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思忖良久,淡淡的說道:
“對不起,陳老哥。我的話有些過了,但是,我始終要爲共和國負責,我先是一個領導者,而後,纔是你的老弟弟。恩怨情仇,不能跟國事混爲一談,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至於共和國欠你的,還有我胡家欠你的,我終究不會忘記,你這樣一個嚐盡風雲的老人,我們都老了,各領發sao數百年。當初的恩怨,我也希望,能夠一笑泯恩仇。”
陳烽火冷笑一聲。
“一笑泯恩仇?說的輕巧,當初浮屠離京,揹負的,是多大的屈辱?我老頭子不要臉可以,但是浮屠揹負的,卻太多太多了。因爲他年輕,因爲他太優秀。”
“所以,這一聲道歉,也算是我給你們陳家所有人的一個道歉了。”
胡老說道,嘴角的苦澀,溢於言表,當年恩怨,卑鄙的事情,他做過不少,只是都已經成爲了往事,而且並不是所有人都甘心情願,他胡家,揹負的,也是紅色子弟的一代罵名。
“希望陳老哥,一切,以共和國利益爲重。”
胡老再三強調。若不辦陳琅琊,難以服衆,三百條性命,那關乎的,可不僅僅是一國之政,那是全天下所有人都在看,所有的國家,都在等的一個結果。他這個站在華夏巔峰執掌神權的人,也難以做主。
“人生苦短,獲得瀟灑,就比什麼都強。有的人,活一輩子,都看見自己的後腦勺,有的人,活一天,卻能讓這個世界永遠記住他。我的生命,跟共和國的利益榮耀比起來,太輕,太輕。生死又何妨?爺爺,您就不要爲難胡爺爺了。我犯下的錯,自然會承擔,該有的過錯,就要去面對。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胡爺爺只把我關進秦城,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我明白我的過錯有多大,爺爺,你就放心吧,死不了,我就是你孫子。”
陳琅琊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過來,兩個雙鬢帶霜的老者,同時轉過身去,這番話,聽的陳烽火潸然淚下,胡老爺子,也同樣深以爲然,大爲感慨。
“不必多說了,爺爺,兒孫自有兒孫福,您給我的,已經夠多了,您付出的,也已經足夠了,有些事情,該讓我去承擔了。您的琅琊,已經長大了。”
陳琅琊笑着衝爺爺點點頭,眼神中不帶一絲一毫的畏懼與害怕,彷彿在他看來,一切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有的,只是對這個佈滿寒霜的老人,那一絲髮自內心的關切,只希望,他不再擔憂。
“孩子,謝謝你。”
胡老滿意的點點頭,他知道自己千言萬語都抵不住陳琅琊一句話,能勸動這個當初勇冠三軍,無人能及的老將。男兒當自強,陳琅琊是個能挑起重擔的年輕人,以前陳琅琊在他的心中,都是一個無比驕狂自負的年輕人,但是今日一見,胡老也深深的明白,陳琅琊,是個大將之才,跟當初的浮屠比起來,多了一份內斂,少了一絲霸道,精光內收,是個懂得收放自如的年輕人,難能可貴啊。
如果不是陳琅琊在臺北犯下重罪,如同浴血殺神一樣,舉世震驚,恐怕陳琅琊真的能爲他所用。爲共和國勵精圖治,成爲一代雄才。
陳烽火沒有再說什麼,孫子自己的決定,他儘管不同意,但是
卻不能夠阻攔。陳烽火頗爲自責,浮屠之敗,他無能爲力,孫子之敗,他仍舊難有作爲。當初在那個烽火狼煙的年代,他立下汗馬功勞,子孫尚不能蒙蔭,又有何用?
“別自責,爺爺。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陳琅琊看出了爺爺眼中的神情,連忙說道。
“我無怨無悔,歲死猶榮,只是希望,我爺爺能有一天,重回紫禁城,我父親,能有一天,不再揹負這個世界的枷鎖。男兒生死兩茫茫,只爲前途,莫思量。我活着,並不只是爲了自己。”
陳琅琊對胡老說道。
“秦城,是你唯一的選擇。”胡老面色凝重。
“我選擇接受。”陳琅琊面無表情道。
“具體,是多少年,尚且需要中央開會確定,不過至少是三年到十年。這已經是國家給你最大的寬恕。”
胡老的話,深深的刺痛了陳烽火的心,不過,他始終還是沒有說話。秦城三年,那是監獄,並不是天上人間。
“給我三天時間。”
陳琅琊知道,胡老不可能給他太多的時間,現在全世界的新聞滿天飛,華夏儘管已經極力壓制,但是在資訊如此發達的今天,一秒鐘就可以知道世界另一端的事情,沒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說完,陳琅琊便是離開了。
“一個真正的男人,需要一些經歷,需要一些改變。放縱,並不是錯,但是隻有真正體會過,纔會大徹大悟。他,需要沉澱。”
胡老望着陳琅琊離去的背影,低聲道。
“胡老頭,我會一輩子記住你的。琅琊若有三長兩短,我同樣不會放過你的。更不會放過所有針對他的人。”
陳烽火跟陳琅琊相繼離去,胡老笑着搖頭,或許,有一天,你還會感激我的,陳老哥。我老胡對不起任何人,都不會對不起陳家。這是當初我父親跟鄧公臨終前最後的囑咐。
三天時間,陳琅琊並沒有去看他任何一個女人,而是去了一趟八寶山,這是胡老對他的告誡,也是他們之間的一個君子協定。入秦城,並不等於一世無光,反而,是對陳琅琊的歷練與沉澱。
厚積,才能薄發!
松濤成海,碑石林立,能夠葬進這裡的人,多半是共和國的先烈,或者是真正爲華夏做出傑出貢獻者,纔有可能入墓八寶山。在華夏,這是逝者最崇高的榮譽。
陳琅琊並不期待,他有一天能夠葬在最高的山坡山,這一點,胡老頭顯然小看了他,對於名利,陳琅琊看的並不是很重,他只希望自己如果有一天離開這個世界,把骨灰灑在華夏大地的每一處角落,讓他永遠記得,自己是一個值得驕傲的華夏人。他今天之所以能夠受胡老頭之託,來八寶山,是敬畏先烈的,更是予以緬懷,自己,終究要超越他們,成爲華夏真正人雄,一個大寫的人。
借古鑑今,我輩又豈蓬蒿人?
陳琅琊在八寶山前,灑下了剛從老北京胡同買來的二鍋頭,一壺老酒,敬先輩。陳琅琊緩緩轉身,因爲接下來,他要去看看一個女人,一個不會開口說話,只會默默在他背後堅守的女人。
神農架,陳琅琊輕車熟路的來到了山林腹地,但是他並沒有去鹿鼎山莊,而是去了一個竹林深處的小築。那是黛阿卡麗居住的地方
,一個有着半野人半人類血統的女子,或許是緣分使然,或許是命中註定,陳琅琊對於黛阿卡麗,其實憐憫跟心疼,多於愛。不過並不是說不愛,當一個女人爲了你連性命都可以不要的時候,那麼感情,就已經成爲一種趨勢,談不上一見鍾情,更沒有日久生情,但是那股抹不去的情意,卻讓陳琅琊覆水難收。
他博愛,卻不濫愛,黛阿卡麗,感動他的,是她對愛的追逐。她愛,所以他也愛。
簡單的竹屋,草蓆覆蓋,黛阿卡麗坐在屋裡,紡線織布,儼然一個賢妻良母,陳琅琊笑容微眯,悄悄的走進了竹屋,站在她身後,足足半個小時,黛阿卡麗回頭取絲的時候,才意識到陳琅琊的到來,頓時間臉色變得緋紅,手足無措。
“怎麼?你怕我?”
陳琅琊笑道,抓住了黛阿卡麗白皙的小手,儘管整日紡織,但是那雙玉手仍舊無比的纖柔,這應該就是天生麗質吧。
黛阿卡麗點點頭,又搖搖頭,緊緊的咬着嘴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從內心裡,她就絕得虧欠陳琅琊,就連陳琅琊今天能來,都是她畢生都沒有想到的,陳琅琊竟然真的會記得她這樣一個不值一提的山野村婦,甚至被所有人欺凌的弱女子,黛阿卡麗震驚之餘,眼中的淚水,也是不住的滾落,她沒有看錯人,自己這輩子只有他這樣一個朋友,也只做他一個人的女人,這一刻,她終於明白,自己愛的人,沒有錯,現在得她,已經不止是因爲借種生子的原因,而對這個男人抱有歉疚之感了。
她,可以愛他,光明正大的愛他。
“如果對你有愧疚,我就不會來找你,與其相見,不如不見。要愛,就愛的轟轟烈烈,沒有人能阻攔你,更沒有人能瞧不起你,我陳琅琊的女人,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陳琅琊輕輕將黛阿卡麗攬入懷中,自己的肩頭,已經被她的淚水浸溼。
“謝謝你,我的愛人。”
黛阿卡麗用腹語說道,心中無比甜蜜。本以爲這輩子都不會擁有屬於自己的愛情,但是黛阿卡麗沒想到,她的男人,竟然會是一個驚天動地的梟雄。一個女人最大的幸福,莫過於此。
“而且,一個願意爲你生孩子的女人,是永遠不會背叛你的。我也想看看,你究竟能爲我生一個兒子,還是女兒呢?”
陳琅琊擡起黛阿卡麗梨花帶雨的精緻小臉,輕輕的吻了下去。黛阿卡麗臉色通紅,如同蘋果一樣,白裡透紅。
晚上,黛阿卡麗爲陳琅琊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兩個人吃的不亦樂乎,極爲開心。齊樂融融,像一對享受多年的老夫妻,雖然說話很少,但是黛阿卡麗的每一個眼神,陳琅琊都心領神會。
昏暗的燭光,搖曳着,溫馨而幸福的小屋裡,黛阿卡麗輕輕的摟着陳琅琊。
“琅琊,我想要你。”
陳琅琊笑道,揉了揉黛阿卡麗的小肚子。
“你確定?沒事?”
“嗯。才一個多月而已。沒事。”黛阿卡麗聲若蚊叮,緩緩閉上了雙眸,一副任君採擷的樣子
陳琅琊輕輕颳了一下黛阿卡麗精巧的小鼻子,眼神中透漏着似水的溫柔,抱着黛阿卡麗輕柔的嬌軀,輕輕吹滅了燭光。
青竹,草廬,春意盎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