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你這孽徒!”因爲醉意上襲,柳無依只覺得雙頰滾燙,並着腦中一陣陣眩暈感,眼前天旋地轉,根本站不穩,只得扶着桌子坐下。她不再對君懷璧出手,因爲擔心自己會在恍惚之際失手殺了他。
君懷璧皺着眉頭,心底五味雜陳,“你不能怪我。”若她早表露身份便不至於如此。她惱,他還氣被她欺騙呢!
“我……”柳無依恍惚中就趴在了桌上。
好一陣,見柳無依都沒有動靜,君懷璧心中那股意氣般的氣惱也下去了。“師父,你怎樣?”君懷璧猶豫着還是走上前來。
“嗯?”柳無依已經醉態嬌憨,面頰和平日的白透無色的病態冰冷不同,嬌若桃紅。醉眼迷濛的望着君懷璧,模模糊糊的眼前就是那麼個人影。
“師父?”君懷璧莫名心驚,一瞬間彷彿暖風拂了面。
“嘻嘻……”柳無依憨憨的一笑,捉住君懷璧的手,墊在臉頰下,舒服的長吁一口氣,很享受的模樣。
“師父——”君懷璧心底霎時都亂了。他幾乎覺得自己醉了,否則不會覺得臉頰發燙。可他分明在喝下酒的同時就將全部逼出了體內。
“師兄,你好冷哦!呵呵……”柳無依蹭了蹭君懷璧的手掌,“可是……我喜歡。”
“師兄?”君懷璧彷彿被潑灑了一盆冷水,“師父,你真的醉了。”
“嘻嘻……纔沒有。”彷彿要證明自己所言非虛,說着她就搖搖晃晃的站起身。
“師父……”君懷璧想不到醉了酒的柳無依會徹底變了模樣,不再是冷冰冰,笑得純真無邪,脾氣也變了調,有幾分調皮勁。
“我……討厭你!”柳無依站不穩身,幾個搖晃就撲向一直幫扶着她的君懷璧懷裡。
“師父?”還只是十三歲的少年要撐起柳無依在身高上便是不足,好在君懷璧有武功傍身,不至於被壓倒。“師父……我扶你休息。”
“不要!我要你陪我說話。”柳無依孩子氣的把頭往君懷璧懷裡賺。“我好多話要跟你說。每次,我跟你說話你都不理我!這次別想逃避我!”
君懷璧不去想她的師兄是誰,反正他沒見過,只是聽着柳無依這麼唸叨,他比較不高興,沒有理由的,卻還得耐着性子哄道,“我們牀上說,好嗎?你看你站着也不舒服。”
“好啊!牀上說。反正小時候我們也一起睡。我們牀上慢慢說。”柳無依拽着君懷璧的衣襟,反倒是她將他迅猛的帶到牀邊,二話不說,就把人按倒在牀上。
“師父?”君懷璧一瞬間幾乎沒反應過來。他沒想她既然醉了,站也站不穩了,剛剛還壓在他身上,這會兒竟然突然有了那麼大的力氣。
“我討厭你!”柳無依說着就撲壓到君懷璧身上,“我恨你,恨死你了。”
“師父……”她恨誰?君懷璧從她的表情看到深刻的感情,幾乎要刺透他,彷彿她反覆着恨的人就是他。“師父,你醉了。”
“你叫我什麼?”柳無依瞪着眉眼,癟嘴道,“我叫拂衣。你忘了……師父說,因爲垂柳枝勾着你的衣服,你才發現了石頭後的我。師父說……我和你有緣,所以給我取名柳拂衣。”
“柳拂衣?”師父不是叫柳無依嗎?君懷璧有些惶惑了。
“拂衣……你叫我拂衣。”柳無依翻身壓在君懷璧身上,並按住君懷璧的雙手威逼道,“不叫我我就壓着你。”
君懷璧拗不過她的幼稚舉動,只能應聲,“好,拂衣。”這個名字其實比無依好聽多了。
“師兄,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我知道。”君懷璧可以想象被她恨的人會多慘,他從來知道她不是善類。
“你爲什麼拋棄我?爲什麼?”柳無依抓着君懷璧的肩一陣搖,“你這麼做……讓我被人恥笑,還違背了師父的遺願……”
“師父……”君懷璧瞧着柳無依像是要哭,從小到大,他都沒看過她這幅模樣,竟然軟弱得讓人心疼。
“我恨你!”柳無依咬着脣瓣半晌,只定定的望着身下的人。
“師父?”君懷璧她動也不動,眼睛也不眨有些擔憂,可叫她她無反應,他再試探叫道,“拂衣。”
“你不配這麼叫!何況……柳拂衣已經死了!她死了!你害死她了!你高興了?”柳無依陰測測的瞧着君懷璧笑。
“拂衣……”君懷璧雖然年紀尚小,但是心思玲瓏機巧,也是明白人世間有一大難事名爲情的,他從書中看來,卻未能體味,更不想能有一日在柳無依身上看到那東西模糊的形。
“別叫!”柳無依急着捂住了他的嘴,“這個世上已經沒有柳拂衣了。”
“……”君懷璧難以想象能將自己師父這樣的人折磨得如此痛苦又猶豫模樣的東西是存在的,可確確實實的,就是那個情。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莫及。哈哈……”柳無依又大笑着鬆開手來,笑累了就順勢倒下,挨着君懷璧,喃喃道,“是你欠我的!”
這一陣君懷璧都沒有吭聲,知道看着柳無依似乎已經呼吸平順的睡去了,這才撐起身,猶豫了左右還是輕聲喚道,“拂衣、拂衣。”
睡過去的人根本沒回應他,懶懶的呼吸着,雙頰依舊嬌俏的粉紅如桃花。
“拂衣。”君懷璧覺得自己喜歡這個名字,微微的笑了笑,她的這個名字應該是一個秘密,而知曉她的秘密對他而言像是得了一顆糖。靜靜的看着她身上的紅衣,襯得她的人更加嬌媚,像是遲疑了許久,他緩緩的擡起手貼上她的面頰,“師父……”他從來沒有現在這麼覺得他的師父是個活生生的人,可以讓他親近讓他喜歡。
“嗯……”柳無依似乎不舒服的皺眉。
君懷璧心有所驚便要抽手,可他纔剛離開,就有一隻手壓住他的手貼回她發熱的粉頰。
“師父……”君懷璧心中驚惶,砰然難定。
失神般瞧着她酣睡的嬌容許久,君懷璧突然懷疑起柳無依的年紀。按理她也應該是半老徐娘了,可瞧着她卻看起來很年輕,仿若十六七歲的少女。如果沒有這半年見過的形形**,君懷璧幾乎不會發覺柳無依的十分美麗,縱然他覺得他的美麗不能彌補她內心的險惡和殘忍。
“師父,你到底是什麼人?”君懷璧想不通她身上的很多事,包括伏風寨一事,包括今日的瑣事,她爲什麼這麼做,他百思不得其解。
想這些做什麼?君懷璧拋去自己腦中的紛亂,已是不知過去了多久。他反思自己最該想的不是如何逃走嗎?他知道一旦等柳無依醒來,她絕對不會輕饒他。離開,這是君懷璧眼下要考慮的唯一重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