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事,就說吧。”迴雪依然沒有回頭,只留給陳秀女一個背影。
陳秀女上下打量着這背影,冷哼了一聲:“今日選秀,小女子好像並未得罪鬱妃娘娘,甚至還在皇上面前,說鬱妃娘娘你穿衣高貴,但鬱妃娘娘好像對我很不滿意呢?”
“放肆,鬱妃娘娘面前,也容你這樣說話。”煙紫護在迴雪身後,呵斥了陳秀女一句。陳秀女不過是一個落選的秀女,若按地位,身份,根本沒有機會,也沒有資格拿這樣的話來問迴雪。
掌事嬤嬤有些緊張,見煙紫面色不好看,她也害怕陳秀女會說出什麼不當的話來,正要過來勸解,便見迴雪猛的回了頭:“你很聰明,除了會看顏色,你還會看什麼?”
顏色,自然分冷暖,而每一種顏色,有不同的含義,就像每一種花,代表的意義不同是一樣的。
陳秀女能把顏色看的透徹,迴雪相信,她所懂的,並不只是這一點。
陳秀女福了一福道:“小女子知道的很多,包括這宮裡面,皇上最寵誰,爲什麼寵她。還有,小女子也能看的出來,皇上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是代表什麼。”
陳秀女的意思,是說她懂得察言觀色。
“娘娘在皇上面前說話肯定是有份量的,若娘娘肯成全,小女子以後一定會盡心伺候娘娘,唯娘娘馬首是瞻。”陳秀女打量着迴雪的眼色。
這一刻,迴雪也在打量陳秀女,這個秀女長的伶俐,眼神中透着精明,歲月靜好,年輕真好。
“你很聰明。”迴雪淺笑,淡淡的。
“謝娘娘誇獎。”陳秀女以爲有了希望。眼中升騰起一絲驕傲。
“皇上那,沒有選你,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想,誰也不能做皇上的主吧,你說對嗎?至於伺候,就不勞你伺候了,我身邊有煙紫伺候着,她已經很貼心了。”迴雪算是委婉拒絕了陳秀女。
陳秀女看看煙紫,煙紫穿一件水色褂子。一條楊柳青的裙子,在陳秀女看來,煙紫的裝扮嫩了點。而她這個人,多半也不精明,正想接着遊說迴雪,沒想到迴雪直接轉過身去:“嬤嬤,帶陳秀女出宮吧。若錯過了出宮的時辰,怕就不是銀子能打點的了。”
掌事嬤嬤紅了臉,迴雪說這話,意思再明白不過,一來回雪知道她收了陳秀女的銀子,所以幫她行走。二來也是警告嬤嬤。不要讓陳秀女在宮裡流漣忘返的,至少迴雪是不想看到她了。
陳秀女當然不甘心。無奈被掌事嬤嬤拉着,也只能失望而去。
陳秀女不甘心的表情。就像她長長的影子,細細的拖在宮道上。
“主子,這個秀女瞧着像極聰明的,且她說願唯娘娘馬首是瞻,娘娘爲何不留下她?”煙紫疑惑。一面又拿手帕子給迴雪扇着風。
迴雪笑笑。在垂花門的一片樹蔭下站住了:“想駕馭聰明的人,你便要比她更聰明纔是。如今宮裡剛走了榮妃,若再進來一個如此聰明的,那倒讓人費心思。”
煙紫點頭。
“聰明不要緊,聰明,卻又其心不正,便要了命了。”迴雪道:“你還記得吧,選秀那天早上,她遇見了玉妃,百般誇讚玉妃的穿着,說玉妃身上衣裳的顏色好看。可在皇上面前,玉妃跟她有些摩擦,她便又將玉妃貶的一文不值。她是誇了我身上的衣裳,不過是她知玉妃跟我不合,而她得罪了玉妃,只能向我靠攏。”
煙紫聽迴雪這樣說,倒也在理。
“她如此反覆,若真留在宮中,或許,我也會成爲下一個玉妃,今天,她還在讚美我,而第二天,便可在皇上面前,捅我一刀,你說呢。”
煙紫忙不迭的點頭:“主子如此分析,倒很在理。陳秀女這種聰明的人,怕是沒幾個主子能駕馭的了。”
樹葉沙沙的響,一陣涼風終於來了,迴雪額頭的汗才褪了些。
樹葉茂盛,層層疊疊,宮道上熱的厲害,垂花門處卻陣陣涼意,這些樹葉,猶如一個個婀娜的秀女,全涌進這皇宮裡,讓人應接不暇。
垂花門兩側,種着好幾種花,有的開手掌那麼大,有的卻像小星星一般,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這些開的妖嬈的大朵大朵的花,擡着高傲的頭,立在中央,而那些小星星一般的花朵,只能一簇簇的貼在地上生長,它們所需的陽光,也被開在上層的花罩住了。
原來不只是女人,簡單到一朵花,一片葉子,都在力爭上游。
回相印殿。
煙紫伺候迴雪洗澡。迴雪背後的傷口深且小,洗澡的時候,要格外注意。
還好相印殿放着兩個大冰盆,盆裡的冰無時無刻的吸收着暑熱,一天幾遍的換着冰,內室倒涼爽許多。
迴雪換了一身輕薄的冰絲袍子,坐在榻上看煙紫做活,煙紫在幫迴雪繡四阿哥的衣裳,如此手巧,倒省了迴雪很多功夫。
“煙紫,你的臉還疼嗎?”迴雪打量着她。煙紫臉上的傷雖不流血,但看着卻是暗紅色,快結疤了。
煙紫搖搖頭,可搖頭間,輕笑一下,這個動作還是拉扯的傷口疼了起來。
“你呀,這傷口雖小,但傷在臉上,也是要注意的。”迴雪交待她。
煙紫打趣:“主子,你的傷口比我嚴重多了,你更得注意。”
說完這句話,煙紫又覺得不對,哪有這樣說主子的,還好迴雪並不生氣。
院子裡的花長高了,有些開的正豔,有的已落在地上,那些落在地上的花瓣,漸漸的變黃,變黑,然後慢慢的融入泥土裡,最後什麼都不見了。
迴雪靠在窗前,靜靜的看着那些花盛放,看着它們凋謝,看着它們零落成泥,然後有新的花骨朵,再一次長出來。
窗櫺上的白紙擋不住炙熱的陽光,有些耀眼,迴雪拿了一把蘇制的紗扇輕輕擋在額前,時不時的,又扇一扇。
岑梨瀾來了,手裡拿着一包藥材。先是看了看煙紫臉上的傷,然後將那藥材放在桌上道:“真是……五阿哥他還小,但最近不是咬人,便是抓人的臉,讓煙紫跟着受委屈了。”
岑梨瀾的話,如山泉涌進了煙紫的心中,她眼中有些溼溼的,岑梨瀾這些話,明顯是有歉意的,在這宮裡,自然沒有主子給奴婢道歉的道理。但岑梨瀾前來安慰,還是讓煙紫感動不已。
“桌子上的草藥,都是舊年我在永和宮中種的,採了下來,曬乾了收在箱子裡,上午的時候,我翻看了以前的醫書,書上說,對臉上的抓傷,這個方子有用,我試着找了找,箱子裡倒也能湊齊這些藥材,所以拿了來,煙紫看看,能不能用的上。”岑梨瀾的話柔柔的。
如今那包草藥就放在桌子上,煙紫感激的福了一福,且不管這方子有沒有用,岑梨瀾大熱的天,跑這麼一趟,也讓煙紫心中哽咽。
“你呀。”迴雪輕輕的給自己扇風,又給岑梨瀾扇了兩下:“肚子漸漸大了,要注意保養纔是,有空的時候,就在宮裡躺一躺,永和宮離相印殿,可有一段路要走呢,別熱壞了你。”
迴雪很是關心岑梨瀾的身子。
岑梨瀾大大咧咧,絲毫不把這些放在心上,喝了杯茶,又笑着道:“你是不知道,如今五阿哥,睡的少了,可能是漸漸長大的緣故吧,天剛亮,他就會吵着起來捉蝴蝶,而別人都睡下了,他還要喊嬤嬤陪他鬥蛐蛐。且這蛐蛐的聲音又尖又細,這一天到晚叫的。我現在一聽到蛐蛐的叫聲,都要打哆嗦。”岑梨瀾雖是笑着,到底臉色有些不好。五阿哥跟擰緊了發條的鬧鐘似的,一天到晚好精神,嬤嬤們又攔不下他,岑梨瀾便遭殃了。雖說每天都想多睡一會兒,但總會被五阿哥吵醒,半睡半醒的,醒來後頭都暈了。
“這些藥材類的東西,以後你還是少用手去觸摸,聽太醫說,是藥都三分毒,你如今得爲肚子裡的孩子想想,萬一摸了哪一種動胎氣的藥材,不是讓人心驚?以後有什麼,還是直接叫太醫吧。”迴雪勸道。
岑梨瀾點點頭,迴雪說的在理,宮裡的女人,那些懷了身孕的,平時百般小心,生怕別人在吃食或是湯藥裡下了黑手,天天將藥材拿在手裡摸來摸去,還真是危險。
傍晚的時候,天終於涼快了下來,白天叫的此起彼伏的知了,也終於歇一會兒了。
院子裡十分靜謐,半空中的紅霞,將相印殿的窗戶染的通紅。
迴雪就坐在這一片通紅當中,陪着岑梨瀾說話。
王方進來,好像有事,但又面露難色,直接跪在了地上,這可是大禮:“主子,奴才有事要回。”
“可是皇上要臨幸哪個秀女了?”岑梨瀾臉上帶着笑,望着窗戶外的紅霞,低頭去撫撫肚子:“如今新的秀女進宮,皇上怕是有一陣子要忙了,就是不知哪個秀女好福氣,能先得寵幸。那可羨煞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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