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
一連三道輕響聲從葛正秋胸口傳出,讓得旁邊幾位都是看了施針的秦陽一眼。
不管佟啓年他們對秦陽的所作所爲有多不理解,但至少秦陽此刻施針的動作卻是讓人極爲的賞心悅目。
甚至他們都只看到秦陽手指微微一動,三枚銀針就已經紮在了葛正秋的胸口,就好像是飛針一般。
而且看起來那三枚銀針極細極軟,一個普通人就算是手拿銀針,也未必能扎進皮膚之中,更何況是這樣的飛針了。
單從這一點來看,這個貌不驚人的年輕人,應該還是有些本事的,並不是他們之前所想的那樣胡搞瞎搞。
只不過這一手飛針之術雖然驚豔,卻也並不能改變佟啓年三人心中的執念。
無論這個年輕人有些什麼本事,也不可能將一個已經被宣佈死亡的死人救回來,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他們三個有一個算一個,都知道葛正秋到底是什麼樣的病情,說是病入膏肓絕不爲過。
惟一不同的,就是葛正秋能不能多堅持幾天罷了。
就算是以如今的醫學水平,對於癌症晚期的病人也有些束手無策。
最多也就是利用一些藥物和儀器,延長一點病人的壽命。
但從某種程度來說,病人活得越久,遭受的痛苦就越多,放化療這種治療方式,同樣是極其痛苦的。
所以有些時候,看着病人痛苦得死去活來,早一天離開人世,或許還能早一天解脫。
只可惜從古至今的道德觀,哪怕只有一線生機,子女們也不可能直接放棄,這真是一個極其矛盾的選擇。
在這三人心中,完全沒有這個年輕人真能起死回生的念頭,到得最後,終究還得以失望收場。
此刻的秦陽可不會去管旁人的想法,他之所以將三根銀針紮在葛正秋的胸口,只是爲了護住對方最後一絲生機不致消散罷了。
嚴格說起來,在普通人或者說普通醫生的眼裡,葛正秋就是個死人,確實可以準備後事了。
只有像秦陽這樣的變異者,而且是精神力強橫的精神念師,才能感應到葛正秋僅剩不多的那一點點生機。
正是這一點生機,讓秦陽看到了讓葛正秋起死回生的希望。
只要葛正秋的生機沒有完全消散,那以秦陽如今的本事,就能讓他重新活過來。
爲了自己最親的人能重新跟自己說話,不再是這樣一副死氣沉沉,瘦成皮包骨頭的模樣,秦陽都沒有去管在這個時候動手,會不會暴露自己的某些秘密了。
因爲葛正秋隨時都可能徹底死亡。
真到了那個時候,別說是秦陽這個融境變異者,就算是無雙傳奇境的超級強者駕臨,也不可能創造奇蹟。
人死不能復生,在變異界也是極其適用的。
至少在秦陽現在的認知之中,還沒有誰能真的將一個死人救活。
葛正秋現在的情況,根本就堅持不了幾分鐘,更不要說隨意搬動了,所以秦陽只能冒某些風險,在這裡直接動手。
整個病房顯得有些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注視着那個年輕人的動作,想要看看他接下來會怎麼做。
秦陽心無旁騖,在感覺到葛正秋心脈上剩不多的生機,已經被三枚銀針穩定下來的時候,他不由大大鬆了口氣。
這只是秦陽救治葛正秋的第一步而已,接下來纔是最爲關鍵的一步。
對於一個普通人,尤其是年近七十的老年人來說,患上肺癌晚期這樣的絕症,活下來的希望十不存一。
哪怕是秦陽或者說那些變異界的藥劑師,看到這樣的情況或許也會束手無策。
如果是以前的秦陽,恐怕也只能望而興嘆獨自悲傷,但現在的他跟一年之前相比,早已經脫胎換骨。
究其原因,是秦陽自己就曾被診斷出是一個肝癌患者,這讓他當時一度十分絕望,甚至是起過輕生的念頭。
可正是因爲所謂的肝癌晚期,改變了秦陽在二十五歲之後的人生,讓他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癌症的另外一種形式,其實就是人體細胞變異,這是成爲一個變異者的基礎。
只是如果在正常情況下,就算葛正秋不是普通的癌症,而是細胞變異的徵兆,他也挺不過細胞變異的極致痛苦。
因爲他的年紀實在是有些太大了,有很多青壯年在細胞變異的時候,都未必能挺得過來,最終被當成普通的癌症宣佈死亡。
但有了如今的秦陽之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秦陽擁有一身極爲特殊的血脈,藉助他血脈研究出來的完美細胞變異藥劑,可以讓任何一個普通人,百分百成爲一名初象境的變異者。
當然,這其中也可能發生一些意外。
比如說當初注射了完美細胞藥劑的洛聞,最終還是需要秦陽親自出手才能化解危機。
可只要秦陽就在身旁,那就不會出現任何的變故,這一點他還是相當肯定的。
當心中這些念頭轉過之後,秦陽已經是右手一翻,然後他的右手掌心之上,便是再次憑空出現了一管針劑。
這是秦陽早就準備好的完美細胞變異藥劑,也是對葛正秋此刻情況最對症下藥的方法。
想要讓葛正秋徹底脫離癌症的痛苦,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成爲一名細胞變異的變異者。
這在其他普通醫生眼中完全不可能辦到的事,對秦陽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
如果葛正秋是處於一個清醒狀態,或許對他來說會更加輕鬆,但現在也不過是多花費一點時間和精力而已。
爲了自己最親的親人,秦陽並不介意多花這一點時間和精力。
而在秦陽手中憑空出現一管針劑的時候,旁邊的佟啓年三人不由又嚇了一跳,心想這個年輕人怎麼還隨身帶着針劑呢?
難道他也是哪個醫院的醫生,但這麼年輕的話,恐怕跟陶生一樣,是剛剛從學校畢業的吧?
而且這人手上的針劑,到底是從哪裡拿出來的,怎麼這手一翻就出現了呢?
隨着時間的推移,秦陽表現出來的東西,再加上他不太尋常的動作,讓得佟啓年三人越來越好奇。
“佟醫生,這……”
陶生忍不住想要說點什麼,但下一刻就看到佟啓年朝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在這個時候多說話。
他見慣了很多無理取鬧的病人家屬,若到時候因爲他們在旁邊說話,最終病人還是死了,對方因此而怪到他們的頭上怎麼辦?
在擺正了心態之後,佟啓年覺得自己最需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
越是這種神神叨叨的病人家屬,鬧事的可能性就越大,自己可不能被對方抓住任何把柄。
至於那管針劑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佟啓年不知道,也並不想知道。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病人家屬自己的決定。
現場這麼多人看着呢,而且還有另外一個病人在旁邊,這根本就不關醫院的事。
秦陽可沒有那麼多的想法,在取出針劑之後,已經是直接紮在了葛正秋的頸動脈之上,將藥劑全部推入了葛正秋的血管之中。
約莫兩分鐘之後,原本安安靜靜躺在病牀上的葛正秋,身體突然劇烈地顫抖了兩下,形如枯槁的一張老臉,也浮現出一抹痛苦之色。
“這……怎麼?”
如此一幕,不由讓佟啓年大吃一驚。
因爲現在這樣的情況,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始料未及。
要知道病牀上的這個病人葛正秋,已經被他在剛纔宣佈了死亡,根本就不可能再有任何的動靜。
最多也就是像那個年輕人所說的一樣,有一點點極其微弱的脈搏,但這個病人肯定是不可能再有任何的動作了。
正是因爲這樣,佟啓年才讓陶生停下了搶救的動作,因爲他覺得做任何事都沒有任何意義。
沒想到那個小年輕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來的一管針劑,僅僅在將藥劑推送進葛正秋血管兩分鐘後,竟然就產生了這麼大的動靜。
佟啓年看得清清楚楚,無論是病牀另外一邊的福伯,還是病牀這一邊的一男一女,此刻都沒有去觸碰葛正秋呢。
所以說葛正秋此刻身體的顫抖,全是他自主爲之,這又說明了什麼問題呢?
這說明葛正秋依舊還有生命跡象,而且也並不僅僅是隻有微弱脈搏這樣的生命體徵。
僅僅是這一瞬間的動靜,就讓佟啓年驚出了一身冷汗,心想難道真是自己判斷失誤,葛正秋真的還有搶救的機會?
如果事實真是如此,在病人還活着的時候,就被宣佈了死亡,那就是佟啓年這個主治醫生的嚴重失職了。
同時這也可能會釀成一次極其嚴重的醫療事故,想到這裡,佟啓年的整個身形都被嚇得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佟醫生……”
旁邊的年輕醫生陶生一時之間倒是沒有想到那麼多,甚至臉上還浮現出一抹驚喜,忍不住叫了一聲。
要知道他剛纔就不願輕易放棄對葛正秋的搶救,只是因爲佟啓年的話語,還有他自己的判斷,這才無奈收手。
可現在看來,病人並沒有死,反而在這一刻有了這麼大的動作,那他們最需要做的,不就是繼續搶救嗎?
陶生的聲音,總算將佟啓年從失神之中拉了回來,下一刻他就是身形一震,下意識踏前一步。
“病人家屬,請讓一讓!”
作爲葛正秋的主治醫生,佟啓年其實還算是比較負責的,這個時候他沒有再去想那些嚴重的後果,覺得要先救人再說。
在他心中,終究還是並不相信那個小年輕,他覺得應該是自己判斷失誤,必須得想辦法彌補。
由自己這個專業的副主任醫師接手,應該會比讓那個小年輕繼續動作要有效果得多。
一切都是爲了病人!
“佟醫生,要不你還是再等一等吧?”
然而那個漂亮女人的身體再一次擋在了佟啓年的面前,說出了跟剛纔如出一轍的話,讓他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這位家屬,咱們佟醫生可是副主任醫師,在腫瘤方面有着很深的研究,你還是讓他先看看病人的情況吧!”
旁邊的陶生也很着急,他從被分配到這家醫院之後,就是跟着佟啓年的,所以自然對這位更有信心。
你們現在擋着佟醫生不讓他進去看病人的情況,這就是在害病人啊。
看來在他們的心中,都覺得那個年輕人只是誤打誤撞,又或者是觸碰到了病人的哪一根神經,這才讓病人有了這麼大的反應。
可是專業的事還得要專業的人來做,在這楚江第一醫院的腫瘤科,又有誰比他們這些醫生更專業的呢?
更何況誠如陶生所說,在這個科室之中,除了那位主任醫師級別的科室主任之外,恐怕沒有人能比得上佟醫生的醫術了。
“沒事,出了問題我們自己負責!”
趙棠依舊沒有讓開身體,而是在這個時候笑着說了一句。
這跟她之前那有些平靜,又有些擔憂的狀態完全不一樣。
想來先前的趙棠也沒有絕對的把握,但在秦陽施展銀針,再注入細胞變異藥劑,讓葛正秋有了反應之後,她便是徹底放下心來。
“可是……可是……”
佟啓年的額頭都滲出了冷汗,可一時之間又想不到如何措詞。
看着病牀上那個既然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病人,他很有些心慌。
別看這個病人家屬現在說得輕鬆,可真要出什麼問題的話,說不定對方就會瞬間改口。
就好像做手術之前,病人家屬都是要簽字的,可一旦手術失敗,他們可不會來管有沒有事先簽字,先大鬧一場再說。
佟啓年已經傾向於自己是之前判斷失誤造成的誤判了,而這個時候要是由他上手的話,或許就能將損失降到最低。
可若是任由那個年輕人繼續胡搞,最後還是沒有能保住這個病人,那他就真的要欲哭無淚了。
但面前的這個女人就擋在那裡,另外一邊的福伯似乎也有擋路的趨勢,讓得佟啓年就算是想要上手去查看病人的情況,都找不到機會。
就這樣僵持了好幾分鐘之後,病牀上的那個病人好像顫抖得更加厲害了,而且身上似乎還在冒出一種怪異的氣息。
就在這個時候,佟啓年忽然看到那個年輕人突然伸出手來,按在葛正秋的脖子上,也不知道在做着什麼?
事實上這個時候的秦陽,已經知道葛正秋堅持不住了,這跟他以前見過的那些血奴還是有些不太一樣的。
究其原因,還是因爲一來葛正秋年紀太大了,又被病痛折磨了一個月的時間,哪裡還有正常人的身體強度?
所以這普通人能堅持半個小時甚至是幾個小時的細胞變異藥劑,葛正秋僅僅只堅持了十分鐘不到,就已經達到了身體的極限。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沒有秦陽介入的話,說不定下一刻葛正秋的整個身體都會爆裂開來,那樣就真讓人難以接受了。
事實上秦陽製作的這種完美細胞變異藥劑,大多數時候在注射之後,都並不需要他本人的護持。
只要是一些訓練有素的人,差不多都能扛得過來,最終成爲一名初象境的變異者。
這纔是完美細胞變異藥劑的厲害之處,也是鎮夜司藥劑堂那些大佬們,無論如何也研究不出來的東西。
這一切都歸功於秦陽那一身特殊的血脈,就算僅僅只是一滴普通的鮮血,也足以讓一個普通人成爲初象境的變異者。
此時此刻,有秦陽在此,自然不可能讓葛正秋出現那種不可挽回的結果。
在秦陽將一滴屬於自己的鮮血打入其頸動脈之中後,葛正秋整個身體的顫抖,便是漸漸平靜了下來。
外人看不到的葛正秋內部,尤其是其肺部所在的位置,此刻那些之前肆虐得他死去活來的癌細胞,正在進行某一種不爲人知的變異。
可以說在完美細胞變異藥劑,還有秦陽特殊血液的幫助下,那些原本是毒瘤的癌細胞,反而是成就了葛正秋的細胞變異。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葛正秋這一次是因禍得福了。
如果不是患了肺癌晚期,他就不可能有成爲變異者的機會。
現在的情況是,如果不將葛正秋變成一名變異者,他就會被癌細胞肆虐得身死道消,這是秦陽萬萬不想看到的結果。
雖然說成爲變異者之後,並不能讓一個人的壽元得到提升,但至少可以讓葛正秋不再承受那種癌症爆發的痛苦。
對於其他不認識的人,或者說交情不深的人,秦陽恐怕都懶得理會,但他對葛正秋的感情之深,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的。
“呼……”
當秦陽腦海之中轉着這些念頭的時候,病牀上的葛正秋終於吐出了一口長氣,然後睜開了那雙已經閉了很久的老眼。
從此刻開始,葛正秋就已經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初象境變異者了。
只是剛剛甦醒過來的他,還有些懵懂罷了。
經過秦陽改良過的細胞變異藥劑,也並不需要注射三支才能成爲變異者,僅僅只要一支就夠了。
只是秦陽刻意壓制了葛正秋成爲初象境變異者的氣息,這纔沒有引起太大的動靜,要不然整個住院樓恐怕都不得安寧了。
而相對於早就知道是這種結果的秦陽和趙棠,這個病房之中的其他人,在看到葛正秋忽然睜開眼來的時候,心頭腦海盡都掀起了驚濤駭浪。
包括那個一直在旁邊看熱鬧,時常有些患得患失的老病號,這個時候也是瞪大了那雙老眼,張大了嘴巴半晌合不攏來。
怎麼這一個已經被醫生宣佈了死亡的癌症晚期患者,僅僅十多分鐘不到,就又睜開了眼睛呢?
“完了,這下麻煩了!”
相對於只是看熱鬧的老病號,當醫生佟啓年看到葛正秋睜開眼睛來的第一眼,心裡頭就忍不住咯噔一下。
無論葛正秋這個病人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他能睜開眼睛,就說明他之前並沒有死,是他佟啓年判斷失誤了。
或許在佟啓年的心中,雖然葛正秋被救了回來,但他依舊是一個肺癌晚期的重病患者,依舊活不了幾天。
可就因爲這個時候的“起死回生”,恐怕就會給醫院和他自己帶來天大的麻煩。
不管怎樣,佟啓年都無法辯解自己做出那個錯誤判斷的事實,這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做出的判斷。
當時他都已經讓病人家屬準備後事了,還親自開口讓陶生停止搶救,這樁樁件件,可都是對病人的不負責啊。
在佟啓年的職業生涯裡,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污點。
這讓他內心一片惶恐,總覺得自己這個副主任醫師要做到頭了。
可事到如今,佟啓年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就等着病人家屬的投訴,甚至還可能大鬧楚江第一醫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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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陶生和護士金莉也臉色慘白,他們都清楚地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這恐怕已經算是極其嚴重的醫療事故了。
哪怕這個病人葛正秋可能依舊活不了幾天,但只要他還活着,他們這三個當事人醫生和護士,就難以自辯。
“院……院長?”
相對於其他幾位外人,原本心情有些忐忑,又有些憂傷的福伯,在看到葛院長睜眼的時候,都差點喜極而泣了。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讓所有人都能聽出他蘊含着驚喜的心情。
在這種極度絕望的時刻,突然間看到希望的心情,外人恐怕永遠也體會不到。
本來福伯對秦陽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最多也就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最後改變不了結果,也能讓他死了那條心。
葛院長都已經被專業的醫生宣佈死亡了,就算他知道秦陽可能不是一般人,但起死回生這種事,還是有些太過天方夜譚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秦陽僅僅只是紮了幾根銀針,再注射了一管針劑,竟然就讓葛院長睜開了眼睛,這簡直就是神乎其技啊。
“小……小陽?”
剛剛睜開眼來的葛正秋,感覺自己的腦子還有些迷糊,但下一刻他就已經看到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張熟悉面孔。
此刻的秦陽,正在取走葛正秋胸口的三根銀針。
既然已經將這位救活,那這三根銀針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
“嗯,院長,是我!”
收好銀針之後,秦陽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然後微微點了點頭,口中的輕聲,直接讓旁邊的福伯老淚縱橫了。
呼……
就在這個時候,在所有人呆滯的目光之中,葛正秋赫然是直接坐了起來。
那動作之快,哪裡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癌症晚期患者?
這樣的一幕也讓佟啓年三人目瞪口呆,心想這原本起身都極其困難的葛正秋,怎麼突然之間變得如此生龍活虎了?
護士金莉倒也罷了,可是對於學過好幾年專業知識的陶生,尤其是臨牀經驗都有十多年的副主任醫生佟啓年來說,可就有些難以理解了。
“不會是迴光返照吧?”
這讓王啓年和陶生這兩個唯物主義的西醫,都忍不住想到了某一個玄之又玄的說法。
因爲除了這個解釋,你根本無法理解葛正秋此刻的中氣十足。
甚至從葛正秋那張瘦得已經脫了相的老臉之上,他們還看到了一抹紅潤,完全不是之前那一副氣息奄奄的模樣了。
即便佟啓年他們感應得還不是很清楚,但也能隱隱間感覺到從葛正秋身上散發出來的一種勃勃生機,這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
“院長,您沒事了,跟我回家吧!”
秦陽清楚地知道自己露了這一手,尤其是葛正秋此刻的狀態,對其他幾人會造成何等的衝擊,因此他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到時候這幾個醫生護士就算心中有疑惑,也不可能找到原因,甚至都未必能再找到葛正秋這個病人。
此時此刻,葛正秋哪裡還有之前那種形如枯槁的模樣,隨着時間的推移,他蒼白的老臉之上,都漸漸紅光滿面起來。
“這……”
雖然葛正秋覺得自己的身體充滿了生機,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力量,但已經想起前事來的他,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只知道自己在不久之前,還是一個肺癌晚期的重病患者,時日無多,只等大限到來閉目而逝。
沒想到自己現在不僅沒死,還一睜開眼就看到了自己最想看到的那個人,讓他覺得自己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
可葛正秋的心態一時之間還轉不過彎來,他不僅不知道自己已經是一名變異者,更覺得自己依舊還是一名肺癌晚期患者。
能在臨死之前見一面心心念唸的秦陽,他已經很滿足了。
自己這副樣子,還是不要回孤兒院去,嚇到那些孩子們了吧?
“不行,他不能走!”
就秦陽想要再勸的時候,一道焦急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出,正是那個已經回過神來的副主任醫師佟啓年。
他幾乎是下意識就叫出這句話來,這個時候的他,雖然有些擔心自己會因爲誤判遭受嚴重後果,但他心中已經生出了極度的好奇。
佟啓年強烈地想要知道,此時此刻自己這個病人的真實狀況。
怎麼一個肺癌晚期,幾乎已經到了彌留之際的重病患者,突然之間就狀態如此之好,甚至都想要從牀上下來跑兩步了呢?
包括葛正秋跟秦陽交談的聲音,都讓佟啓年覺得這個病人跟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怎麼,佟醫生還覺得咱們葛院長不需要搶救了嗎?”
秦陽臉上掛着笑容轉過頭來,拿先前的事情刺了佟啓年一眼,讓得後者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事實上秦陽清楚地知道,這其實並不關這幾個醫生和護士的事,他們只是一羣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面對這樣的情況,宣佈葛正秋死亡也是一件極其正常的事。
他們醫生能做的,都已經全部做了。
可葛正秋是秦陽最親的人,是被他當作父親爺爺一樣的存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佟啓年的死亡宣佈,更像是一種詛咒。
所以就算秦陽明知道對方沒什麼錯,他還是忍不住拿話刺了一下,但也僅此而已了。
至於佟啓年和陶年他們擔心的家屬會藉此大鬧醫院一場,秦陽完全沒有這樣的想法。
旁邊的福伯這個時候也完全忘記了剛纔的事,只要葛院長能清醒過來,讓他做什麼都願意。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佟啓年被秦陽嗆得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臉色更是在下一刻變得極其嚴肅。
“這位先生,還有葛老先生,之前是我太大意了,沒有弄清楚情況就宣佈死亡結果,這全都是我的錯,對不起,還請你們原諒!”
不得不說這位佟醫生還是相當有責任心的,並沒有在這個時候忽視自己的錯誤,更沒有將這個錯誤推到年輕醫生陶生的身上。
而是在第一時間誠心誠意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而且真心實意地給病人和家屬道歉。
這樣的態度,倒是讓秦陽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頭的那絲芥蒂,也隨着對方的道歉而煙消雲散。
其實他清楚地知道,這個佟醫生並沒有什麼錯。
只是因爲自己的手段太過神奇,已經超出了普通人所能理解的範疇,這才能讓葛院長起死回生。
這要是換了另外一個人,就算是京都最頂尖醫院的大佬級人物,也不可能做到這樣的事。
“對不起,我也有錯,我不應該這麼輕易放棄,應該繼續搶救的!”
旁邊的陶生也是彎下了腰,臉上浮現出一抹自責,只是這話聽在秦陽的耳中,不由有些無奈。
這跟你要不要繼續搶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若沒有他秦陽的出手,就算陶生再搶救個三天三夜,也不會有任何的效果。
可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病人葛正秋已經自己從牀上坐了起來,而且看起來也不像之前那種奄奄一息的狀態。
甚至這都有一分鐘過去了,之前葛正秋時時刻刻不停的咳嗽聲,好像也沒有再響起過,這他孃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算了,這並不是你們的錯,你們也用不着道歉!”
已經拋開芥蒂的秦陽,下一刻便是擺了擺手,口中說出來的話,讓得佟啓年等人不由大大鬆了口氣。
至少在目前看來,這幾個家屬都沒有什麼借他們的失誤鬧事的傾向。
就連這個剛纔語氣不善的年輕人,都好像很好說話。
既然自己沒有後顧之憂,病人的病情好像也有些好轉,那這件事對於佟啓年和陶生這兩個主治醫生來說,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那個……能不能讓我看一看葛老先生的情況?”
定了幾分心的佟啓年,心頭的那一絲好奇再次不可抑制地升騰而起,忍不住盯着秦陽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總算是發現這幾位病人家屬中作主導的,應該是這個剛纔出手將葛正秋救回來的年輕人,就是不知道這到底是何方神聖?
實在是葛正秋的情況看起來太過匪夷所思了,這個時候佟啓年也已經意識到這個病人好久都沒有咳嗽了,這明顯不符合常理。
反倒是旁邊的福伯和另外一個病牀上的病人,不時會發出一道道咳嗽聲,這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這個……好吧!”
秦陽原本是想就此將葛正秋接回孤兒院的,但轉念一想,恐怕無論是葛院長自己還是醫院,都不會輕易答應吧?
葛正秋是不想自己這副鬼樣子嚇到孩子們,更不想讓孩子們擔心。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肺癌已經徹底發生了變化,不會繼續惡化下去了。
至於醫院一方,自然更不知道葛正秋身體的情況,必須得做進一步的檢查,才能確定全新的病情。
至少在佟啓年的心中,依舊不相信葛正秋的晚期肺癌會被治好,多半是那個年輕人用了一種自己都不知道的特效藥。
剛纔他可是親眼看到秦陽將一劑針藥注射進了葛正秋的頸動脈之中,應該就是這一管針劑起了效果。
可針劑的效果再好,也是不可能根治癌症晚期的。
若是世界上真有這麼好的藥,那也不會讓所有人談癌色變了。
佟啓年自己就是惡性腫瘤這一方面的專家,這些年更是有很多的臨牀經驗,也讀過不少國內外有關肺癌方面的論文。
癌症這種病,尤其是癌症晚期,幾乎都會被認定爲絕症。
至少到目前爲止,全世界都還沒有針對癌症晚期的特效藥。
所以佟啓年覺得自己必須得親自上手看一看,檢查一下葛正秋的情況,這才能確定下一步的治療方案。
在秦陽和趙棠讓出位置之後,佟啓年已經是有些迫不及待地衝到了葛正秋的面前。
而這個時候葛正秋的胸前,還有之前噴出的鮮血,昭示着在不久之前,他病情爆發之時的情況,到底有多兇險?
佟啓年先是拿出小電筒照了照葛正秋的瞳孔,然後又讓後者張開嘴來,檢查了一下病人的舌苔情況,包括喉嚨等能看到的上呼吸道。
最後他才戴上聽診器,將之貼到葛正秋的胸口,認真聽起了這個病人的肺部發音。
“嗯?”
而隨着時間的推移,佟啓年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古怪,彷彿是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
“瞳孔已經恢復正常,舌根和喉嚨上的泡疹也已經消失,就連肺部的鑼音也聽不到了,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佟啓年口中喃喃出聲,讓得在旁邊打下手的年輕醫生陶生聽得清清楚楚,他的臉上也同樣浮現出一抹極度不敢置信的神色。
“佟醫生,你……你在說什麼啊?”
就算陶生已經完全聽清楚了佟啓年口中的喃喃聲,可他依舊覺得自己可能是幻聽了,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我說葛老先生所有肺癌晚期的症狀,全都消失不見了!”
佟啓年擡起了聽診器的一端,臉色極爲古怪地轉過頭來,將自己檢查到的情況重複了一遍。
“這怎麼可能?”
哪怕陶生一畢業就跟着這位副主任醫師,但這個時候聽到如此匪夷所思的結果時,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道質疑。
“要不……你自己聽一下?”
佟啓年這個時候也沒有在意陶生的口氣,反而是將手中的聽診器遞到了陶生的手上,示意對方自己上手聽一聽。
癌症多種多樣,但能用聽診器就聽出來的卻只有肺癌。
因爲肺部是人體最重要的呼吸器官,如果肺部出了問題,呼吸聲都會跟正常人大不相同,專業的醫生一聽就能聽出來。
陶生雖然從醫還不到一年,但在佟啓年的教導之下,也已經有了一定的經驗。
想來佟啓年也對這個結果有些難以置信,所以讓陶生自己上去試一試,看看能不能得出一個跟自己一樣的結果。
此時此刻,秦陽幾人都沒有說話,而中間那個病牀上的病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牀上溜了下來。
他的情況比之前的葛院長要輕上許多,雖然同樣是肺癌晚期,但在沒有發作的時候,行動能力還是不會受到太大影響的。
這個老病號已經完全被隔壁牀發生的這件事吸引,同時他的內心深處,也生出了一抹濃濃的期待。
如果不久之前還病重吐血,甚至被醫生宣佈了死亡的肺癌晚期患者,真在這麼短的一個時間內被治好,那豈不是說自己也有救了?
現在就看這兩個醫生的檢查結果如何了,或許可以從那個結果之上,分析出這個跟自己得了一樣絕症的老先生,到底有沒有起死回生。
如果僅僅是迴光返照一樣的曇花一現,那就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無非就是先死後死的區別罷了。
在所有人目光注視之下,年輕醫生陶生已經接過了聽診器,然後將其中一頭貼在了葛正秋的胸口。
約莫半分鐘過後,陶生的臉色赫然是變得跟剛纔的佟啓年一樣古怪。
這樣的一幕被隔壁牀的老病號看在眼裡,他的視線第一時間就轉到了某個年輕人的臉上,而此刻的陶生已經是喃喃出聲。
“竟然……真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