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我不敢再去見她,我害怕看見她的斷臂……”馬越驚恐地搖着頭,明顯能夠看得出來她眼裡的恐懼。
“那你一輩子也不要再見她了麼?”陳豪搖頭問道。
“如果可以的話……”馬越擦了把眼淚痛苦地道。
“我尊重你的選擇,但你別忘了,如果全天下還有一個人在真正地惦念你,那就是生養你的母親,因爲,你是喝着她的乳汁長大的。”陳豪嘆息着說道。
這個世界真的很奇妙,有的人拼命地想再見母親一眼,就如他,可是永遠也見不到了。
可是有的人卻拼命地不想再見自己的母親,就如馬越。
馬越沉默了下去,淚水漣漣,無聲掉落,眼裡一片茫然,無論如何,她只是一個被寵壞了的、曾經犯過的小姑娘,面對這種錐心般的審問,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去處理了。
“其實,有一個真正的問題擺在你的面前,或許你從來沒有去想過。”陳豪嘆口氣,靠坐在座椅裡,也不看她,而是低聲說道。
“什麼問題?”馬越轉頭望着他,吸了吸鼻子。不知道爲什麼,她現在有些依賴陳豪了,急急問他的語氣,就彷彿要抓住生命中的最後一根稻草。
“很簡單,那就是以後你想怎麼活。”陳豪看着她道。
“我想怎麼活?”馬越再次茫然了起來,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爲什麼不去想呢?”
“沒有原因,就是不想去想。”
“看起來你真的從來沒有給過自己任何目標。也是的,你這樣家世的女孩子,也不用給自己什麼目標了,活着就好。至於怎麼活,你都不用擔心活不下去的問題。而不像我們這些窮苦人家出來的孩子,如果今天還不知道自己怎麼活,那就有可能明天活不下去了。”陳豪呵呵一笑道,其實是有意在刺激馬越。
果然,馬越一下就被激怒了。
“陳豪,我已經準備開始拿你當朋友了,你卻在耍我?你說這些話有什麼意思?我願意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裡麼?如果可以,我寧願出生在一戶普通的人家,這樣的話,或許就沒有我爸依靠家族的力量強行拆散一對情侶佔有了我媽,也不至於會發生這種事情了。你以爲我願意像現在這樣自暴自棄、連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都不知道的活着麼?”馬越激動得臉蛋兒通紅,向着陳豪怒吼道。
陳豪卻並沒有絲毫動容,相反,卻是笑了,看着馬越的眼神不無欣賞之意。
“看起來,你墮落得還不徹底,還有挽救的餘地。”陳豪笑道。
馬越一怔,隨即就反應了過來,這只不過是陳豪有意的刺激而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兀自還有些氣憤難平。
“既然你這樣厭棄自己的家族,那這樣,你先把自己當做普通人,活上一回,可好?”陳豪笑問道。
“什麼意思?出身難道還可以選擇麼?可以假裝無視麼?”馬越瞪着他,覺得他有些神神叨叨的了。
“當然不是,不過,你想有一個目標,就得換一種
活着的方式,你說對麼?”陳豪搖了搖頭。
“我爲什麼要有目標?我就這樣活着,也挺好。”馬越哼了一聲道,不過語氣裡多少有些賭氣的嫌疑。
“因爲只要是個正常的人,都應該有目標。除非,你一直想不正常下去。不過,我真的難以想像,你二十歲的時候這樣活,三十歲的時候還是這樣,四十歲的時候依舊如此,五十歲你已經老得臉上滿是皺紋的時候,依舊像個小太妹一樣把頭髮染得七紅八綠,亂糟糟的一片,跟着一羣小痞子混來混去的,恐怕那時候連你自己都要嫌棄你自己了吧?而那個時候,你的同齡人,早已經嫁人爲婦,甚至都抱起了孫子,安祥平和地面對着這個世界,太平康樂地享受着生活和幸福,你呢?只會成爲社會拋棄的一個異類,一個人人厭煩甚至連家裡人都已經開始對你噁心的老太妹,老混混……呵呵,你不妨想像一下吧,如果這樣下去,你的人生就將會是這樣一條直線,沒有進步,永遠只是後退,不停地後退,成爲家族的恥辱,甚至你的母親會在死去的時候想起你來,眼裡都會充滿絕望與自卑,你會讓所有人蒙羞,連你自己都會厭棄你自己……”陳豪冷笑不停地道。
“別說了,別說了,閉上你的嘴!”馬越尖聲叫了起來,狠狠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淚水再次撲落落而下。
陳豪不再說話,這番強效的刺激對她來說已經夠了,因爲她的家世還有家裡對她的寵溺,可能所有人之前都沒有對她說過半句重話,所以,今天這番話,估計對她的打擊應該用可怕來形容了。
好半晌,馬越才緩緩地鬆開了捂着耳朵的手,坐在座椅上艱難地喘着氣,就像是一個瀕死的魚。
“我該怎麼做?”馬越喃喃問道,像是在問人,也像是在問自己。
“如我所說,先做回一個正常人,達到一個普通人的要求就可以。”陳豪笑了,心下間也略略鬆了口氣,暗自慶幸,看起來自己以前的心理學真的沒有白學啊,經過最初的“狠辣”整治再結合語言暴力的攻擊同時融入細微入不易覺察的引導,最後再配合上定鼎一擊的直擊心靈大拷問,唔,看起來還算是收到一些效果了,起碼馬越現在已經不知不覺地按照他的思維方向在前進了。
“這樣就可以有目標了麼?”馬越有些疑惑地問道。
“沒錯,目標是建立在渴望更加美好生活的基礎上,而這種基礎則是一種生存狀態,它也決定了你對未來不斷調整的期許。”陳豪點了點頭。
“你說的話好深奧,我有些聽不懂。”馬越搖了搖頭。
“沒關係,一步步來,你自然就會懂得的了。”陳豪笑笑。
“我真是很納悶,你明明跟我差不多的年紀,爲什麼會懂得這麼多?就好像一個心靈導師一樣。”馬越終於恢復了常態,深吸了口氣,看着陳豪的眼神有着說不出的疑惑。
“經歷不同而已,這跟年紀無關。”陳豪吐出口煙霧,籠統地回答道。其實以前有許多人問過這樣的問題,但他真的沒辦法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或者,也可
以說,他並不想說就是了。
“我是不是有了一個目標,就可以忘記其他的一切,就可以重新來過了?”馬越還是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因爲人與人並不一樣。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了目標,可以讓你生活得更積極、更主動,當然,也可能讓你能夠感受到更多,學習到更多,更能體會到這個世界的真實、善良、美好、光明的一面,同時,也更有利於打開你的心結,到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應該怎樣面對你的母親,怎樣去解開你的心結了。”陳豪循循誘導道。
“那……我試試吧。”馬越遲疑着,最後有些艱難地回答道。
“我是不是要說一句祝你成功?”陳豪臉上綻開了微笑,向着馬越伸出了手去。
“用不着,反正對你來說,這只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馬越板着臉,哼了一聲,直視着他的眼睛,卻是沒有任何反應。
“咳……”陳豪有些尷尬地縮回了手去,摸了摸鼻子。不過就在他剛剛縮回手去的那一刻,馬越卻猛地撲了上來,陳豪下意識地想擋,可是一伸手卻又要碰到人家的胸部,那可是禁區,就在這一遲疑的功夫,馬越已經撲了上來,狠狠地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你幹什麼?”陳豪吃痛地大叫,馬越卻早已經鬆開了他,得意地看了他脖子上的那排小牙印兒一眼,轉身打開車門就跳了下去,“大變態,今天謝謝你啦。”
她已經跑得遠了。
“你就這樣謝我的麼?”陳豪恨恨地罵道,可是一句話的功夫,馬越就已經攔了一輛出租車,消失得不見蹤影了。
“這丫頭,倒底能不能改得過來呢?”陳豪心底下劃了一個問號。
摸了摸脖子上的牙印兒,陳豪吐出口濁氣去,爲什麼女孩子都這麼喜歡咬人?難道都屬狗的麼?
這個時候旁邊就過來了幾個人,俯身在陳豪的身畔,其中就包括那個理髮店剛纔給馬越做頭髮的那個理髮師,還有兩個洗頭妹,其實他們都是陳豪事先安排的,就是爲了配合他演這場戲,以旁白的方式刺激一下馬越。
雖然有點兒小卑鄙,但事實證明,這種辦法還是很有奇效的。
“你們剛纔沒有按照臺詞兒去說。”陳豪板着臉看着那兩個洗頭妹,那是郭毅的秘堂的兩個組織成員,別看年紀不大,卻都已經是老資格了,飛檐走壁、軍火電腦、現代科技,幾乎無一不精,是組織的精幹力量,這一次出動她們兩個來配合自己“演戲”,多少有點兒大材小用,不過兩個人明顯很樂於演戲,並且入戲極深哪。
兩個小妞也不害怕陳豪,只是笑嘻嘻站在一起,膩聲道,“豪哥,我們說的都是真話嘛,一個小太妹,怎麼配得上您這樣的大帥哥?至少也應該是冷大小姐那個級別的吧?”
“胡說八道,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不許自作主張亂改串詞,這涉及到心理學的運用,如果刺激過度,效果就會適得其反的。”陳豪板着臉訓了一句,開車就走了,只留下幾個人聳聳肩膀,笑嘻嘻地該幹嘛幹嘛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