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是項丹這件事完全可以說是米香香這個仙來之筆的獨自構想和猜測了。
米香香自認聰明過人,猜想多日,其實也沒什麼實質性的證據,此刻,一盆溫水下去,算是知道了喬丹不是崑崙奴。
但距離他真的是項丹這個構想能夠成真,還是缺乏很多證據的。
除了丹這個字之外,海外歸來,年紀相當,又要找姚廣這些支離破碎的拼圖外,其他基本都是米香香自己的猜測了。
她雖然這麼和小嬋說,也很得意,但她其實心裡也很清楚,她還需要很多證據來證明自己的猜測。
所以她才說得和盤托出後,纔會幫忙。
此刻。
她穿着公子哥的打扮,手拿摺扇,腳上一雙秀氣的虎皮靴,面冠如玉,郎目星哞,是因爲她要出去,或者說是出局。
縱使她是秦淮河畔的四大花魁之一,縱使她是仙來之筆米香香,但她依然只是秦淮河畔的一個清官人而已。
今日是秦王府邸發來帖子,要她過去赴宴。
其他王孫公子,翰林書生,一般土豪士紳都得排隊才能入丹青畫舫,但真正的實權人物,揮揮手,仙來之筆的米香香,就得登門去伺候。
小嬋姑娘依然沒從喬丹是項丹,是前太子的兒子這件事上回過神來呢,大眼瞪小眼的,驚呆在了當場。
“啪!”的一聲。
米香香用摺扇敲了敲小嬋姑娘的頭,道:“我與你說的,關係這喬丹與你我的性命,萬不可與任何人提,知道嗎?”
小嬋姑娘連忙說道:“奴婢雖然笨,卻也知道這件事不能和任何人提,只是奴婢還是不敢相信啊,喬丹居然是皇親貴胄的皇嗣。”
“閉嘴把你。”
米香香媚眼一眨,白了一眼。
小嬋姑娘俏皮的伸了伸舌頭不言語了,也這纔想起,還要赴約前往秦王府呢,就道:“哎呀,主人,今晚秦王府不只是邀請了咱們,據說還有阮阿蠻的,那豈不是說,要見面了?那咱們怎麼辦啊?”
“氣她!”
米香香捂嘴嗤嗤一笑,心裡暗暗想着,喬丹啊喬丹,不要說我不幫你啊!隨後摺扇一指。
小嬋姑娘連忙安排,一主一僕一輛馬車,前往秦王府。
······
秦王府落座在京城東側,瀕臨金陵城皇宮主龍脈,是原本前太子項冠的居所,後項冠被貶押入宗人府。
他的家眷便被流放去了古寧塔。
此地就一直空置多年。
直到天啓帝榮登大寶,爲了獎賞自己這位幫了大忙的十七弟,便將此地賞給了他,通過這點也可以看出,天啓帝對於自己這位親弟弟是多麼的疼愛。亦或者說是,天啓帝是多麼的孝順,老太后是多麼的喜歡自己這個小兒子了。
秦王住進這裡後,又大肆擴建,好好整修了一番,氣象更勝往日,門口五丈開外的太湖石如一隻臥虎,栩栩如生的趴着,巨大的紅門,莊嚴巍峨,守衛的士兵,銀盔銀甲,手持長矛,不怒自威。
透過院牆亦可以看見裡面,峰巒起伏,飛檐斗拱,鳥兒盤旋,山巒起伏,氣象不輸皇宮,規格甚至已經僭越!
“嘶!”的一叫。
米香香的馬車到達了門口,小嬋姑娘立刻下車,恭恭敬敬的將邀請函遞了過去,道:“我家主人是丹青畫舫的米香香,赴秦王宴而來。”
“下車,進去,換車。”
守衛士兵不苟言笑,挺直了腰桿,打開了一扇小門。
小嬋姑娘來過多次,知道規矩,小跑到馬車前,扶着公子哥打扮的米香香下車,通過小門進來後,又上了一輛一水白馬規格更高的馬車上,順着一條羊腸小路,前往秦王擺宴之地。
這一路,白色的鵝卵石鋪地,各種奇形怪狀的太湖石琳琅滿目,小橋流水、亭臺樓閣亦不在少數。
小嬋姑娘探着脖子看着,一臉不解,“主人,爲什麼這些當官的都喜歡擺弄這些奇形怪狀的石頭呢。”
“因爲當今聖上喜歡啊。”
米香香閉目養神。
小嬋姑娘依然不解,只知道民間爲了這些太湖石,不知死了多少人,不知多少人家家破人亡,更有說法,一路花石綱,千萬白骨身。
她嘆氣咋舌,還暗暗想呢,如果喬丹真是項丹,如果當年前太子項冠沒有被貶,此刻,這就是他家院子了吧,想到這,不禁噗嗤一笑,看着這個院子,越發喜歡了呢。
“嘩啦啦!”一陣琵琶聲響起。
小嬋姑娘引着米香香下了馬車後,正往裡走呢,聽到此處,便明白了,“原來那阮阿蠻已經先咱們一步到了啊?哼哼,肯定是想壓咱們一頭呢。”
“不用理她。”
米香香大步而入。
此時此刻。
秦王端坐在了宴席的首座,四十五六歲的年紀,本應正值龍精虎猛時,但他卻是一臉被酒色所傷的蠟白臉色。
頭戴銀冠,身穿紫黑色的袍子,玩那裡一靠,正聽着妙手琵琶阮阿蠻的彈奏,時不時的飲酒。
他身高挺拔,骨架很大,濃眉大眼,頭髮濃密,一縷美髯,很有武將的風範,但卻是懶散的如一攤泥了。
秦王好酒,日日不離酒。
這是稍微親近過秦王的人都知道的。
他早已經不是當年幫着自己四哥打下天下,能拉滿弓的十七皇子了,而是飲酒作樂,被老太后寵壞的秦王。
秦王閉目享受着其他幾個秦淮河畔亦有大名的清官人敲腿,揉肩,樂滋滋的全然沒理會米香香的到來,甚至當做沒看見。
小嬋姑娘瞥見了阮阿蠻的妙妙姑娘,又看到了遠處的阮阿蠻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免鼓譟道:“必然是她們編排主人您了,平時秦王見您可不是這個態度。”
“不用管他。”
米香香公子哥一般的持扇而入,看左側紅柱上,懸掛着一把紅黑色劍鞘的長劍,立刻過去“噌!”的一聲,抽劍而出。
劍是開刃的。
周圍客人連連阻止,“米大家,你這是要幹嘛啊?”
“這劍是開了刃的,可不能亂玩。”
一一擺手。
米香香郎目星哞,嘴角含春,自顧自的走到宴會中間,腳下是清一水的大理石,聽了聽妙手琵琶阮阿蠻的彈奏,瞬間舞起劍來。
她腰肢釺細,腿長靈活,一把長劍在她手上宛若活了一般,她也如一條游龍一般,左右騰挪,跳的如男子。
“嘩啦啦!”周邊的人這才明白過來,無不起身鼓掌,“怪不得米大家最近名聲如此之盛,原來是又學了一套這游龍劍法啊?”
“秒,秒啊。”
“哈哈,都說鸞鳳劍舞柳朵朵的劍舞天下第一,我看咱們仙來之筆,米香香的劍舞也不差分毫啊。”
“柳朵朵是女子舞劍,米大家這可是男子舞劍了,更難,更勝一籌啊。”
掌聲不斷。
秦王聽到此處,才睜開眼睛一看,捏着自己的鬍鬚,立刻到了一盞酒,放在桌邊,一雙怒目,似笑非笑的看着米香香。
米香香“噌!”的一劍襲來,隨後一個轉身,在一個側身,嘴巴叼起酒盞一飲而盡,“吧嗒!”一聲,扔在了桌子上。
“好,果然不比那柳朵朵差,哼,這柳朵朵仗着與我那長公主的姐姐關係好,從不賣本王面子,今日就要宣揚出去,這米香香的舞,比那柳朵朵還好。”
秦王大爲高興。
正所謂拍馬屁也要拍到對的地方,隔靴搔癢,不夠痛快。
秦王身邊自然不缺美女佳人,秦淮河四大花魁其中之三,隨叫隨到,呼來喝去,唯有鸞鳳劍舞柳朵朵,仗着和長公主關係好,從來不賣秦王面子。
此刻,秦王自然高興,你柳朵朵不來,我就在創造一個柳朵朵。
這一下。
什麼妙手琵琶,什麼阮阿蠻都不好使了。
秦王飲酒,狂笑,看着米香香一舞接着一舞,“啪!”“啪!”的掌聲從未斷過,雙耳已經不去聽阮阿蠻的琵琶聲了,眼裡只剩下米香香的劍舞了。
“賤皮子!”
阮阿蠻咬牙羞怒的看此情況,自然沒心情再彈,收了自己的象牙琵琶,狠狠的丟了一眼,所幸找個藉口先下去了。
妙妙姑娘同樣吃醋,拿着美人扇,忍不住呸道:“這賤皮子,就是會玩弄人心,哼,這劍舞的還不如小姐您呢,怎麼可以和柳大家比,這些人真是少見多怪。”
“都知道比不過柳朵朵,只是都在派秦王馬屁而已。”
阮阿蠻無趣在看,自顧自的遮袖飲酒。
劍舞過後。
米香香再次飄身來到秦王主坐前,敬酒與秦王。
秦王哈哈一笑,道:“今日請你來可不是讓你劍舞的,是讓你寫上幾幅字,給金國來的使者們,看看的。”
“那奴家去寫了。”
米香香轉身去了書房。
秦王今日宴席,是款待金國使者的。
金國吉列可汗病逝的消息已經傳開,新任巴爾可汗已經繼位,而這位繼任者巴爾可汗正是吉列可汗長子,完顏碩。
這次金國使團過來,就是爲了這件事。
天啓帝命秦王款待,這纔有了今日之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