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無殤即便威勢不重,可畢竟是一國之主,他在羣臣面前開了口,一樣是一言九鼎,錦蘊的身份就這麼定了下來。
要不是因爲錦蘊的身份低微,太后又極力壓制,甚至不惜使用手段讓錦蘊離開自己身邊的話,莫無殤說不定會一開始就冊封錦蘊爲妃。如今限於她的身份問題,只能給她一個美人的位分。
不過,雖然只是一個美人,莫無殤卻賜封號爲玥,取掌上明珠之意,也讓宮中其他嬪妃不能輕視。在整個宮裡,也只有身爲妃位的明妃纔有封號,妃位以下,一般是不會有封號的。
蘇青翎死後,皇后的位置一直沒有填補。後宮的大小事宜,就是太后在打理。不過,莫無殤將這次冊封玥美人的事交給了小樂子來辦。小樂子既然和錦蘊關係不錯,必然會盡心盡力,同時,對他也是個考驗。
本來,冊封個美人,有太后主持也就足夠了。莫無殤藉口最近後宮事端頻發,且許久未納新人,錦蘊德容兼備、溫婉恭良,深得朕心,命鎮國神勇大將軍楚臨君爲冊封使,封宮女錦蘊爲玥美人。
莫無殤一方面是爲了跟太后賭氣,一方面也是想對錦蘊好一點,讓宮中衆人都看到他對錦蘊的恩寵,這次冊封竟然是要大辦了。
息寧宮外。
明妃一臉怒氣,正對着面前的宮女小蘭發火:“讓開!我要見太后!”
“明妃娘娘請息怒,太后娘娘身體不適,剛喝了安神藥睡下了。”小蘭低着頭,身子卻堵着門口,不肯讓開。
明妃細長的眼角一眯,一絲兇光露了出來:“滾!你算是個什麼東西?敢攔本宮?”
接着,目光一轉,身邊的宮女珍兒會意,快步上前,一把拖住小蘭的手臂,暗地裡在她的腋下一擰。
小蘭痛得身子一縮,略微讓開了一點。明妃疾步上前,就要進去。
“娘娘,不要!”小蘭一看明妃竟然要硬闖,顧不得失禮,一把拽住了明妃的袖子,“娘娘,太后娘娘吩咐過……”
“啪——”
“放肆!也不看看你什麼身份?膽敢跟娘娘拉拉扯扯?”珍兒揮手一巴掌就把小蘭打得坐在了地上。
小蘭捂着臉一時說不出話來。她雖說是太后身邊的宮女,卻因爲膽小,不受重用。這一點,明妃心裡很清楚,所以,即便是打了她,也不會有什麼。反正,太后是她的親姑姑,難道還會因爲一個奴婢處置她不成?
明妃越過小蘭,正要推門而入,息寧宮的大門卻打開了。太后身邊的秦嬤嬤走了出來,嚮明妃行禮道:“明妃娘娘,太后娘娘有請!”說完給小蘭使了個眼色,恭敬地退後,讓開了門口。
明妃愣了一下,稍稍遲疑片刻,咬了咬下脣,徑直進入了息寧宮。
進入內殿後,明妃才發現,太后閉着眼睛側躺在美人榻上,身邊跪着一個宮女,給她按摩額頭。
看到太后臉色憔悴,明妃才知道,小蘭所言非虛,太后的身體的確不適。只是,想到錦蘊那個賤人,居然真的爬上了龍牀,皇上居然給還她賜了封號。在這宮中,原本只有她一個人有封號。
不過一個小小的美人,怎麼配有封號?她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
“太后娘娘!”明妃早就沒有了剛纔在宮門口的跋扈之態,跪在太后跟前,低眉順眼道,“臣妾給太后娘娘請安!”
太后閉着眼睛,沒有迴應,好像睡着了。明妃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得繼續跪着,神色中露出幾分委屈。
直到過了半柱香的工夫,太后才悠悠轉醒,嘆了一口氣,對着明妃吩咐道:“起來吧!”
“謝太后娘娘!”明妃款款起身,秦嬤嬤隨即搬來一個繡墩。
太后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凝視着明妃。她的目光,有如實質,壓得明妃透不過氣來,很快額角就冒出了幾滴汗。
太后心裡其實比明妃還不好受。
她想了那麼多辦法,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甚至不惜動用手中的暗衛,卻還是動不了錦蘊。
一個小小的奴婢,什麼身份都還沒有,就讓她吃了無數的暗虧。若是他日登臨妃位,還不騎到她頭上去?
太后絕對不願意眼看這樣的事情發生。
想到皇上,太后心頭一陣惱火,還帶着一絲難過。當然,習慣了強勢的太后是不會讓這份難過持續下去的。
當初蘇青翎和她的孃家鎮國公就幫着皇帝從她手中奪權,還好,皇帝親政後,並沒有拿回玉璽,大部分權力還在她的手中。皇帝也一直很聽話孝順,一切以她的意見爲主,從來沒有反抗過。
可是現在,爲了一個丫頭,皇帝竟然開始反抗了?而直到這時,太后才發現,她居然有些鎮不住皇帝了。這種失控的感覺,讓她很不安。
在她以祖宗規矩和朝堂大臣的打擊下,皇上還好沒有直接封妃,卻別出心裁賜了封號。
要知道,本朝後宮中,從未有過妃位以下的嬪妾擁有封號的。皇上給錦蘊賜封號,分明就是打她的臉。
辰妃還在天牢裡,而自己的親侄女明妃,偏還不得皇上喜歡。這樣下去,恐怕後宮會成爲錦蘊一家獨大的局面。
太后還沒想到該如何應對,就聽到明妃在息寧宮門口吵鬧,這讓她本來就煩躁的心情更加糟糕。雖然最後還是放了明妃進來,可也不得不適當地給她點教訓。
在後宮裡,即便明妃有太后撐腰,如果不能得到皇上歡心,還是不行的。
明妃知道太后生氣了,只能靜悄悄地不出聲,規規矩矩地垂首長跪。
“畫兒。”看到明妃的樣子,太后終究還是心軟了,伸手將明妃扶了起來,“好歹你也是目前宮中位分最高的嬪妃,怎能如此失禮?”
“太后姑姑!”明妃知道,太后這就是原諒她了,起身後,揮手趕走了小宮女,坐在太后的榻邊,輕輕揉着太后額頭兩邊的太陽穴。
“太后姑姑,畫兒也不想這樣啊!可是……皇上他……”明妃滿臉委屈,眼中蓄滿了淚水。
那個封號——玥,可是她最想得到的呀!
想當初,皇上還是王爺時,她就嫁給了莫無殤,因了太后的關係,成爲第一側妃。等到莫無殤登基,要封妃了,她提出,想要“玥”字爲封號,可皇上卻沒有同意,只給她封了明妃。取明月姣姣之意。
當時她是唯一一個有封號的妃子,即便是後來的辰妃,成了皇貴妃,都沒有越過她去。享有封號,是她獨有的恩寵,也是她得意驕傲的本錢。
可如今,不光封號不再是唯一的,那個搶走她的封號的女人,還是個她從來沒有看得上眼的奴婢,這讓她怎麼能不生氣?
就憑她那樣卑賤的身份,怎麼能配得上這樣的封號?明妃不服,於是來找太后哭訴,希望太后做主,撤銷錦蘊的封號。至少,不能用這個“玥”字。
太后眼風一掃,明妃便不敢再說下去,可還是低聲啜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