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昊跟着肖伍來到他的寢室。看得出肖伍的室友也都不在,同樣也只是他一個人。
肖伍拿出一塊嶄新的毛巾遞給鄭明昊,說:“你坐了那麼久的車,一定特別累了,洗漱一下,好好睡吧。”
“謝謝。”鄭明昊接過毛巾。
鄭明昊站在噴頭下衝涼。身體清爽了許多,可倦意卻忽地席捲了他,他甚至希望就地就躺下來休息,一步也不想走。他知道那不可能,他知道是自己的心太疲倦了。
鄭明昊勉強衝完了澡,踉蹌着踱回寢室,一下子躺在肖伍的牀鋪上,被單散發着淡淡的洗滌劑的芳香,主人已經禮貌地更換了新的牀單。
“看來你累壞了,好好休息吧。”肖伍說着把燈關上,自己躺在另一張牀鋪上。
鄭明昊卻睡不着,極度的疲憊困擾着他,頭疼得要命。他的腦海裡全是江亦瀾的影子,那個穿着白短袖綠褲子被自己戲稱爲‘一棵小蔥’的可愛的女孩子;那個一臉淡漠,神情肅然的青年女子;那個梳頭馬尾,手捧雞蛋,清脆脆地問他饞不饞的那個單純的小姑娘;那個成熟穩重,彷彿經歷世態炎涼的讓他倍感陌生的美麗醫生……
鄭明昊口渴得要命,他摸不清這裡的環境,他不想在黑暗裡跌跌撞撞,打擾了這裡的主人,於是他忍。
“你不舒服嗎?”肖伍把燈打開,原來他也沒睡着,他感覺到了鄭明昊的輾轉反側。
“哦,對不起,我有些口渴。”鄭明昊艱難地把身體擡起來。
“你別動,我給你倒水,是不是太興奮了反而睡不着?”
肖伍下地倒了一杯涼開水遞給鄭明昊。
“是啊,頭也有些疼。”鄭明昊說着一口氣把一杯水喝下去。
“不如你吃一片藥吧,吃了頭就不疼了,還能好好睡,你這個樣子,明天江亦瀾會擔心的。”肖伍說着找出一個白色的藥片。
鄭明昊接過吃了,他也知道如果這樣下去,怕是明天自己會起不來牀了。
藥起了作用,鄭明昊的頭果然不疼了,但睏意卻沒有了。他聽着肖伍的呼吸,判斷他也沒睡着,只不過在靜靜地躺着。
“小肖,你和亦瀾認識多久了?”鄭明昊試探着問。
“有一年多了。”
“她說你很照顧她,真的謝謝你。”
“這個醫院裡就我們倆是老鄉,應該的。”
“哦,你平時和她接觸應該還挺多吧,她……她過得好嗎?”
“她是個很特別的女人,不追求浮華的東西,一心一意做學問,一心一意幹她的工作,我想她應該是活得很踏實吧。”
“一個女人孤身在外地,怎麼會沒有辛酸苦痛呢?”
“你不瞭解她嗎?她現在別無所求,只想把自己的事業搞好。平時她特別忙,過年過節這樣的空閒的時候,我都會陪着她,一起玩,一起參加老鄉會什麼的,我覺得她過得挺好的。”
“可是我覺得她越來越孤僻了,她還那麼年輕,沒有婚姻對她總是不好。”
“她挺好的,我就沒覺得她孤僻,她只是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地方,你要是常和她在一起你會發現她有好多優點,絕對是個好女人,我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擁有幸福的婚姻的,她需要一個適合她的男人。”
鄭明昊不作聲了,原來自己是最不瞭解她的人,還要自以爲是地以爲自己會是她最重要的人?自己爲什麼這麼可笑?
第二天早上,江亦瀾正在打掃衛生,肖伍敲門進來。
“我同學呢?”江亦瀾向他的身後瞧。
“睡呢,折騰一夜,天亮剛睡着,我沒叫他。”肖伍一屁股坐在江亦瀾的牀上,也是滿臉的倦意。
“他怎麼了?生病了?”江亦瀾以爲出了什麼事,有些着急。
“看把你急的?心疼了?”
“胡說什麼?人家大老遠的來看我,病在這裡可怎麼辦?”
“守着我這個大夫,病了又能怎麼樣?沒事兒,他就是心事太重,睡不着覺而己。”
“喔,那一定也把你折騰夠嗆吧?真對不起啊。”江亦瀾有些過意不去。
“沒什麼,誰讓他是你的同學呢。”肖伍眯着眼睛瞧着江亦瀾一會兒說,“這個男人一定和你有特別的關係,我敢肯定。”
“何以見得?”
“普通關係不可能這麼老遠特意來看你,另外他看你的眼神很特別,怎麼說呢?很深情?可又好像躲躲閃閃的,像是欠了你什麼似的。他躺在我的牀上翻來覆去,心思不重的人根本不會在那樣累的情況下還不能入睡。他的心思一定跟你有關。”
“你以爲你是福爾摩斯啊。”江亦瀾嘴裡這樣說,心裡卻在讚歎肖伍的眼力。
“嘿嘿,我不管他有什麼心思,但我肯定他不適合你,你們倆過不了日子。”肖伍乾脆躺在江亦瀾的牀上,“不如我先在你這睡會兒,困死我了。”
江亦瀾不知說什麼好,怔了片刻,抓起飯缸,“那你就在這休息一會兒吧,我去打些粥來,然後一起去叫他吧。”
等到江亦瀾端着粥回來,肖伍已經睡得鼾聲如雷了。江亦瀾犯了難,不忍心叫醒他,自己又不知道肖伍到底住在哪間寢室。她只好坐下來,想着鄭明昊應該也睡得正酣吧?乾脆就叫他們倆睡吧,反正也沒什麼事兒。
江亦瀾是被肖伍叫醒的,她自己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大小姐,該起來梳洗打扮了。”肖伍捏着鼻子尖聲說。
“天啊,我居然睡着了,幾點了?”江亦瀾大驚。
“別緊張,你也就睡了大約一個小時,你那位同學恐怕還正做着美夢呢。”
“我們還是去叫他吧,萬一他醒了,咱們倆都不在,多不好看。”江亦瀾一邊整理凌亂的頭髮,一邊起身往外走。
肖伍跟在她後面,邊走邊說:“我也是地主,對不對,我們兩個得盡地主之宜啊,你說吧,一會咱們去哪玩?”
“看看他喜歡去哪吧,咱們一會兒提幾個地方,讓他選。”
“好。”
等肖伍開了門,兩個人呆住了:寢室裡空空如也,鄭明昊不知去向。
肖伍剛要打算去衛生間看一看,江亦瀾已經看見了桌子上水杯壓着的一張紙條:
亦瀾:原諒我不辭而別,我覺得我已經沒有再留下來的意義了。我曾經幼稚地以爲我對你很重要,我以爲我會讓你的生活再次有所不同,只這一面我便知道了,我根本已經失去對你的意義了,在你的心中,我不過是你高中時代的同學和好朋友而己。少年時代那段美好的往事已經和你悲劇的青春緊密地聯繫在了一起,我不再指望那還會帶給你我心底的激動,也不可能再是我們聯繫的紐帶。
我聽你的話,回去好好過日子了。我會用心去維繫我的家庭,我已經對不起你了,不能再對不起另外一個女人了,那樣做你只會瞧不起我。
肖伍是個非常好的男孩,我不知你們是什麼關係,但哪怕僅僅是朋友,希望你珍惜。
別擔心我,我只是去追我的旅伴,我要在寬廣的大自然的胸懷中把我心裡的污濁釋放乾淨,然後回家踏踏實實做人。
祝幸福!借用肖伍的一句話:你會擁有幸福的婚姻的,你只是需要一個適合你的男人,我相信你會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