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即將御駕巡訪京城的消息一出,便在百姓們之間颳風起了不小的旋風。人們茶飯閒餘之時聚集在街頭巷尾討論的事無一不與此相關。
“你們說,皇上在這個時候選擇巡訪,是否有虛張聲勢之嫌?”一個肩膀上搭着白巾的年輕小夥計趁着客人空閒之際偷懶,紮在人堆兒裡道。
“話不能這麼說,我大元國開朝至今一直是中原獨大,興許前些日子的傳言纔是真正的不實之說呢?”五大三粗的漢子回答道。
“喂喂,我聽說這次巡訪,西戎五王子也會隨行呢,所以依我看啊,這件事八成是給那些部落們臉色看呢。”一個看上去很不顯眼兒瘦瘦小小的青年上前說出一個勁爆的消息。
旁邊的人聞言有些質疑,疑問道,“哎?你怎麼知道的。”
那小青年一副傲然的神情,聲音十分有力,“我們家在刑部有人啊!”
聞言,周圍立刻又竊竊私語一片。流言改頭換面,轉眼又變成了大元國居於上風。
下午,茶樓的雅間裡,一個身着白色繡清雅文竹長袍的男子坐在臨窗的位置,手中一把摺扇輕輕地打開煽動,加上其原本就儒雅的容色,整體看上去自成一派風流氣韻。
“公子,您吩咐的都辦好了。流言我都傳出去了。”在男子面前站了一個點頭哈腰的青年,瘦瘦小小的樣子,可不就是上午在人羣中說自己家在刑部有人的那個。
“幹得不錯。”男子說着,往桌子上扔了兩枚銀錠,算是獎賞。
原來,這名青年根本不是什麼在刑部有人,消息精通,只不過是有人僱他這樣說而已。雖然他不知道此人到底是想幹什麼,但看着男子華貴的衣服,不凡的氣度和闊綽的手筆,他覺得此人一定非富即貴,恐怕得是宮裡的人。
“你記住,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旦消息走漏……”男子看着青年,慵懶的鳳眼攸的閃過一絲凜冽殺機。
青年將銀錠死死地按在手心裡,信誓旦旦道,“小的明白,這位爺您放心,小的絕不會透漏一星半點兒的。”
男子滿意的點了點頭,看着青年喜滋滋的捧着銀子走出雅間,下了酒樓消失在了人海里。
而這位青年卻不知道,這裡的這位大爺,的確是從宮裡來,的確是挺富貴的。因爲此人吃的穿的用的,那都是摸得皇宮裡最好的。
“好你個錦蘊,居然讓我跑這兒來替你煽動羣衆收買人心。真是唯恐這勞力放着白放着,總得找個地方用到。”男子將扇子摔在桌子上一臉的不耐煩。此時他那種所謂的“非凡的氣度”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了,取而代之的是玩世不恭的痞氣。
此人正是洛桑。
自那夜從楚臨君府裡回來之後,錦蘊就一直茶飯不思的忙活着如何平息京城中的內亂。
“朝廷的事自然有朝廷的人管,又不是沒有皇帝,你一個嬪妃忙活個什麼勁兒啊。”彼時,洛桑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依莫無殤之才,恐怕等到察覺非大元國覆滅之際。”錦蘊鄙夷的看着洛桑。
“莫無殤不行還有太后,太后不行也還有楚臨君。難道你連他也不相信嗎?”說到這裡的時候,洛桑的語氣有點兒陰陽怪氣,但並不明顯,“你這個整天呆在四方院子裡的人有什麼能做的。”
洛桑低頭喝了杯茶,待擡起頭時卻發現錦蘊一臉賊氣的看着自己。瞬間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你不會又想讓我帶你出去吧。”
錦蘊卻斬釘截鐵的否決,“我發誓,不會這樣!”
“倒是不會用我帶着你,可還是得辛苦我東奔西跑啊。”洛桑吹着習習涼風,喃喃自語道。
卻在不經意一掃間,恍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再定神看時,那人影已經匆匆的消失在了人海里。
“恩?”洛桑覺得匪夷所思,因爲他怎麼覺得,那個女子好像是本該遠嫁西戎的辰欣雨呢?
“夫人,咱們還要買嗎?”小侍女手中摞着高高一層盒子,看着仍舊穿梭在各個商鋪間的辰欣雨,有氣無力的說道。
辰欣雨掃了那個侍女一眼,頗具威儀,“怎麼,你也開始向左右我的行程了?”
那小侍女見此立刻噤聲,老老實實的只管拿東西了。
“唉,你說咱們楚臨君林大將軍,那真不愧是我朝第一將軍,這下看他們西戎還怎麼囂張。”店鋪內掌櫃的正同小夥計侃着。
於是小夥計回道,“可不是的,他們都說啊,這次尋訪表面上是視察民間,其實就是沙場點兵呢。”
而兩個人聊得如火如荼根本沒有注意到辰欣雨,怎奈說者無心,聽者留意。
“你們說什麼?”辰欣雨顯得有點激動。她現在整天呆在王子府裡,今天好不容易得到允許出門了,居然一下子就聽到了楚臨君的消息。
但那小侍女卻以爲,辰欣雨激動,乃是因爲聽到了這方百姓有不恭不敬西戎之言辭。
“這位姑娘莫非不是我京城的?怎麼這麼大的消息都不知道。”掌櫃的於是上前解釋道,“過兩天啊,咱們就要楚臨君林大將軍爲統領,護皇上巡訪民間了。那陣勢不知道會有多大。到時候,看那些西戎人怎麼囂張。”
“你胡說,我們西……”小侍女立刻就要出言反駁,卻被辰欣雨拉住,直接拉了出來。
“你傻了不成,這裡都是……他們大元人,恐怕你在這裡耀武揚威不成還會被人當街羞辱。”辰欣雨訓斥着這個侍女。侍女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失言,不再言語。
而辰欣雨也不再逛什麼街,直接朝着王子府的方向疾步回去。
而店鋪掌櫃的見狀有些丈二和尚摸不清頭腦,但隨即他便又把頭轉向小夥計,又開始聊了起來。
辰欣雨回到府上,立刻回了房間仔細的思量着這件事。
大元國皇帝巡訪,西戎五王子作爲使臣爲了表示禮貌一定也會到場,到時候應該也會帶女眷。
雖然她很怕被人發現人出來,但同時她也很想去看看楚臨君那英姿颯爽的模樣,再者說按照大元國的習俗,除宴會場合,其他時候都應是等級分明,朝中親貴都是站在別處的,而後宮嬪妃更是連到場都到不了。
這樣想着,她喚來侍女,好好的梳妝打扮了一通,然後走向了五王子的書房。
“臣妾聽聞前朝之事已被楚臨君林大將軍迎刃而解,不知皇上爲何還這般愁眉苦臉呢?”錦蘊輕輕地攪動着莫無殤的蔘湯柔聲關切道。
莫無殤眉頭深鎖,眼底滿是陰鬱,“楚臨君確實是個有大才能的人,只是朕觀前朝局勢卻有些擔憂。”
“皇上是怕他功高震主?”錦蘊狀若無意的接道。
莫無殤不置可否,“鎮國公問罪之時,朕曾藉機打壓過他。但如今形勢所迫又不的不用他,恐怕以後再想削減其羽翼便難了。”
錦蘊臉上不動聲色,卻在莫無殤提到鎮國公時不自覺得抓緊了衣角,但緊接着便又鬆開,面色柔和道,“臣妾與楚將軍也算見過幾次面,臣妾倒是覺得此人不是個奸佞反賊之輩。”
莫無殤聽言,看了錦蘊一眼,卻發現錦蘊臉上並沒有異常,似乎真的只是隨口一說,而在他的心裡錦蘊又一向是個率真單純的人,於是剛剛起了一點的疑心又立刻安定下來。
“前朝的事情到底不是你能懂的。你還是顧着自己安好便罷了。”莫無殤輕輕地拍了拍錦蘊的肩膀道。想了想,又有些驚訝和疑惑,“真怎麼覺得最近辰妃和明妃似乎老實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