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斑坐在花園亭內的石凳上專心細讀一本舊得黃的真本竹譜。伴着他的除了風吹葉起的沙沙聲外便只有繞在亭前小橋下流過的淙淙溪水聲。
方夜羽悄悄來到他身後將浪翻雲送給的竹籮放在龐斑的身後。
龐斑目光注在竹譜上平和地道:“回來了!”
方夜羽躬身道:“戰書送到浪翻雲手上但在詳說其中細節前夜羽有要事急稟。”
龐斑道:“說出來吧!”
方夜羽道:“風行烈的行蹤已被現。”
龐斑像聽着與他全無關係的事那樣淡然自若道:“消息來自何處?”
方夜羽道:“來自邪異門的宗越此人藉此投靠我們露出厲若海已親臨此地準備不借一切也要將風行烈帶走。”
龐斑遞浮漂上竹譜微微一笑道:“這是上代大家吳鎮的竹譜真跡你看他淡淡一筆一片迎風飄舞的竹葉便活然紙上形神俱備令人看不出究竟是竹動?風動?還是觀考自己意動真乃是畫道的極致。不多一分不少一點否則不足未及俱是不美。”
方夜羽細嚼他的話意好一會忽地全身一震霍地下跪連叩二個響頭才起立道:“多謝師傅指點。”
龐斑道:“不愧龐某徒兒明白有跡可尋俱是下作只有無跡可尋就像吳鎮寥寥一筆使人看不破究竟是竹動?風動?還是意動?纔是武道的極致。”
方夜羽問道:“夜羽舉手投足總是有的而故亦有跡可尋但不明如何才能臻無跡可尋的化境?”
龐斑仰天哈哈一笑道:“天地由‘一’而來此‘一’何有痕跡可言。但‘一’生一二生三三生萬物此便由無跡變爲有跡譬如你三八戟未出前便是無跡;但三八戟一出便成有跡你明白沒有?”
方夜羽道:“這道理徒兒明白但三八戟總不能不出手若一出手便落下乘有跡那豈非永不能達無跡之境?”
龐斑微微一笑道:“由一而來從一而去來無蹤、去無跡誰還管中間生了什麼事。就像這一筆!”伸指順着手中竹譜其中一塊葉子撇了一撇指尖停處恰好是葉端至盡處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方夜羽全身劇震感激涕零地叩道:“徒兒明白了!徙兒明白了!”
龐斑道:“別辜負了背上我贈予你三八戟那是爲師初出道時橫掃武林的好傢伙。”
方夜羽摸了摸背後隻影形單的三八戟心道我方夜羽定能以此將另一支三八戟公平嬴回來。應道:“多謝師尊教誨。”
龐斑放下竹譜站了起來負手走到亭邊的圍欄旁低頭細看亭外荷塘裡荷葉上一滴晶瑩的水珠在晨光下閃閃生輝道:“你見過厲若海沒有?”
方夜羽知道龐斑從不作廢言語出必有因所以絲毫沒有因不明龐斑忽地提起厲若海事的原因而生出不耐煩之心搖頭道:“沒有!但我曾對此人作了個深入的調查由他的起居飲食習慣入手覺此人是完全沈迷於武道的真正強人師傅對這看法有何意見?”
龐斑道:“你的看法一點也沒有錯二十年前厲若海初出道時曾來見我那時我便知道此子除了武道外其它的都不屑一顧。”
方夜羽道:“以他那能使任何女人傾倒的容貌體魄竟能四十八年來半點也不沾女色已可知此人意志的堅定即使傾盡三江五湖的水也不能動搖其分毫。”
龐斑道:“天下間除了我和浪翻雲外再沒有第三個人能勝過厲若海。”
方夜羽渾身一震駭然道:“什麼?”
他雖對厲若海有很高的評價但仍想不到龐斑對厲若海的推許竟到了如此地步。要知在“黑榜”裡一向以來最受推崇的當然是劍霸天下的“覆雨劍”浪翻雲其它依次是“盜霸”赤尊信又或聲勢大跌的“毒手”乾羅厲若海在榜上只是中庸之士。
龐斑道:“二十年前我便從厲若海眼中看到他今天想幹什麼二十年來他態取低調深懷不露故聲名不及浪翻雲、赤尊信、乾羅甚至不及談應手和莫意閒其實他默默耕耘等的就是今天此刻只有我才配作他的對手。”說道這裡龐斑突然間停了下來對着方夜雨說道“看來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天下又多了一個讓我欣賞之人啊可是他究竟生了什麼事從他的劍勢中我感覺到了強烈的憤怒是什麼能讓他如此憤怒了?”說完低下頭沉思了。
方夜雨今天真的是非常的詫異而且是接連的詫異能讓自己的師傅所欣賞的他的功力絕對很高但到底是誰呢突然方夜雨眉頭一緊腦中浮現出一個人影。
於是他對着龐斑說道:“師傅劉氓這個人真的值得您欣賞嗎?”
龐斑淡淡的看了眼方夜雨說道:“我感覺到了他的劍勢並且那股劍勢也在向我壓來也許在那天我的對手不光是歷若海還有劉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