生互相道別,引着令子傑,嚮明明滅滅處的千口村小道上走去。
“你們走好。慢走啊。”
“嗯,老先生,你回去吧。不要再送了。”
出了千口村,令子傑整個人都冷靜下來,但心卻仍舊在砰砰地跳動着。
“怎麼了,我們的傑少。”
“明姑娘,你又來笑話我。哎,怎麼說呢,有這麼一天的經歷,真是讓我三生難忘。這些孩子們,彷彿就是我過去的童年。明姑娘放心,一有時間,我一定會來看望他們的。”
明媚可搖頭道:“其實他們很快就會長大。你來與不來,到與不到。皆無多大關係。正如老先生所言。他要將利衆人的精神傳承到這些孩子身上,孩子們,就是老先生精神的延伸。如果傑少明白了這點,日後也會慢慢地淡出世間所謂的爭名奪利的無謂紛爭了呢,傑少難道不怕麼。”
“怕什麼。”
令子傑叼了一根狗尾草在嘴裡,含糊不清地道:“怕我把你變成另外一個玄門弟子啊。到時候,宗禪一定找我拼命。怪我把你洗腦成了一位不食煙火的男人。”
令子傑啞然失笑道:“明姑娘真會說笑。我本來生性恬淡,不喜歡熱鬧。雖然有點資歷,卻並不想像宗禪一樣,幹出一番所謂的大事業來。要非看在宗少的份上。我也許早就已經找個清靜的人煙稀少的地方,了此一生了。又何來什麼不食煙火。我根本就沒有那麼高尚。”
明媚可意態萌動道:“你的話,引人深思。不管怎樣。我們都度過了不平靜的一天。這村口處有座破廟,我們就在那裡過夜吧。”
兩人推開廟門,蜘蛛網,和破敗傾倒的罐子,木頭,磚頭在廟內堆了一地。
令子傑花了好半晌纔將其清理乾淨,僻出一角來,又以野外的乾草堆了。鋪成牀狀,請道:“明小姐,這是你的小牀了。”
明媚可秀眉輕蹙道:“那你呢。”
“我,我盤腿一坐,就是一天。你放心,我睡覺時可以不用躺下的。這是我修煉《無極神魂》的神秘功法。也是我的小秘密,明小姐千萬爲我保密。”
明媚可呵呵一笑,在小油燈的照耀下,再多看了一眼令子傑的面容,轉過身去,放下無心劍和玉簫,頓時側身睡了過去。
令子傑則果如前說,盤了兩腿,坐到地上,望着封好的廟門一眼。輕輕閉上眼神,就這麼進入到《無極神魂》那冥冥滅滅的練功狀態裡。
破廟內什麼都沒有,不一會兒,令子傑的肚子就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
“怎麼,你餓了麼。”
令子傑差點沒嚇一跳,騰地坐了起來,瞥嚮明媚可道:“原來明姑娘還沒有入睡。嘿嘿,我肚子太不爭氣了,偏偏這個時候餓起來。”
“沒關係的,給。”
令子傑接過來一看,是明媚可背囊上一個精緻小巧的收納袋,裡面居然什麼都有,除了幾個青果外,還有他們在小河邊撿到的石頭,各種可愛,看看就讓人喜歡。
令子傑一時看呆了。
“你到底吃不吃呀!不吃拿回來。”
“吃吃吃,你給我的東西。就算是石頭我也吃了。”
令子傑取出一枚青果,咬了一口,面容立即皺了起來。
明媚可幽幽地問道:“好吃嗎。”
要是好吃那是假的,但令子傑不想掃她的興,“滋味是夠了,這果子大概是還沒有完全成熟,酸中帶甜,但青澀味道太濃了。”
明媚可接過收納袋,嬉嬉笑道:“你說的沒錯,這是兩枚小青果,而且並不成熟,但是我卻把它摘了下來。你說這是不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吶。”
明媚可的話語義雙關,令子傑嘴角一聳,將手裡還剩下的半枚青果放在一邊,道:“我知道明小姐你的意思。放心吧,沒有得到你的容許,我是連你的小手也不會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