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楚將軍對朕的旨意頗有微詞麼?”莫無殤挑挑眉,他倒要看看今天楚臨君怎麼給自己脫身。
“微臣不敢。”
“不敢,我看天下沒有楚將軍不敢的事情!皇后殘害朕的子嗣多年,鎮國公在朝堂上囂張跋扈,朕忍了很久了。如今,朕只不過是新仇舊賬一塊清算罷了!”
莫無殤突然暴怒起來,幾步轉回條案前,抽出一本奏摺,直直砸向楚臨君。
楚臨君面無表情,看着莫無殤將一本奏摺甩在自己面前。
“看看!”莫無殤抽出的這本奏摺,乃是明妃的父親彈劾楚臨君在軍營做事暴虐,目無綱法。
楚臨君依言拾起奏摺打開,奏摺上無非就是那麼幾句,他早已看膩。鎮國公已死,過河拆橋的不缺殷家。
何況,明妃是太后的侄女,明妃的父親就是殷太后的哥哥。明妃一直與蘇青翎不和,殷家與鎮國公在朝堂之上爭鋒相對。
“楚臨君,今日的話足可以讓朕賜你三尺白綾,讓你去陰曹地府給閻王爺爲你的恩師討個說法。朕之所以沒有聽信讒言牽連親近鎮國公的大臣,都是爲了大元國着想。大元國需要棟樑之才,希望你可要做出什麼糊塗事。到時候朕都救不了你,明白嗎?”
洛桑聽着莫無殤的話,怎麼這麼像哄小孩的計策,賞你一巴掌,再給你一個甜棗。
“皇上,微臣盡心盡力爲大元國,這些不過是小人之言,臣無所畏懼。”楚臨君又何嘗不知這恩威並施之策?
只是他早已抱定復仇的決心,不惜苟活在這個世界上。蘇青翎不幸慘死,他竟然從頭到尾都不知情,若不是他要報仇,他怎麼還有臉面活在這世間。
可是鎮國公,他還有一血脈在皇宮之中,無論如何自己都得保護鎮國公這唯一的血脈不被莫無殤知曉,從而被斬草除根。
他今天跪在這邊,莫無殤說的這些話,給的奏摺不過都是所有噩夢的開始。以後艱難的日子,舉步艱難的境況,他都早已料到,但只要錦蘊能夠平安無事,他楚臨君就算是死,亦心甘情願。
既然莫無殤開口不提錦蘊的事情,那麼自己絕不開口。若是先開口,定會引起莫無殤的懷疑。倒不如裝傻,與錦蘊撇開關係。
若是皇貴妃知道自己與錦蘊有染,定會趁此機會除去錦蘊。那麼今日他與錦蘊受的屈辱,將全都付諸流水,無人知曉。
“楚臨君,朕再問你一遍,刑部尚書與你之間到底怎麼回事?”
莫無殤早已沒有耐心,但楚臨君始終不說出與那錦蘊到底怎麼回事。莫非這楚臨君以爲錦蘊是鎮國公府上的丫鬟,所以只是順手相救?
“今日鎮國公出殯,微臣顧念昔日恩師之情,去了鎮國公府弔唁。看不過刑部尚書御下不嚴,放任手下兵衛凌辱鎮國公府女婢,不免出手教訓。結果失手殺了兵衛。”楚臨君與之前的說辭並無差異。
懸樑上的洛桑看着楚臨君的身影被投射在一旁,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
看樣子這楚臨君不光行軍打仗是一把好手,智計謀略亦是不差,與莫無殤鬥智鬥勇,可比朝堂上那些蠢才聰明多了。正所謂敵不動我不動,靜觀其變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是嗎?可是我聽吳公公說,你可是救走了一名丫鬟。你知道那個丫鬟是誰嗎?”莫無殤再也忍不住了,如今他只得講話挑明,希望這楚臨君別再揣着明白裝糊塗。
“確有此事不假。然則微臣確乎不知曉此女姓甚名誰。”
莫無殤冷哼一聲:“那丫鬟是皇貴妃的貼身侍婢,名叫錦蘊。”
洛桑看着莫無殤的臉上明顯露出了不悅的神色。畢竟錦蘊,也算是莫無殤心心念念想到手的人。
“原來是錦蘊姑娘,微臣還以爲是國公府婢女。”楚臨君好像在陳述一件與他無關緊要的事情,“當時刑部尚書的手下欲折辱錦蘊姑娘,微臣確實出手殺了人。”
莫無殤霍然起身,指着楚臨君道:“你說什麼?!”
楚臨君看着莫無殤陰狠的表情,仍舊面不改色,重複道:“微臣看見刑部尚書的手下,欲調戲錦蘊姑娘,於是出手相救,結果失手殺了那些兵衛。”
既然吳成安與刑部尚書想借此機會除去自己,那麼自己可不能錯失良機,也要讓吳成安他們知道,搬起石頭,結果砸了自己腳的滋味。
“好!那朕問你,錦蘊是辰妃婢女,怎麼會出現在鎮國公府內?”莫無殤重新坐在金鑾殿上,手指有節奏的在那玉扳指旁敲着。手指叩擊桌面的聲音,不斷刺激着楚臨君的耳膜,好像想借此擾亂楚臨君的心神。
“微臣只是恰巧相救,並不與錦蘊姑娘相識。要想知道錦蘊爲何會在鎮國公府內,這還得問錦蘊姑娘本人。”楚臨君當然不會說出錦蘊是鎮國公府的二小姐,已死的孝仁皇后的親妹妹。如今要做的就是將錦蘊與鎮國公府撇乾淨,也要與他楚臨君撇乾淨。
他也不會說出當日錦蘊騙他,說那孝仁皇后曾救她一命,對她有恩之事。這種事情要留給錦蘊自己說給莫無殤聽。
他相信錦蘊聰明伶俐,頗有翎兒當年的風範,就算莫無殤會質問錦蘊,錦蘊也自然會有一套說辭應對,不會被這區區問題難倒。
言多必失,自己多言只會給錦蘊與他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你真的不知道錦蘊爲何去了鎮國公府上?那錦蘊現在在哪兒?”莫無殤皺着眉頭問道。
楚臨君嘴角扯出一絲苦笑:“皇上,微臣與錦蘊姑娘的確只是萍水相逢。至於其他的,微臣粗人一個,常年不在京中,還能知道什麼?若是皇上信不過微臣,大可派人去搜大將軍府,微臣還能私藏了皇貴妃的侍婢不成。”
莫無殤拿起扳指,套入大拇指中轉了一圈:“錦蘊與鎮國公府真的沒有關係?”
楚臨君搖搖頭:“皇上,若說有關係,你得去問皇貴妃,而不是問微臣。皇貴妃的侍婢出現在亂臣賊子的府上,難道皇貴妃就不怕受牽連麼?現在朝中人心惶惶,誰還會傻到自己主動與亂臣賊子沾上關係。皇貴妃就不怕人言可畏嗎?”
莫無殤看着楚臨君,不知怎就想到承鳳,皇貴妃心思狠毒,居然買通吳成安設計騙局,差點讓朕的錯失了自己的骨血。要不是錦蘊聰明,朕還被矇在鼓裡。如今皇貴妃被母后從天牢放出,第一個要發落的可不就是錦蘊。
要是皇貴妃指使錦蘊去鎮國公府,在買通吳成安,稱錦蘊與鎮國公私交。那麼就可以毫不費力氣的除去錦蘊,至於楚臨君也只是個插曲罷了。
楚臨君雖然表面恭敬地低着頭,但他無時無刻不在注意着莫無殤,如今看到莫無殤面顯遲疑之色,便知道他動搖了。
“微臣並不知曉吳公公、以及刑部尚書大人,在皇上面前是如何的說辭。關於承鳳公主滴血驗親的事情,微臣也是有所聽聞。皇上不妨想想,除去錦蘊最大的受益者是誰?微臣也只不過是個墊背罷了。無論稱錦蘊姑娘是鎮國公的人,還是與微臣有染,這都是一箭雙鵰的好計策。”
他說話條理分明,可謂一針見血。在不知不覺中,便給莫無殤的心中,填了一簇名爲猜疑的火種。
他說完,深深稽首道:“至於微臣,聽候皇上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