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天空碧藍無雲,在這距離榮陽城大概有一里地左右的百花山上,濃濃的秋意已經襲來,漫山遍野都是變的枯黃,而山林之間也是多了無數的落葉,一場帶着寒意的風吹過,彷彿整個山間都搖晃起了枯黃的浪潮。
在這百花山的山巔之上,有着一座看起來格外典雅精緻的山莊,從外面遠遠看去,通體都是白色,連磚瓦都是被塗抹成白色,看起來有種格外清新之感,而就連山莊之內的人,也都是全都穿着素白的衣服。
配合着那庭院之間還盛開着的各種奇花異草,也都全部是白色,一眼看過去,就好像是一處不經污染的人間仙境一般。
在這樣一處清淨山莊之內,有着一座以河南道無數精工巧匠還有建築大師合力建造而成的百花殿,大殿並不是很大,也就三間普通房子左右大小,四處的牆壁上都被一種名貴的木雕所覆蓋,那些紋路怪異的雕刻上,則都是種着各種花草!
此時雖然是深秋,但有百花莊無數下人的打理,這百花,依然盛開,空氣中也是瀰漫着濃濃的香氣,有些清新宜人的感覺。
此時此刻,在這百花殿內,一名身材瘦削,面容清朗,鬚髮潔白的老者,正坐在那大殿的主位之上,目光帶着凝重和凜然,盯着下方衆人。
這位老者,便是百花莊的現任莊主,童貫山!
東廠六扇門的消息傳到河南道以後,這童貫山便陸續的從後山的隱居之中退出,開始重新接管山莊裡的事情,而這時候,他正和衆人商討去懸空寺求助之事!
“如今,東廠六扇門,已經來到了榮陽城,雖然他們還沒有什麼動作,但這場爭鋒,卻已經是箭在弦上,碎石而發!”
“這件事拖延不得了!”
童貫山微微的吐出了一口氣,那臉龐上的凝重之色更加的濃郁,目光掃過衆人,低聲道,
“老夫已經和七生殿,長龍寨的幾位當家商議好了,明日,便一起上懸空寺,見一見首座無慧大師,商討此次共對東廠之事!”
“這一去,怕是要耽擱幾日的時間,爲以防東廠六扇門突然襲擊,諸位要小心行事,從明日開始,所有百花莊的弟子,除非重大事情必須在外者,其餘必須回山莊駐守!”
“另外,我離開之後,這百花莊的內外事物,便由徐長老和白長老二人共同配合童絕來維持,有任何事情,你們都要好好商議!”
“明白嗎?”
“莊主放心,我等定然護百花莊安全!”
童貫山這聲音落下,人羣之中便是有兩位鬚髮同樣潔白老者站了起來,拱手迴應,那聲音之中也是充滿着凝重和凌厲。
“童絕呢?怎麼沒來?”
童貫山掃了這兩位老者一眼,眉頭頓時一皺,聲音裡也多了幾分嚴厲和怒氣。
今日這麼重要的會議,童絕作爲管理了白花莊多時的少莊主,必須應該出現的,竟然沒有看到他的影子?
“怎麼回事?”
見沒有人迴應,童貫山的面色變的陰沉了下來,而那目光裡也是多了幾分森冷和怒氣。
“莊主,少莊主他一早便下山去了,應該是去檢查咱們山下產業的賬目去了!”
沉默了一瞬,一名中年男子站了出來,低聲解釋道,
“少莊主離開的時候,您還沒有說議事的事情,所以少莊主他……”
“夠了!”
這名中年男子的話音還未落下,童貫山便是已經憤怒無比,一巴掌拍在了那幾案之上,巨大的力量震的几案微微搖晃,他恨鐵不成鋼的道,
“狗屁檢查賬目,在座的各位誰不知道,他肯定是去山下私宅了!”
“莊主息怒,莊主息怒……”
那名中年男子見着童貫山這般怒氣衝衝的模樣兒,那臉色也是變得有些緊張,急忙低聲勸慰,不過,這童貫山卻是有些氣急敗壞,按耐不住,他冷冷的瞪着那男子,怒聲道,
“息怒息怒,我如何息怒?”
“現在這節骨眼兒上,百花山莊不小心就得萬劫不復,大家都在這裡出謀劃策,全力應對,這敗家子卻偷偷跑下山去私會?”
“還是個青樓女子……”
“你現在即刻下山,去把那混蛋給我帶回來,告訴他,今日午時之前我如果在白花莊內看不到他,我就打斷他的腿!”
童貫山的語氣格外的陰沉,顯然是動了真怒,那名中年男子也是不敢再多說,連忙是拱了拱手,然後飛快的退出了百花殿。
“繼續!”
“安排山莊裡的事情!”
童貫山看着中年男子的身影消失,那臉上的神色這纔是減弱了一些,他深呼吸了幾次,將怒氣壓制下去,這纔是坐了下去,繼續商討事情!
不過,這百花殿裡的氣氛,卻是依舊壓抑,甚至有些沉重的感覺。
童貫山往日裡的脾氣很好的,極少發這麼大的火,而他也早就知道童絕的那不靠譜性子,平日裡並未說過什麼!
今日,他卻大發雷霆,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怒吼咆哮,顯然是動真怒了!
人們都明白,應該是東廠六扇門之事,讓他忌憚了,也有些緊張了!
不然,他不會如此失態的!
……
榮陽城東南!
明媚的陽光從天際傾灑而下,涼爽的秋風在街道上飄過,這城內充滿着安然和寧靜,再加上今年是個風調雨順的豐收年,而朝廷又減免了賦稅,人們可預見能夠過個好年,這百姓的臉上,也都是充滿着歡快!
視線穿過人羣,順着街道延伸到一處還算安靜的小巷子之處,巷子深處,有着一個寧靜的宅院,宅院的大門緊閉着,能夠看到裡面有一株高大的梧桐樹,傲然而立。
而因爲秋意襲來的緣故,這梧桐樹早就已經枯黃,落葉也落了滿地,顯得有些單調。
“少爺,近幾日聽聞江湖上事情不少,東廠六扇門有意一統江湖,現在都到了榮陽城了,您百花莊上也有不少麻煩事吧?您是不是得多多照顧莊子上的事?”
順着這一道溫婉柔膩的聲音看過去,只見一個穿着淡黃色裙衫的纖瘦女子,正在給一位斜靠在藤椅之上的俊朗男子按捏着肩膀。
這男子,眉宇之間和那童貫山有幾分相似,正是百花山莊的少莊主,童絕!
而這女子,則是童絕從萬花樓買下來的,並給後者買下了一棟私宅,養在了這裡,他很喜歡這女子,每個月都會下來好幾次!
“不用擔心!哪有那麼多事情!”
童絕輕輕的端起了一杯茶水,那清秀俊朗的臉龐上露出了濃濃的輕鬆之意,笑着道,
“區區東廠而已,雖然有幾分本事,但也不可能是整個河南道江湖的對手!”
“更何況,還有懸空寺坐鎮呢!”
“不瞞你說,父親他們,已經和七生殿,長龍寨的長輩們商量好,很快就會去懸空寺拜訪,到時候,有懸空寺出頭,整個河南道江湖聯手,區區東廠,根本就不在話下!”
“所以,這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我來操心,我只需要好好享受就可以了!”
說完,這童絕又是目光玩味的看向了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眼那玲瓏有致的身段兒,臉上也是露出了更加欣賞的意味。
“按照少爺這麼說,這東廠,確實不怎麼可怕!”
女子對江湖之事其實並不瞭解,只是道聽途說而已,聽聞童絕之話,那嫵媚的臉蛋兒上也是露出了一絲輕鬆,然後順勢朝着童絕靠近了一些。
“少爺,外面有人求見!”
這時,外院處傳來了一道有些恭敬的聲音,童絕眉頭皺了一下,直起了身子,那女子也是有些意興闌珊的從童絕身上起來,溫婉的站在了一旁。
隨後,有一名老者從庭院的拱門處走出,來到了童絕的面前,拱手道,
“聽那人說,是什麼神槍山莊的,要和少爺見面!”
“什麼神槍山莊?聽都沒聽過!”
童絕微微的皺起了眉頭,有些不耐煩,百花莊名聲在外,總是有人過來討好巴結,他對這些人厭煩的不行,根本不想見,他哼了一聲,揮手道,
“讓他滾,我沒時間!”
“少爺,還是去見見吧!”
不過,這時他一旁的女子卻是突然出聲,勸阻道,
“如今百花莊正是用人之際,若真是來投靠的,也可帶回山莊調遣,大小的,都能給百花莊添一份力量呢,就算做炮灰也不錯啊!”
“好吧好吧,我去見見!”
童絕聽聞了女子之言,也覺的有些道理,他有些意興闌珊的爬了起來,帶着女子和那名老者朝着前院走去。
前院和後院就隔着一道院牆,三人穿過了院牆,然後看到,那寬闊安靜的庭院內,站着一名身材瘦削挺拔的男子。
一頭烏黑頭髮微微飄散,身後一柄黑杆銀尖的鉤鐮槍,不動如山!
他就那麼站在庭院中央,沉默無言,面龐冷峻,雖然目光平靜,卻依舊是給人一種無法形容的凌厲和霸道感覺。
就連那依偎在童絕身邊的女子,都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來殺童絕的嚴衝!
“我就是百花莊少莊主,童絕,就是你想見我?你誰呀?有什麼事?”
童絕皺着眉頭打量了嚴衝一眼,那俊朗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不屑。
他最討厭這種自以爲是,做出一副高傲姿態的傢伙了,分明是來給自己做狗的,卻還裝出一副清高的樣子?
他看着就覺得可笑,所以,這語氣中也沒有什麼在意!
“我叫嚴衝,神槍山莊,第十八代傳人!”
“今日來找童少爺,是想和你比試比試!”
“領教百花山莊的百花槍法!”
嚴衝上下打量一眼這紈絝模樣兒的童絕,那精瘦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輕蔑,冷聲說道。
說話間,他也是握緊了那鉤鐮槍槍柄,然後緩緩的提起來,以銀色槍頭對準了童絕!
一抹殺意,凜然!
“討教槍法?開什麼玩笑?你覺得本少爺閒的沒事幹嗎?”
“沒時間和你比試,沒別的事,趕緊滾吧!”
童絕看着嚴衝這幅模樣兒,那俊朗臉龐上的厭惡之意更濃,他輕輕的哼了一聲,便準備回後院,不再理會這個傢伙。
然而,他還未轉過身,便聽到嚴衝又是冷聲哼道,
“童少爺,有沒有時間,可不是你說了算的!今日這場比試,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嘿,什麼意思?難道你還要威脅本少爺不成?”
童絕聽着嚴衝這挑釁意味十足的話,那俊朗的臉龐上頓時露出了難掩的不屑,他挑着眉頭打量着嚴衝,冷聲哼道,
“我童絕行走江湖多年,還從沒被人這麼明目張膽的挑釁過呢?更何況,還是你這麼一個下三濫的小癟三角色!”
“你有什麼資格和本少爺這麼說話?”
嚴衝看着如此趾高氣昂的童絕,那臉上的不屑越發濃郁,他輕輕的哼了一聲,手中的鉤鐮槍晃動出了一個槍花兒,然後冷笑道,
“我的資格,你很快就會知道,希望別嚇壞了你!”
嘩啦!
他這冷哼之聲落下的瞬間,這整個庭院的四周,頓時傳來了無數道不弱的氣息,而緊接着,便是有着近百名六扇門高手,從四面八方翻躍進了院子。
一衆人目光森冷,紛紛抽出了刀劍,將這童絕三人給包圍在了中央,一色的青黑官服,在這陽光之下,更是顯得煞氣凜然!
彷彿這一瞬間,整個庭院都變的壓抑,猶如山嶽壓頂!
“你們是……是東廠六扇門的人?”
童絕看着這突然出現的衆人,那臉上的張狂和驕傲頓時消失,變成了驚恐,還有一抹掩飾不住的蒼白!
他甚至有些按耐不住,驚慌失措的往後退了兩步,差點兒就摔倒在地。
怎麼會是東廠?
而他身邊的老僕,還有那名寵妾,也是被這場面嚇的面色發白,驚恐的縮到了童絕的左右,他們身子都在微微的顫抖,一句話也不敢說。
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你猜的沒錯,我們是東廠六扇門之人!”
嚴衝早就料到了童絕會是這般表現,他臉上的鄙夷更加濃郁,舉着槍往前走了兩步,來到了那面色惶恐的童絕面前,哼道,
“而嚴某,是東廠被鎮撫司千戶!”
“這,便是我的資格!”
“童少爺,現在,你可以接受我的挑戰了嗎?”
話音落下,嚴衝又是朝着童絕逼近了一些,那凜然氣勢,壓迫的後者面色更加發白,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起來。
“東……東廠千戶……你……你幹嘛非得和我比試……我們無冤無仇……我……”
“無冤無仇?哼!看來,你是不知道你百花莊的老祖宗,童無生,當年所做的那些事啊?”
嚴衝輕蔑的盯着童絕,那臉龐上的森冷更加濃郁,
“當年我神槍山莊,在江湖上也是百年威名,卻是被你祖父童無生算計,不僅人亡莊毀,連百年清譽也盡失!”
“你說,咱們算是無冤無仇嗎?”
“這……這……這怎麼可能……老祖宗他從沒說過……”
童絕已經被嚴衝的氣勢給逼迫的腦袋都有些不轉了,他哆嗦着,面色倉皇無比,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那老僕和寵妾,更是被嚇的站立不穩,那臉上都是滲出了冷汗,一個勁兒的朝着後面退去。
但是,卻又被六扇門之人用刀劍給逼了回來!
他們的臉色更加蒼白!
“童少爺,廢話少說!”
嚴衝看着童絕這般驚恐之態,臉上的輕蔑更加濃郁,他輕輕的哼了一聲,森然道,
“此行,嚴某是特意而來,向你童家討回當年血債的!”
“而今日,便從你童絕身上開始!”
“我不欺你,江湖規矩,單打獨鬥,你若贏了嚴某,嚴某便可讓你安然離去!”
“但是……”
話音至此,頓了一瞬,嚴衝那臉龐上的森冷殺氣,也是越發的濃郁,鉤鐮槍一抖,繼續道,
“若你輸了,就不要怪嚴某狠辣無情了!”
轟!
這話音落下,嚴衝身上的氣勢更是升騰如龍,那銀尖黑柄的鉤鐮槍,也似乎是察覺到了主人的煞氣,微微的顫抖一下,發出一聲清脆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