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無依心有煩思地回了房間,待君懷璧走後,待心緒平靜下來,她幾乎立刻從凳子上起身打算就此離開,可還沒跨出步她又遲疑了。她爲什麼要走?好像逃一樣。
猶豫之下,柳無依又坐了回去,恰好是此時門上傳來敲門聲,柳無依微驚,她竟然因爲失神而沒發覺,這點讓她對自己頗爲氣恨。
“我知道你在,不開門我就闖了。”
“又是你。”柳無依雖然有些氣還是去開了門,只是對來人臉色顯然沒好一點,“你來幹什麼?”凡是她來,基本都是來給她找事的,她之前才饒過她一次,她還來找死?
“別這個臉色嘛……我們難得住在一個屋檐下,這是別家地盤,我們都是客,就不能和氣點?”齊葛氏倒是一臉誠懇模樣。
“你說這話倒是提醒了我,你爲什麼在凌虛樓?”她在,她兒子在,慕雲臣在,柳無依對這個所謂凌虛樓越發不得不在意了。
“我嘛……爲了我兒子來的。”齊葛氏很深沉的模樣,“肯定不是爲了你,你可以放心。”
柳無依瞥了眼齊葛氏,“你跟凌虛樓是什麼關係?”
“我沒關係。”齊葛氏認真保證道,“我和凌虛樓真沒關係。”
“你兒子呢?”
“他有。”齊葛氏坦然得有些不以爲然,彷彿覺得這並不算件事,甚至頗爲自得。
不在意料之外,柳無依又問,“那麼你兒子入凌虛樓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這個嘛……”齊葛氏摸摸下巴,“好像有些日子了,肯定不短。他在樓裡的位置,似乎還是個半把手,護法還是什麼來着……”
柳無依沉思了片刻,輕笑了笑道,“凌虛樓樓主,聽說過嗎?”
“聽說過啊,我可是一直替你關注着凌虛樓,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所謂的樓主。不過……沒見過。”齊葛氏笑嘻嘻道,“聽說是個怪人。”
“比你還怪?”柳無依順口反問。
“我哪裡有怪?我至少不會戴着面具裝神弄鬼不見人吧?”齊葛氏一臉委屈。
以柳無依對她的瞭解,柳無依頗爲不屑道,“你裝神弄鬼的本事可沒人能趕上。”
“呵呵……”齊葛氏勾脣一笑,“在你眼裡,就看不到別人半分好。你現在……怕是隻能看着你家那俊秀小郎君。”齊葛氏故意用曖昧的語調和神情勾着柳無依,“嘖嘖……難怪我瞧着你最近好似變得有人味了,原來……是沾了腥了。”
“你給我閉嘴!”柳無依雖是呵斥卻有些心虛氣短。
齊葛氏掩面笑道,“何必動怒?反正你們該做的都做了,又還怕別人說什麼?”
“我和他之間沒你想的那麼齷蹉。”
斂了笑意,齊葛氏正色道,“何必這麼說自己?你猜我剛剛來找你,尋你不到,卻在園林中拱門旁瞧見了什麼好事?”
柳無依心中一個咯噔,“你給我閉嘴!”那樣的醜事竟然被人看見,都是那孽障害的。
“既然敢做,還怕人說?柳拂衣什麼時候這麼膽小了?”齊葛氏繼續撩撥虎鬚。
“你給我住口!”柳無依突然發難,在齊葛氏根本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卡住齊葛氏的頸下,冷厲着聲音威逼道,“再說一句,我要了你的命。”
“你……”齊葛氏被卡得呼吸困難,臉色迅速爆紅,卻還是不吐不快道,“你那麼怕,就不該和你徒弟在光天化日之下親熱。柳拂衣,你在怕什麼?”
“我什麼也不怕!”這天下間沒有什麼能讓她畏懼的。
“那你……爲什麼……生氣?”齊葛氏已經快無法呼吸,說話已經不能連續。
“滾!”柳無依一甩手將齊葛氏甩出去。
“咳咳……”齊葛氏爬起來喘了好一陣才緩過氣,也沒依了柳無依的威脅,不怕死的繼續說到,“柳拂衣天不怕地不怕,現在卻膽怯了?其實你不怕別人,你怕的是自己吧!你怕你愛上了尹長風的兒子。”
“你住嘴!”柳無依廣袖一拂,又將齊葛氏掃翻在地,“葛楚,你別以爲我真不會殺你。”
“那你就殺啊!就算你殺了我,能改變你和你徒弟曖昧不清的事實?能改變你喜歡他,而他卻是尹長風的兒子這個讓你難堪的現實嗎?”齊葛氏又爬了起來,挺立着身軀。
“我不喜歡他!”她怎麼可能喜歡他。
“如果你真一點不喜歡他,你會允許他親近?柳拂衣你騙別人,也騙你自己嗎?”
一瞬間柳無依有些動搖,但很快她又用冰冷的仇恨覆蓋過去,“你住口,別再胡說八道。”
“柳拂衣,你現在真是悲哀,連喜歡一個男人都不敢承認。”
“我說了,我根本沒有喜歡他。他是我徒弟,我不過對他比常人寬容一些而已。”柳無依微自己找了藉口,心中也鬆弛了不少。
“哦?對男徒弟能寬容道任憑他親吻你?柳拂衣,難道你是多年寂寞所以飢渴了嗎?”
此番侮辱對任何女人都是難以忍受的,“葛楚你……找死!”
“惱羞成怒嗎?”齊葛氏笑道,“柳拂衣,是我看低了你,還是你自己看賤了自己?”
“出去!”柳無依含恨放下手,覺得心中腦中都是一片混亂,“葛楚,滾!別讓我真殺了你!”
“柳拂衣,你不敢了嗎?爲了尹長風,你就不敢再愛了嗎?”說完,齊葛氏哼笑了兩聲,帶着傷離開了柳無依的房間。
愛?她早就忘了什麼是愛,早就不會再愛了。她怎麼可能愛上尹長風的兒子?那是不可能的。
柳無依紛亂了許久,她無法說服自己愛上了君懷璧,也無法說服自己對他沒有感情,最後她只能將這個問題依舊擱置着。雖然到日落前她也考慮過離開,但沒由來的猶豫還是留下了。
入夜後,柳無依十年難得第二回的難以成眠,輾轉反側後起身也無心練功,便打算出門散散步靜靜心,推門而出在園中隨意走着……
“尹姑娘的事既然樓主應下,一定會幫尹姑娘辦好。”齊仕悅陪同着着紅衣的女子迎面過來。
“我希望凌虛樓真的有那個本事,纔不負我表哥花費了那麼大的心力支持。”尹無雙的語氣並不特別和善,“我也想知道你們這些江湖人到底有些什麼本事,才讓我表哥如此用心培植。”
“不過,凌虛樓爲他辦的第一件事卻是找他的下落,說來也頗有趣。”齊仕悅說笑着領着尹無雙走過來,恰迎上不避不躲的柳無依。
齊仕悅見了柳無依頗驚訝後禮道,“前輩,這麼深夜了,還未安歇?”
“我睡不睡關你什麼事?”柳無依對君懷璧現在又怨,對他的朋友也沒好顏色了。
齊仕悅一時間就沒話了,他知道她不好惹,一個不慎就嗚呼哀哉了,所以就噤了聲。
瞅了柳無依好一陣的尹無雙在他之後後笑道,“我今天看了你的一出好戲啊。”
“是嗎?尹將軍看得還滿意?”即便尹無雙看起來傲得不討喜,她卻並不很討厭她,因爲在柳無依看來,這個丫頭有傲的資本。
“我還沒遇到過這麼有趣的事情。你和你徒弟似乎……不怎麼順啊!”
“有什麼不順的?”
尹無雙打量着比她身高稍遜的柳無依,“其實我很奇怪,你看起來這麼年輕,怎麼是他師父的?而且……你們若是師徒,怎麼好像有點不乾淨?”
“不乾淨?”
“那個什麼陸閣主不是說不準他娶你嗎?徒弟娶師父,這真是聞所未聞,你們江湖人是這麼不講究道德倫常的嗎?”
態度雖然不馴了些,柳無依心底仍舊頗爲欣賞她的敢言,但面上不可能給她好顏色,也不會讓她輕易好過。
見兩個女人之間眼看就要爆發戰事,齊仕悅退一步道,“既然兩位如此聊得來,那我就不多打攪了。”齊仕悅說完,逃也似的離開,幾乎同時的瞬間,柳無依和尹無雙同時出手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