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柳無依而言,君懷璧成了什麼人對她並不該重要,她需要知道只是結果,而那個結果顯然不是眼前他的功成名就,但此刻她卻並沒有去想自己想要的那個結果。
君懷璧攬着柳無依慨然道,“師父,我希望凌虛樓能夠更加壯大。”
“你的野心還不小啊!”柳無依笑道。野心並不不好的東西,但是人切忌不可迷失於野心。她想要勸說些什麼,可終究沒開口。
君懷璧捏着柳無依的手掌,低聲道,“師父,你說你擔心我們在一起會遭人鄙夷,這個問題我這幾天好好想過了。”
“然後呢?”她覺得自己可以不問的,但是她還是自然的順接了下去,想知道他的答案。他會忌憚人言而放棄他對她的執念嗎?這個結果該是她想要,但此刻她的想法卻有些不明晰。
“師父,懷璧還不夠。”君懷璧語中頗有些懊惱的語氣。
“什麼?”柳無依不知道他怎麼轉到這個問題的,是他無法作出上一個論題的回答而轉移答案嗎?可是前面的話題分明是他自己提出的。
君懷璧微低頭,將脣依靠在柳無依耳畔道,“懷璧要師父和懷璧在一起,這點絕不會改變。”
柳無依感覺君懷璧東拉西扯的,幾乎讓她都迷惘了,他到底想說什麼?柳無依很不明白的擡眼望着他,卻覺得他眼中透出的堅定超越她的想象。
“懷璧要讓天下沒人敢議論我們的是非!”這句話是他的願望,也是他的目標,更是他給她的保證,“師父,懷璧要足夠強纔可以!”
柳無依一時間腦袋裡有些轟然,因爲答案太出乎意料以至於讓她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輕撫着柳無依的臉頰,君懷璧又清晰地說到,“懷璧絕對不會讓師父躲躲藏藏的,而是要我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爲此,懷璧要讓天下所有人都沒辦法對我們說半個不字。”他們是真心在一起的話,他就不會委屈她要遮掩,也不會委屈自己。
“你以爲堵住天下人悠悠衆口很容易?”古來天子都感嘆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他又是什麼身份?能堵住整個武林天下人對他們的鄙棄唾罵?
君懷璧依舊緩慢的撫摸着柳無依的面頰,輕柔道,“師父,懷璧要讓凌虛樓比現在更強大,讓天下人沒人敢議論我們在一起,讓他們承認我們是正當的關係。”
“你真是異想天開。”雖然是異想天開,但他的答案已經超越了她所能想象,幾乎震撼了她。她以爲他們如果要在意只有兩條路:要麼退出江湖廕庇;要麼就是讓一個人隱瞞身份。可是……這兩種辦法,一個是退縮,相當於承認他們之間是罪孽是錯;一種是懦弱謊言,誰都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又怎知能隱藏多久?而這兩種,她柳無依都不會接受!可是現在他給出了第三條路,這一條她看起來可笑天真的路,卻……
“我會做到!”君懷璧大聲保證道。只要他做到了,就沒人能說他是異想天開。
柳無依再度被震,幾乎就一瞬間信了真,可很快她又抽回理智,鬆開君懷璧的衣襟,擡眼直直望着君懷璧,望着那張俊朗堅毅的臉龐和一雙堅定明亮充滿着渴望的眼,她開始覺得他確實的長大成人了,有擔當和膽量去闖了。她有這樣的徒弟她該自豪,有這樣的男人喜歡她她也該高興,可是她此刻卻是五味雜陳,歡喜不起來,或者她早就忘記了歡喜的感覺。
“師父……”君懷璧見柳無依低頭避開他的視線,捧住她的頭,逼着她與自己對視道,“師父,給我時間我就會證明給你看。”
“你願意怎樣就怎樣吧!”她或許老了,即便有一瞬震動也很快就歸於寧靜,她根本不可能去相信他給的這些虛空保證。
“師父——我會盡快公開你我的真正關係,同時我會告訴所有人,我要娶你爲妻。”他不怕她現在不信,他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力去和她磨,他也有自信她一定會對他眷顧。
“可我並不想公佈我的身份讓人知道。”她作爲柳拂衣已經死了,這個名字她不想被人提起,但是這一刻她只是簡單的想找個藉口推脫而已。
“師父……”他知道只要她還介意過去就代表他們之間還有路要走,“師父若是不願意,我自然什麼也不會說。”但是如果別人通過其餘渠道知道,也不能怪他了。
“你的事你怎麼做我不管你,但是別把我牽扯進去!” 柳無依想起和他之間的糾葛心中就十分煩躁,語氣自然很不好,說完話推脫出君懷璧的懷抱下了地。
“師父——”君懷璧想留她,可是卻沒來得及抓住她的衣袖,只能眼睜睜看着她飛窗而去。
下來玄機閣後,柳無依絲毫沒有停留就返回了自己的房間,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倉皇在逃。可是她要逃什麼?柳無依自己也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
翌日,柳無依被敲門聲叫醒,沒睡好自然脾氣很不好的斥問,“誰?”
“柳拂衣,你再不起來,你徒弟就沒了!”門外人大吼道。
“什麼?”柳無依聽是齊葛氏的聲音,便以爲她是玩笑,不以爲然道,“沒了就沒了,讓他去吧。”不以爲然的又倒下繼續瞌睡。
“你徒弟被人打了!”齊葛氏碰碰的敲門不停。
柳無依被吵得無法入睡,不得已穿了衣服走出門,一張臉足以和今日的天氣相提並論的陰沉,聲音也是陰沉沉道,“葛——楚——”
“你終於起來了,你再睡下去,你徒弟就真沒了。”齊葛氏比當事人更着急,拖着柳無依的手往前院直奔。
“他怎麼了?”柳無依很少見齊葛氏如此,故而有幾分當真了。
“有人來砸他場子了。”齊葛氏邊拖着柳無依疾走便說到,“對方來頭有點大,你徒弟好像不是對手,整個凌虛樓都沒人能對付,我就只能想到你了。”
“什麼意思?”柳無依突然驚醒了,用力甩來了齊葛氏的拉扯,“看起來是凌虛樓的事情。”
“是。”齊葛氏空了手回頭看着柳無依,這會兒也不敢去拉她了,“但也是你徒弟的事。”
“既然是凌虛樓的事,那就是他自己惹下的窟窿,我憑什麼去幫他補?”柳無依根本沒聽完齊葛氏的話,她也不想聽完,此刻起牀氣還也在心頭上,加之她回憶起昨夜之事,火上澆油的結果便是她絲毫不遲疑的轉身就往回走,“他要是有應付不來,就不該像昨夜說大話。”他既然有膽量說出那樣的話,就該有能耐。
“他昨夜跟你說了什麼?”齊葛氏好奇的跟湊上來,“難道是好事?”
“和你無關!”柳無依瞪了眼齊葛氏,“別來煩我!”吼完後,柳無依碰的一聲關上門,又回牀上去躺下了。
雖然柳無依人躺下了,但並沒有睡得着,聽着門外齊葛氏嘆息着走遠了,她的心底隱隱有波濤浮動,漾出一圈圈的不安……
不知過去了多久,“碰碰碰……”又是一陣敲門上響起,正當柳無依以爲又是齊葛氏而驚從牀上坐起的時候,傳來的卻是素錦的聲音。
“小姐、小姐,公子他受了重傷,你在不在?”
“什麼?”柳無依立刻下了牀,開門見素錦一臉發白,她便問到,“很嚴重?”
“嗯……是。”素錦點頭。
“孽障!”柳無依也沒多遲疑便出了門,“帶我去見他。”那孽障到底辦的什麼事把自己折騰成重傷?對方來頭真那麼大?
素錦急急忙忙的帶着柳無依到了齊仕悅的芷藥居,推門進去就看見君懷璧渾身裹着白布,幾乎成了繭子。
“師父?”君懷璧見她來,很快就起了身相迎。
“不是說你傷得很重嗎?”柳無依話出口突然頓悟,回頭瞪了眼素錦,素錦很無辜的模樣,柳無依靈光閃過登時氣恨不已,恨瞪了眼君懷璧話已不必說便拂袖而去。
“師父……”
“小姐……”素錦和君懷璧兩個人都還在懵然不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