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父皇想要的人才

長孫無忌帶着苦惱回到家中,又拿出一包草藥,這是太子殿下相贈的。

命人將這包草藥去熬煮,再一想近來發生的種種。

疲憊感涌上心頭,不論舅父告誡,還是陛下的信重,這些都可以暫且不提,唯獨眼下,總覺異常疲憊。

關中入春之後,各縣開始忙碌耕種,第一批從幷州送來的茶葉也到了宮中。

看着已經炒制好,幹卷的茶葉,李承乾捧起一些仔細聞了聞,“爺爺,你也聞聞,茶香不錯。”

李淵細細聞了聞,道:“幷州的茶葉,朕記得去年喝的是江南送來的茶葉。”

李承乾先泡上一碗茶,道:“江南的茶葉送來會晚倆月。”

李淵撫須道:“朕還記得,秦嶺邙山有不少茶樹的。”

“嗯。”李承乾喝下一口茶水點頭,接着道:“等以後茶葉的價值被更多人知曉,中原的茶樹會越來越多的。”

李治與李慎,一人抱着比自己還大的布袋子,布袋子滿滿當當裝滿了茶葉。

李承乾又解釋道:“這些茶葉都是去年時候,應公向幷州諸多農戶交代的,杜荷用肥皂換來的。”

弟弟妹妹將茶葉鋪開,放在陽光下晾曬,還要將一些不好的茶葉挑揀出來,再將一些細碎的茶葉篩出來。

因此,整個東宮的人都開始忙碌了起來。

身爲皇子公主,本可以不做這些事,可在皇兄的目光下,她們也只好聽之任之,按照皇兄的要求挑揀茶葉。

李麗質好奇道:“皇兄,聽說前天又有人勸諫父皇,說是科舉制的事,父皇聽了之後十分惱怒。”

李承乾頷首道:“從科舉制經過中書省決議,父皇任命房相主持科舉之事,此事就此定下,具體章程也就無可更改了。”

李麗質低聲道:“妹妹是擔心父皇的身體,聽母后說,父皇近來火氣太大。”

且說突厥與漠北在草原上打得難解難分,目前來說還影響不到大唐。

高昌使者與吐蕃都已經回去了,也沒什麼能讓父皇擔憂的。

外面的事就算再亂,至少還沒影響到邊關。

那眼下,能讓父皇上火惱怒的也就剩下了眼前這些瑣碎事。

又或者是父皇也人到中年了。

李承乾喝着茶水,目視前方思考着,飲下一口又將茶碗放在一旁,道:“說來應該沒什麼事,會讓父皇這般惱怒上火,孤與中書省分擔了絕大部分的壓力,只是人到中年偶爾上火,應該沒什麼大事的。”

李麗質坐在皇爺爺邊上,又看向淡定自若的皇兄,她又道:“科舉很重要嗎?”

李承乾點頭道:“在集權的統治下,科舉十分重要。”

“那爲什麼會有人反對。”

“他們反對的不是科舉,他們反對的是破壞他們利益的制度。”李承乾耐心道:“自兩漢之後,世家大族的地位不斷提高,他們中有絕大部分的人坐在了高位上,他們就可以通過聯姻嫁娶,或者是分攤利益等種種手段,來構建他們自己的利益脈絡。”

“放眼中原王朝,能夠進士及第的人多則六七十,少則二三十人,可這些進士十有八九都是出自他們的家族,這難道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嗎?”

李麗質聽得認真,這個懂事的妹妹對知識汲取能力很強大。

“你現在雖不懂,多聽一些也無妨。”李承乾接着道:“久而久之,他們能夠利用自己的關係,也可以利用手中的權力,來控制科舉,而通過這種方式培養出來的精英,他們或許能夠幫皇帝,幫社稷解決一些問題,可這樣的人也就不再去關心底層黔首鄉民了。”

“科舉本就是爲社稷選拔人才的,爲萬千讀書人期盼的道路,它不能成爲某些人的工具,因此孤與中書省纔是力排衆議,堅持要施行糊名。”

李淵笑道:“承乾,你現在想得這麼多嗎?”

“爺爺,孫兒如今參與朝政,想的事自然多了,孤還想着讓弟弟妹妹早點成才,這樣孤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青雀與恪兒還不夠成才嗎?”

“不夠呀,光是這兩個弟弟還是不夠。”

李淵嘆道:“朕這年紀是大了,想不懂伱們所想的事。”

從一開始父皇就開始提拔張行成,馬周這樣不畏強權,敢於向權貴與世家叫板的年輕臣子。

父皇想要什麼樣的人才,便可想而知了。

在崇文殿外,坐了半天,也將嗮了半天的茶葉都收拾起來。

三月中旬的長安下了一場大雨,一架架馬車從涇陽離開,分成兩隊,一隊前往陰山,另一隊前往河西走廊方向。

長安城內,又有一隊隊的官兵離開。

從向突厥人賣肥皂開始,涇陽的行動總是能夠領先朝中的政令,一次兩次也就罷了,現在互市正要開始。

涇陽又先一步將茶葉運送到了邊關。

真要說涇陽那敏銳的神經能夠一次次把握住朝中的方向?

還是他許敬宗手眼通天,早就知道了。

朝中開啓互市,第一個因互市賺夠錢財的縣,那就一定會是涇陽縣。

甘露殿內,李承乾給父皇倒上一碗茶水,道:“這是今年送來的新茶,父皇且嚐嚐。”

李世民喝下一口,細細回味着,“沒什麼區別。”

“父皇喝的茶葉本就少,自然會覺得沒什麼區別,以後種類多了,喝起來也就有區別了。”

李世民問道:“以後中原會有很多茶葉嗎?”

李承乾頷首,“會有的。”

注意到父皇的眼神,李承乾又道:“父皇不用過於擔憂,茶葉種植與糧食不同,不會與糧食相沖,地方官府也會看着的。”

李世民拿起一道奏章遞上,道:“你看看,這是彈劾涇陽的。”

聞言,李承乾拿過奏疏看了起來,道:“說是涇陽每一次都能領先朝中一步,捕風捉影不過是想說孤提前給涇陽的杜荷傳了消息?”

李世民又道:“涇陽到底有多少銀錢?”

李承乾搖頭道:“回父皇,杜荷確實賺了很多銀錢,可他到底有多少銀錢,兒臣也不清楚。”

“你走一趟涇陽問問?”

“孤挺忙的,改天派人去問問就行了。”

李世民拿起茶碗,沉着臉喝着茶水。

外面大雨喧囂,殿內安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李承乾又道:“涇陽是賺了不少錢,父皇覺得很意外嗎?”

太子殿下終於又開口了,一旁的太監用餘光觀察着陛下的神色,等陛下放下了茶碗,有太監連忙又將熱水倒上。

李世民道:“意外,很是意外,以前沒覺得杜荷有這等本事。”

李承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位置比父皇低了一些,從這裡目視前方看去,正好可以見到窗外的雨水,道:“父皇不如換個角度想,如果不只是涇陽因互市賺取了這麼多錢,而是關中各縣都能各展所長,通過互市賺取銀錢。”

“涇陽賺錢是涇陽的事,各縣若能發展所長,將自己的貨物賣到關外去,這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李承乾低聲道:“所以,父皇不要盯着涇陽不放了。”

李世民板着臉道:“你是說朕見識短淺了?”

李承乾神色有些惆悵道,嘆道:“兒臣希望,父皇能夠將目光放得長遠一些。”

聽着太子殿下數落陛下,殿內的太監低着頭,隨時準備在陛下發怒的一刻,第一時間跪下。

還未到陛下開口,卻聽太子殿下的話語又開始了。

“如果關中各縣都要圖發展,那麼涇陽就是個很好的典型例子,種種舉措也可以讓關中其他縣學習,讓關中鄉民脫離赤貧,這種事難道還需要猶豫的嗎?父皇這是兒臣應該做的不是嗎?”

李世民沉默不語。

“但真要如此,朝中的賦稅方式便要有一些改變,如果都能有涇陽這般規模的大作坊,數百人蔘與生產,那往後賦稅就要增加了。”

李世民道:“說來說去,你就是想要增加課稅是嗎?”

李承乾搖頭道:“父皇,且聽兒臣說完。”

李世民又喝完了一碗茶水,也不知道這是陛下喝得第幾碗了,從太子殿下走入甘露殿內,獻上茶葉之後,陛下就沒停下來喝茶,一碗接着一碗,也不知道這是陛下喝的第幾碗了。

太監小心翼翼倒上一碗茶水,低聲道:“陛下,這個茶葉都沒味了,不如換一碗。”

也沒見陛下反對,太監便換了一碗茶葉。

李世民又道:“多放點。”

聞言,太監又往碗中多放了一些茶葉,拿着水壺倒上開水。

“兒臣觀察過京兆府收取東西兩市的市稅,兒臣覺得這種市稅更像是給東西市給了一個位置的租子,也不像是正經的賦稅。”

李承乾一手撫着太陽穴,道:“因此兒臣近來在想,如何在生產過程中就將賦稅收了,給朝中帶來正面影響也能夠給參與進來的鄉縣帶來可觀的收益,這種賦稅正方向的提升,是兒臣近來時常困惑的問題。”

言罷,看到父皇的目光看着窗外不語,好似已神遊不知到何處,心思早就不在話語上。

多半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話語被父皇的腦子屏蔽掉了。

李承乾站起身道:“父皇,兒臣就先告辭了。”

李世民這才注意到桌上的茶水已涼了,道:“不留在朕這裡用飯嗎?”

“科舉就在這幾天了,兒臣不敢有耽誤。”

李世民點頭示意他可以離開。

走到甘露殿前,殿外還下着大雨。

李承乾拿起來時帶來的傘,邁步走入雨中,隨後腳步越來越快。

經過去年冬季與今年春季這場雨水的補充,讓關中幾條主要河道的水位高漲,關中得到了充沛的水源補充。

關中開始了大規模的耕種,從長安城外遠遠看去,就見到田地裡有冒煙冒起來就說明是有人在燒地了。

魏昶坐在村邊,目光望着田地裡勞作的鄉民。

上官儀走來問道:“之前的事查清楚了嗎?”

魏昶搖頭道:“某家讓長安城的舊友都去打聽了,近來沒有打聽到要買紙的人家,查了半年一無所獲,多半就不是長安人。”

上官儀遞上一把種子,道:“這個給你。”

魏昶好奇道:“這是什麼?”

“麥子。”上官儀捲起袖子,坐在一旁道;“許縣丞說今年多種一些麥子。”

魏昶不解道:“我們還要種葡萄?”

上官儀頷首道:“縣衙一堆事,就先告辭了。”

等上官儀走了,魏昶依舊捧着一把麥子還在發愣。

薛五娘穿着一身起了球的粗布衣裳,提着一個籃子從魏昶身邊走過,而後腳步又回來,遞給他一張道:“吃不下了,給你了。”

魏昶這纔想起來自己沒用飯,連忙道:“謝五娘。”

“離這些做官的遠點。”

丟下這句話,薛五娘就快步離開了。

魏昶吃着餅子,目光還帶着笑意看向薛五娘,當年平陽公主帶着娘子軍征戰四方,而後天下平定又發生種種事。

五娘是追隨過平陽公主的人,因此她對官兵心裡有牴觸。

臨近科舉,長安城越發熱鬧,朱雀大街上的行人衆多,即便是雨天也依舊不能蓋住文人士子雀躍的心。

裴行儉走入弘文館,向這裡的管事要了一些茶葉,就坐在弘文館邊上喝着茶水。

跟在裴行儉身邊的老僕從低聲道:“小公子,可不要着涼了。”

裴行儉煩悶點頭,十六歲的年紀,神色上嚴肅許多。

老僕從是當年從戰場退下來的老兵,一直照顧着裴行儉,裴行儉的父親也就是河東裴氏裴仁基死在了王世充手裡。

其子裴行儼當年驍勇善戰,只可惜英年早逝。

到如今河東裴氏一脈,裴仁基一系就剩下了裴行儉一根獨苗。

“聽說今年科舉糊名,就算朝中不看我們河東裴氏的家世,以小公子的文韜武略,及第不在話下。”

裴行儉懶散嘆道:“我們家還有什麼家世可談?但願不落第吧。”

當今皇帝是一個十分開明的人,能夠重用前隋重臣,也能化干戈令當年敵對的手下爲這位皇帝辦事。

裴行儉很好奇這個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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