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瞳瞳的身世

小萱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決定自己所在的位置,她想說話,說不出來,嘴裡太乾了。阿玉把牀搖起來,喂小萱喝了些水,潤潤嘴脣和喉嚨。召午慌忙的跑進病房,抓起小萱的手,緊張的問:“小萱,感覺怎麼樣?還疼嗎?讓你受委屈了,是我對不起你,從今天起我們再也不分開。”

小萱看着眼前這個淚流滿面的男人,問:“這裡是醫院嗎?”

“嗯。”

“你是誰?”

召午呆住了,這時候他才發現小萱的眼神讓他非常陌生,是一種充滿了戒備的眼神。小萱是怎麼了?召午抓住小萱的肩膀不停的搖晃,說:“我是召午啊!小萱,你不認識我了?小萱,你看清楚,我是召午!”

召午失控的樣子讓小萱嚇得大叫,她哭喊着:“媽媽,救我!媽媽!”

阿玉原本推着瞳瞳在走廊裡散步,聽見病房裡小萱的叫聲,急急忙忙跑回來。小萱看見了阿玉,躲到阿玉懷裡,她問:“怎麼了,萱?”

“這個人抓着我不放,快把他趕出去!”

“萱,他是召午啊,你睡了好幾天,糊塗了?”阿玉撫摸着小萱的背,她出了很多汗,衣服都溼透了。小萱驚恐的眼神讓阿玉很納悶,召午不依不饒的拉過小萱,對她大聲說:“小萱,你看着我,我是召午啊!我是召午!”

小萱再一次大叫着從召午的手裡掙脫出來,她抓着阿玉的衣服,指着召午說:“媽媽,我不認識他,你快把他趕出去!”

阿玉也沒辦法,她緊緊抱着小萱對召午說:“召午,麻煩你去叫醫生好嗎?萱現在精神有些不太好,體溫也有些高。”召午心如刀絞,門口的瞳瞳看着大喊大叫的媽媽,也嚇得嗚嗚地哭起來。召午想帶瞳瞳一塊去,順道哄哄她,小萱卻把她叫住,說:“瞳瞳快過來,到媽媽這裡!媽媽,快去把瞳瞳帶回來!”

阿玉走到召午面前,無奈地搖了搖頭。在召午去找醫生的時間裡,阿玉試探着和小萱聊天,想弄清楚小萱的問題出在哪裡,阿玉發現,小萱對比出事前沒有任何變化,唯獨不記得薛家和召午。

醫生對小萱做了全面的檢查,身體完全沒有毛病,也看不出留有後遺症的跡象,醫生解釋不出小萱的選擇性失意是因爲什麼,只能說由於精神上的打擊導致精神上的障礙。雖然對醫生的解釋非常不滿意,但是召午卻無可奈何,心愛的妻子與女兒開心的笑,開心的做遊戲,他只能遠遠地看着。

二十年的付出,換來的是被忘記,這比要了他的命還讓他不能接受。召午曾試圖接近小萱,可是每次小萱都哭着喊着要他離開。他說過不會讓小萱受到任何傷害,這是他另一個男人的約定,可是他失敗了。

薛廣敬沒再出現過,薛楊淑雲也只是象徵性的寄來慰問品,薛家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到現在爲止沒有透露消息給一家媒體。

出院後兩星期,召午在辦公室裡處理文件,最近積攢了好多文件等着他處理。小萱敲門出現在書房門口,她對召午說:“對於以後,我得和你談談。”

“我也想和你好好說說,你總不能一直躲着我。”召午放下手裡的工作。

“我沒有躲着你,只是覺得和你在一起很不舒服。”

“現在呢?阿玉一定和你說了不少我們的故事,小萱,我不希望我們的生活變成這樣,我很高興能忘記過去不開心的事,但是我不能讓你連我也忘記了,我們是夫妻,還有瞳瞳,我們的女兒。”召午走到小萱面前,伸出雙手要抱住她。小萱卻把召午的手放下,說:“我想我們之間可能有什麼誤會吧,瞳瞳不是你的女兒。”

召午顫抖着雙脣看着小萱,她終於說出來了,召午癱坐到沙發上,垂着頭說:“我不在乎,我既然養她,就不在乎她的父親是誰,因爲她是你的女兒,我深愛的你的女兒。我也不在乎你是否愛我,只要你在我身邊。”

小萱從未見過如此落魄的召午,小萱也沒想到召午竟然知道瞳瞳的身世。她說:“既然你知道,我也不瞞你,瞳瞳不是你的女兒,也不是尊臣的女兒。爲了報復你們,那年我回老家,和一個不認識的男人發生了關係,之後就有了瞳瞳。”

召午猛地站起來,幾天沒好好吃東西,頭有些暈暈的。出事之後瞳瞳就再沒叫過他爸爸,召午對待瞳瞳怎樣見過的人心裡都有數,他說:“你說什麼?”召午現在的心情很複雜,這孩子不是他的,也不是尊臣的。

“你沒有失憶對不對?你沒有忘記我對不對?你一直都記得我對不對?”召午對小萱大喊,他從來都沒有對小萱大聲說過話。

“難道你想讓我永遠記得你,記得那一天嗎?除了忘記,我找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被薛家禁錮太久了,我是真的想離開,請你放過我,讓我能保全自己,全身而退。”小萱咬着牙,強忍住眼淚。

“你被禁錮,我就沒有被禁錮嗎?從小到大無論什麼都是尊臣的,不管我比他有多優秀,不管我比他多努力,不管我比他更渴望,始終什麼都不是我的。連你都是這樣,就算我用盡全力抱進你,我都不曾覺得你屬於過我,我就是這麼可憐的一個人,對你說一百次我愛你,你也不會把一次記在心裡。可是我仍然愛你,我愛你多過愛我自己,我可以忍受你一直不愛我,忍受你心裡裝着我的哥哥,忍受你爲我生下與我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兒,甚至打算放棄擁有自己的孩子。我做這一切只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召午流着淚,他第一次在小萱面前流淚。

小萱不敢看召午的眼睛,她怕一旦與召午對視,就狠不下心離開,她虧欠召午太多太多。召午說:“你想走就走吧,我給不了你幸福,希望你能讓自己幸福。”召午站起來,當晚就離開了別墅,一聲不響的辦完了和小萱的離婚手續。

離了婚,他們都解脫了,他們以爲都解脫了。

小萱帶着瞳瞳還有每月固定打進賬戶裡的鉅額贍養費,終於離開了讓她一輩子都會做惡夢的薛家。自知理虧的薛廣敬夫婦對於召午把薛家將近一半的財產都作爲贍養費送給小萱時並沒有多加阻攔,他們希望事情能儘快且平靜的解決。

離開的時候小萱好像有些難過,在沒有人無微不至的關懷她,愛護她了。她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學會照顧自己,然後才能照顧瞳瞳。小萱幾乎逼着自己自立起來,出了薛家的大門,她才感覺到自己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除了吃飯,什麼都不會。

小萱想一切事情都由自己親力親爲,披掛上陣之後才發現連推着輪椅帶瞳瞳上街散步,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小萱有些急功近利了,越是想獨立,卻越是什麼都做不好。

一個女人帶着個癱瘓的孩子生活是多麼困難的事,好在小萱要比看上去更堅強。她很快就適應了豪門之外的生活,在召午的適當幫助下,買房子、添置傢俱、安排瞳瞳上學、治病。可想斷絕與薛家的一切來往,卻是不可能的事。

召午有時回到瞳瞳的學校看她,順便帶她去醫院複查。他還沒告訴父母瞳瞳的身世,所以薛楊淑雲也會偶爾打着看孩子的藉口突然造訪小萱的新住處。小萱並沒有對這對母子的行爲多加阻攔,對召午絕情,小萱怎麼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