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心事難言

楊守義道:“猜想那位李姑娘應該是護送他上祁連山的吧?”楊浣青暗自想道:“恐怕不見得。看昨晚的情形,她分明是喜歡了耿大哥,她又正在妒忌着我,怎肯讓大哥回到祁連山和我相見?就算耿大哥要回去,只怕她也是要設法阻撓。”不過這番說話,她可是不好意思說出來。

楊守義接着問她們道:“耿公子傷得如阿,你們可知道麼?”楊浣青道:“昨晚我在總管府沒見着他,只是聽到了他的聲音,看來似乎好了一些。”雲中燕道:“我是見着了他的,只不知他武功是否已經恢復,看外表則是和常人一般了。”

楊守義道:“好,只要他好了幾分,我就可以更放心了。雲女俠,敝幫的事情,得過你屢次幫忙。你可願意到祁連山和我們的幫主一見麼?”

雲中燕道:“貴幫龍幫主乃是當世英豪,本來我就是想拜見他了。不過,目前我還要到別的地方去走一趟,有件事情要辦。待有機會,他日定當前往貴幫拜見龍幫主和各位首領。”原來雲中燕昨晚見着耿電,已經從耿電口中知道了黑旋風的下落。當時完顏豪正要闖進室內搜查,耿電在百忙之中只能告訴她一句說話:“黑旋風在大都,他急於和你相見。”雲中燕也不知道黑旋風是爲了何事前往金京,自是不免爲她擔憂,故而只好放棄祁連山之行,趕去大都找尋他了。

楊守義聽說她有另外的緊要事情,不便相強,當下只好分道揚鐮,與她揮手道別。

雲中燕走了之後,楊守義忽道:“楊姑娘,我拜託你一件事情。”楊浣青道:“叔叔言重了,有話但請吩咐。”

楊守義道:“請你回祁連山報訊,順道追查耿公子的行蹤。官軍正在進攻祁連山,雖說有個李學鬆暗中幫忙咱們,但耿公子若是給官軍碰上,亦是不便。何況還有完顏豪的人呢。多一個人保護他總是好的。”

楊浣青詫道:“你不回去麼?”

楊守義道:“我本來是要回去的,現在有了你,你的本領比我強,可以替我做這些事情。我想抽身做另外一件事了。”

楊浣青道:“啊,那是一件很要緊的事嗎?可不可以告訴我?”

楊守義道:“我要回涼州去營救我的一位義弟。”

楊浣青道:“你不是說鷹爪已經發現了你的行蹤,是以纔出城躲避,怎麼又要回去冒險?”

楊守義眉頭一皺,說道:“爲朋友尚且不辭兩肋插刀,何況他是我的義弟?”心想這位楊姑娘怎的如此不明事理。楊浣青迫得要對他說真話了,當下問道:“你這位義弟可是白堅武麼?”

楊守義道:“不錯,他是我的二弟。十餘日前,我本來是和他一道回祁連山的,在路上碰上了翦長春,他給翦長春捉了去。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這件事情?”

楊浣青道:“這件事我還未知道,不過我知道另一件事情。”

楊守義道:“什麼事情?”

楊浣青道:“你這位白二弟恐怕不是好人。”

楊守義道:“何以見得?”

楊浣青道:“你可知道冀北雙雄與陝中雙煞因何向他尋仇?”

楊守義道:“他和冀北雙雄之中的康徹結有樑子。”

楊浣青道:“什麼樑子?”

楊守義不禁又是眉頭一皺,心裡想道:“此事牽涉閨閣隱私,我怎能與她直言無忌?嗯,這位楊姑娘也實是太喜歡查根問底了。”當下只好說道:“大概是一點小小的誤會吧。”

楊浣青道:“我倒聽來了一個可靠的消息,恐怕不是小小的誤會呢。”

楊守義道:“什麼消息?那裡來的?”心裡不覺已是有幾分不大高興了。

楊浣青道:“楊叔叔,咱們五百年前是一家,你和家父又是朋友,請願諒侄女說話不知避忌,據我聽到的消息,白堅武是垂涎康靈的美色,他因好不遂,殺了康靈滅口的。”

楊守義忍住火氣,說道:“這種謠言,怎能相信?”

楊浣青道:“我這消息是從康靈的一個師姐口中得來的。”

楊守義哼了一聲道:“她怎麼知道?”

楊浣青道:“她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對師妹的爲人她卻是十分清楚的。而且俗語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白堅武幹下這樁傷天害理的事情,也決不會完全沒人知道。如今她的師姐正在搜尋人證物證,總有水落石出之時。”

楊守義弗然不悅,說道:“既然還沒確切證據,那你就不可偏聽一面之辭。”

楊浣青道:“然則白堅武又怎麼說呢?”

楊守義道:“他說康靈是個淫蕩女子,你與一個惡霸混在一起,他不知她是康徹妹妹,將她和那個惡霸併除了。”

楊浣青忍不住怒火中燒,說道:“康靈決不是如你所說的壞女人,白堅武自己做了壞事,還要毀壞人家名譽,真是可惡之極!”

楊守義心頭一動,忽他說道:“白堅武是好是壞,暫且不談。我聽浩威二弟說過,他說你的師父是武林天驕檀大俠,對麼?”

楊浣青不解他詢問自己的師承是何用意,當下點了點頭,說道:“不錯。”

楊守義道:“那麼雙雄雙煞來向白堅武尋仇,你怎麼知道?”

楊浣青道:“實不相瞞,當時我是暗中跟蹤他們的。”

楊守義面色鐵青,大聲說道:“從前在那古廟之中,有人用暗器打傷了白堅武,那個人是不是你?”原來楊浣青是用師傅的打穴手法打傷白堅武的,這一門打穴手法,天下只有武林天驕和完顏長之兩人及他們所傳的弟子會用,楊守義以前本來疑心是完顏豪的,此時卻是疑心楊浣青了。

楊浣青淡淡說道:“叔叔好眼力,不錯,正是侄女。”

楊守義大怒道:“你因何干出這種事情?即使你認定啓堅武是個壞蛋,也該光明正大的向我告發他呀!黑白未分之前,就用暗算的手段,這,這,這——”

楊浣青道:“這事我是不得而已爲的。叔叔,你暫且息怒,請聽我的解釋如何?”

楊守義心裡想道:“她做這件事,雖然不是俠義道之所當爲,但他畢竟是我的晚輩,看在她死去的父親份上,她做了錯事,我也只能嚴厲的教訓她,可不能將她當作敵人翻臉。”當下強抑火氣,說道:“好吧,我就聽聽你如何辯解。你說得合理便罷,否則,你也不必叫我做叔叔了。”

楊浣青說道:“耿電可曾把完顏長之那封機密文書給你看了?”

楊守義道:“哦,那封機密文書是你交給耿電的麼?”

楊浣青道:“是杜復奪自完顏長之派往涼州的使者之手,社復給了我的,我給耿電的。請問耿電把這文書與你之時,是否曾鄭重的交給過你,請你千萬不可讓第三人知道?”

楊守義道:“不錯。這是你的意思吧?你是要防犯白堅武?”

楊浣青道:“不,這是杜復的意思,他也認爲白堅武不可靠的。楊叔叔,我知道你與他是八拜之交,假使當時我就向你告發白堅武,你一定不會相信我的說話。嗯,你現在都不相信呢,是不是?”

楊守義呆了一呆,說道:“真的是社復說過這樣的話?他又何所見而云然?”

楊浣青道:“你們和金雞嶺是有往來的,我豈可胡亂捏造杜復的說話?”

楊守義喃喃說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其實,他的信心已是有幾分動搖了。暗自想道:“杜復是個老成幹練的人,他應不至於無緣無故說二弟的壞話。”

楊浣青繼續說道:“杜復何所見而云然,當時我們匆匆分手。我沒有仔細問他。但你總有機會見着他的,你可以仔細問他。叔叔,你剛纔責備我不該偏聽一面之辭,那麼我希望你也不要只是相信白堅武一個人的說話。”

楊守義雙眉一軒,說道:“我會去問社復的。但這是將來的事情,現在我卻是非回涼州不可。”

楊浣青道:“你還要回去救他?”

楊守義道:“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我豈能讓結交的兄弟落在敵人手裡,置之不理!”

楊浣青道:“如果他已經投降了敵人呢?你回去救他,豈不是自投羅網?”

楊守義不覺怒火再燃,說道:“即使他當真做了你說的那件壞事,那也只是他私德有虧。我與他共事二十年,青龍幫成立未久,他就加盟的。若說他會背叛本幫,屈膝事敵,我無論如何,也是不能相信!”

楊浣青道:“私德有虧,大節也就未必能夠堅持。何況他犯的乃是好邪而兼毀謗之罪,並非尋常的小節出入可比。”

楊守義道:“事情都沒有弄清楚呢,你怎麼就可以一口咬定?”

楊浣青聽他口氣軟了幾分,再勸他道:“不錯,事情是該弄清楚了再行處置的。那晚,我用暗器傷了他,行事有欠光明磊落,你責備我,我也應該向你認錯。那是我一時的孩子脾氣,要給他一點薄懲,但也還不是要殺他的。不過,在弄清楚之前,你又何必去冒這個險呢?”

楊守義氣平了些,但仍然說道:“將來水落石出之時,如果他當真是如你所說的那種壞人,不用你替康靈報仇,我也要親手殺他,現在我非回去設法救他不可。他是否投降敵人,我也應該弄個清楚呀!如果是的話,我拼了這條命也得把他除掉,以免爲本幫留下後患;不是的話,我坐視他落在敵人之手,那就非但對不起結義的兄弟,更愧對本幫了。”

這番話他是心平氣租之後說出來的,楊浣青知道已是無法挽回他的心思,只好說道:“叔叔既然定要如此,侄女只能先回去稟告龍幫主了。請叔叔多加小心,最好等龍幫主派人到涼州再行動手。”

楊守義不禁笑道:“我會懂得怎樣辦的,你一路上也多加小心吧,好,保護耿公子之責,我就交給你了。”

楊浣青勸他不動,只好讓楊守義回涼州去。她獨自去追尋耿電的行蹤。

“他們若是上祁連山的話,倒是不難追上。但只怕那位李姑娘未必願意跟他上祁連山。”楊浣青心想。當下只好一路打聽他們的消息。

楊浣青的猜疑並不全對,但卻勉強可以說是中了一半。原來耿電和李芷芳仍然是要上祁連山的,不過他們走的卻不是前山的正路,而是繞了一個圈子,從另一條小路轉入後山的。

李芷芳的母親,內心是不願意女兒嫁給耿電的,但爲了情勢所迫,卻不能不把他們送出城。

出城之後,老夫人悽然說道:“芳兒,你爹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我這次瞞着他送走你們,他定然大發雷霆,我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夠勸他回心轉意,但願咱們母女能夠再見,但在你爹息怒之前,你可是不能回家的了。芳兒,媽不在你的身邊,你可要好自爲之啊!”

李芷芳也覺心酸,眼兒一紅,說道:“媽,我想不到你會對我這樣好,我會自己照料自己的,媽,你也要好好保重啊。”

老夫人回過頭來,對耿電說道:“耿公子,我把唯一的女兒交付給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抹一抹眼淚,便叫車伕駕車回城。

耿電當然是聽得懂老夫人的意思的,可是在這般情景之下,卻不容他有所辯白,而且,急切之間,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措辭了,只能如此說道:“老夫人大恩大德,小侄永齒不忘,令媛救了我的性命,我也定當感恩圖報。”此時,馬車已經啓行,老夫人在車上說道:“好,那我就放心了。”

耿電與李芷芳單獨相處,心中甚感不安,李藍芳說道:“媽已經去得遠了,你怎麼還不走呀?”

耿電說道:“李姑娘,我是真的衷心感謝你,但我不想多連累你。我的武功已經恢復了六六分,我,我——”

李芷芳道:“你是想一個人走,把我拋下不理麼?”

耿電說道:“不是這個意思,你給我累得母女分離,我已是於心不安。你是千金小姐,怎方便和我一起上祁連山去?”

李芷芳道:“你這樣快就忘記了媽剛剛對你說些什麼嗎?”

耿電心頭一震,訥訥說道:“李姑娘,我,我正想和你說

李芷芳噗嗤一笑,說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我不可回家,你是知道的了。你不要我上祁連山,叫我到那裡去?”

耿電初時聽她重提母親的話,只道她進一步就要談及終身大事,自是不禁惴惴不安。至此方纔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想道:“她有棄暗投明之意、我倒是應該成全她的心願。至於她對我的一片癡情,我恐怕只能辜負她了。但現在卻還不是敞開心胸和她說話的時候。”

李芷芳嗔道:“你怎麼不言不語?好,你不喜和我作伴,你自個兒上祁連山吧。我死也好活也好,用不着你管!”

耿電笑道:“我是在想,你是千金小姐的身份,只怕吃不了那個苦。而且你一上了祁連山,那就更是和你的爹爹公然作對了,以後你都恐怕不能回家啦!”

李芷芳銀牙一咬,毅然說道:“你能夠吃苦,我也就能夠吃苦。我本來就不值爹爹所爲,除非他幡然悔悟,否則他請我回家,我也不會回去呢。”

耿電說道:“好,你有這個決心,龍幫主一定是會歡迎你的,咱們這就走吧。”

李芷芳道:“不,咱們可不能從這條路走。”

耿電怔了一怔,道:“這不是上祁連山的路嗎?”

李芷芳道:“咱們不能現在就上祁連山,要去也只能從另一條路,偷偷的繞後山上去。”

耿電道:“爲什麼?”

李芷芳道:“你忘記了我的哥哥正是擔任先行官,目前他正在和大隊的官軍準備進攻祁連山的麼?”

耿電說道:“咱們此去,不也是正好可以幫忙令兄反正過來嗎?”

李芷芳道:“你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哥哥縱有此意,也必須底下的人都肯聽從他的才行。爹爹和完顏豪也不會沒有人派去監視他的。咱們給官軍碰上,豈非令他更加爲難!”

耿電瞿然一省,說道:“依你說,那該怎麼辦?”

李芷芳道:“我熟悉道路,有一條小路可以避開正面的官軍。送你上山之後,我再去找哥哥,到時咱們相機行事。只是繞這條路,恐怕要多走幾天。”原來她固然是爲安全着想,但另一方面,心底裡也是盼望和耿電單獨相處,能夠多一天就是一天。

耿電可不知她有這麼複雜的心事,笑道:“在涼州你是主人,我聽你的調度。”

耿電與她一路同行,比起在總管府中躲在她的閨房之時,相處的倒是自然許多。不過由於她母親臨行的那番活,耿電心裡仍是不免有點芥蒂。

他們走的是一條不見人煙的荒山僻路,好在李芷芳離家之時,早已準備了一袋乾糧和一張帳幕,用不着尋覓人家以供食宿。

走了兩天,入山越深,積雪皚皚的祁連山主峰,己是遙遙可見。李芷芳道:“明天走快一些,入黑之前,就可以踏上後山的凝碧峰了。青龍幫的總舵在那座山峰?”

耿電說道:“在山中間的一座天劍峰。從前山山口入去,大概還要走兩天呢。”

李芷芳曾經偷看過父親準備奇襲祁連山的軍用地圖,說道:“從凝碧峰到天劍峰,以咱們的腳程,倒是用不着兩天。龍幫主、是懂得兵法的人,凝碧峰險地,定然有人把守,到了那兒,想來也會有人接應了。”原來她所帶的乾糧是剛好夠兩個人三天食用的,過了明天,若還沒人接應,那可就要自己找了。

耿電擡頭看看天色,說道:“不好,彤雲密佈,好象要下雨的樣子。明天的路恐怕更難走了。”

李芷芳道:“但願是一場過雲雨。不過明天的事明天才理,現在咱們可得先找一個避雨的地方。”

此時已黃昏時分,黑雲壓頂,樹林裡已是伸手不見五指。耿電借用李主芳的佩刀,斬下一束樹枝,點燃了當作火把。

他們找到了一個山洞,相當寬廣,可供兩人避雨。雨倒下得不大,不過卻是下個不停,和李芷芳希望下的“過雲雨”剛好相反。

寒氣襲人,斜風細雨飄來,李芷芳的衣裳也有點兒溼了。耿電冒雨出去,再斬幾把枯枝,拿回來生起一堆簧火。

李芷芳過意不去,說道:“你弄的一身都溼了,你剛剛病好,其實應該讓我去的,你卻不許我去。”

耿電道:“我慣了的,算不了什麼。烤烤火不就幹了。”

李芷芳道:“斬柴生火,你倒的確好象很是熟練。你爹爹是宋國的一位大將軍,你怎麼會做這些事情的。”

耿電說道:“我是十七歲纔到江南跟隨爹爹的,小時候我和母親住在北方的一條山村,日子過的很苦。‘屋漏更遭連夜雨’的情況,我已經不知經歷過多少次呢。”心裡想道:“不過一個月前,我和浣青也曾經歷過今晚這樣的情景呢。”

李芷芳甚感興趣,說道:“是嗎?你能不能夠說一些小時候的事情給我聽聽。”

耿電卻好象沒有聽見她的說話,定睛望着織在洞口的雨絲風片,呆呆出神。

李芷芳道:“咦,耿大哥,你在想些什麼,想得這樣出神?”

耿電如夢初醒,忙道:“沒,沒什麼。”

李芷芳噗嗤一笑,說道:“耿大哥,你用不着瞞我,我知道你是在想着心事,你是在想你那位‘青妹’是不是?”

耿電給她說中心事,面上一紅,說道:“李姑娘,你怎麼老是喜歡拿她來開我的玩笑?”

李芷芳道:“難道你不是麼?你在病中的時候,迷迷糊糊的說夢話,‘青妹,青妹’的說了不知多少次了。有一次還把我錯作你的‘青妹’呢,你知道不知道?”

耿電心裡想道:“現在可是應該和她說個明白的時候了。”

當下說道:“她是我的朋友,她是否已經脫險,當時我也還未曾知道,當然是免不了要惦記她的。”

李芷芳不由得泛起一股醋味,說道:“是呀,何況她,一個又美麗、又聰明,本領又好的女俠呢!莫說你喜歡她,我電喜歡她的。就只怕她並不喜歡我。”

耿電說道:“你救了我的性命,她怎會不喜歡你?”

李芷芳冷冷說道:“你是她的知心朋友,我和你一起回去,只怕她未必會高興吧?”

耿電正容說道:“李姑娘,你和我開玩笑不打緊,到了山寨,這玩笑可不能開了。”

李芷芳更不高興,說道:“爲什麼?你是怕我得罪她了?”

耿電說道:“不是這個意思。李姑娘,有件事我想我應當告訴你。”

李芷芳怦然心跳,說道:“那你就爽快說吧,別這樣吞吞吐吐的了。”

耿電說道:“浣青是我名義上的未婚妻子。這頭親事是我小時候母親替我定下的,當時她還沒有出世呢。”

李芷芳極力抑制心中的激動,位聲說道:“恭喜你了,有這樣一位好妻子,但未婚妻就是未婚妻,爲什麼要加上‘名義上’這三個字。”

耿電苦笑道:“你先別恭喜。我剛纔已經告訴你了,這頭親事是指腹爲媒的,我是這次離家的時候,母親才告訴我的,她則根本還沒知道。”

李芷芳道:“她不知道,那你就該告訴她呀!”

耿電說道:“李姑娘,你不知道,她早已有了意中人了。”

李芷芳又驚又喜,問道:“那人是準?”

耿電說道:“是我的一位好朋友,也是青龍幫的。所以我請你到了山寨可別拿她來開我的玩笑了,否則給他們知道,多難爲情。”

李芷芳道:“你怎麼知道的?是那位楊姑娘還是你的那位朋友告訴你?”

耿電說道:“都不是。但我從他們的口氣之中卻可以聽得出來。尤其我的那位朋友,當他和我說到了楊姑娘之時,他的傾慕之情,可說是表露無遺。楊姑娘曾在他家裡住過一個多月,他……”說至此處,想起楊浣青傳授刀法給羅浩威一事,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私事,自己不該和外人談說,便即停口不說。

李芷芳笑道:“他怎麼樣?你是心裡難過,不願意再說下去麼?”

耿電面色一端,說道:“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但願能夠玉成他們的好事,豈有反爲難過之理?”他口裡這樣說,心裡卻自己問自己道:“我當真是沒有一點難過麼?唉,其實我只是爲了顧全朋友的情誼罷了。”

李芷芳喜孜孜的說道:“你爲何不早告訴我,我早知道,也不會拿你們來開玩笑了。”

耿電說道:“我本來還不想告訴你的呢。說句心裡的話

李芷芳一顆心卜卜的跳。只道他是要向自己傾吐情意了,當下不覺面上一紅,不敢接觸耿電的目光,輕輕說道:“什麼心裡的話,想說下去,怎麼又不說了?”

耿電說道:“說句心裡的話,我,我要等待他們成婚之後,方纔心安。”

李芷芳道:“這又是爲了什麼呢?”

耿電說道:“大丈夫當重道義,那位楊姑娘現在畢竟還是我名義上的妻子。”

李芷芳不覺又是心裡一酸,說道:“啊,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說,若然她不另嫁別人,你就非娶她不可。”

耿電點了點頭,說道:“爲了玉成他們,我是不會把這件她所不知道的親事告訴她的。但也必須他們成婚之後,我纔不至於擔負不義之名。而且——”

李芷芳道:“而且什麼?怎的你說話老是吞吞吐吐?”

原來耿電想說的是:“縱使他們成了親,我也不會另娶別人的了。”但一想自己爲什麼要向李芷芳這佯表白,如此太着痕跡,豈不要令她太難爲情,心裡想道:“她是聰明人,應該懂得我是避免和她談及婚姻之事了。”

李芷芳的心思可沒有他這麼複雜,不錯,她是從耿電口中,聽得出耿電對“那位楊姑娘”實是有情,“原來他只是爲了玉成朋友,對這頭婚事仍是十分重視的。”不過她卻誤會了耿電後半段說話的意思,只道耿電是要等待他們成婚之後,才向自己求婚。

李芷芳心裡甜絲絲的,望着織在洞口的雨絲風片,默默出神。

耿電忽道:“李姑娘,你已經察覺了?”

李芷芳瞿然一省,茫然問道:“察覺什麼?”這時她才發現耿電也正是和她一樣,靠在洞口,定睛瞧着外面。

耿電說道:“好象有人從洞口跑過,還‘咦’了一聲呢。我以爲你已經察覺了夜行人的聲息。怎麼,你沒聽見?”

李芷芳定了定神,笑道:“準是你又在疑神疑鬼了。那天晚上,你不是也聽見窗外有人嗎,後來什麼也沒有。”

耿電說道:“這次我不會聽錯,而且我還隱約看見人影呢。即使我是‘疑神疑鬼’,也不會‘眼花見鬼’的。就說那天晚上,我也的確是聽見了冷笑之聲。”

李芷芳道:“你看見的人影,象是男的,還是象個女的?”

耿電說道:“象是一個女的。”

李芷芳給他說得不禁也疑心起來,說道:“好,那麼咱們出去瞧瞧。”

楊浣青和楊守義分手之後,猜想李芷芳不會讓耿電回到祁連山去,但若當真如此,茫茫人海,亦是無處找尋。因此她還是決心回到祁連山再說。

這天她走到一個三岔路口,擡頭已是可以看見祁連山了。她問清楚了道路,繼續前行。走不多遠,看見路邊有間茶鋪,口裡正渴,便進去喝茶。

北方的路邊茶鋪,多是兼賣零食的,還有酒喝。她進去的時候,茶鋪裡只有兩個客人在喝酒。

楊浣青眼睛陡地一亮,這霎那間,幾乎就要失聲叫了出來。

原來面朝着她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向她學過刀法的,青龍幫“四大金剛”之中的老三羅浩威。

羅浩威一看見她踏進門來,就搖了搖頭,拋了個眼色,示意叫她不可相認。

塵在羅浩威對面的那個客人,是個濃眉大眼的汗子,面前放着滿滿的一碗酒,尚未沾脣。他與羅浩威並不交談,一雙眼睛卻盯着羅浩威。

湯浣青在他們側邊的一張桌子坐了下來,心裡好生奇怪:“看情形他們似乎是並不相識的,卻爲何又同坐一張桌子?”這茶鋪雖然規模甚小,也有五張桌子之多。這粗豪漢子放着空的桌子不坐,偏要坐在羅浩威的對面,事情當然是顯得極爲蹊蹺了,湯洗青驀地心頭一動,“這漢子我好象是在那裡見過的?”

驀地想了起來:“原來他就是完顏豪的那兩個隨從之一。”那天完顏豪進城之時,楊浣青曾經看見過他們的。

完顏豪帶來涼州的兩個隨從,一個名叫鄭友寶,精幹分筋錯骨手法;一個名叫西門柱石,練的則是毒掌功夫。西門柱石包就是那天晚上帶領涼州武士來過王吉那間豆腐店搜查的人。楊浣青已經從楊守義的口中知道他門的來歷,心裡想道:“此人眉心隱隱有股黑氣,想必就是練有毒掌功夫的那個西門往石了。聽說他是橫行關外的大魔頭西門牧野的侄兒,倒也不可小覷了。”

楊浣青猜得不錯,這個人果然是西門柱石。

原來西門柱石是奉了完顏豪之命,在城外要道注意從祁連山那方來的可疑人物了。另外一個附帶任務,則是暗地追查耿電和李芷芳的下落,看他們是否上祁連山。他和雲中燕訂了約,不能捕捉他們,但若然打聽得他們確實是上了祁連山的話,卻可以用來威脅李芷芳的父親,好叫涼州總管李益壽更非聽他的話不可。

西門柱石沒有發現耿電的行蹤,卻發現了從祁連山下來的羅浩威。

西門柱石是個武學行家,看得出羅浩威也是個“會家子”,是以早就起疑。他就一路跟蹤羅浩威,要找個適當的機會試探他。

他見羅浩威搖了搖頭,乘機就發作道:“你搖頭擺腦幹嘛,是不是討厭老子?”

羅浩威是要到涼州去的,不想給他識破身份,忍着氣說道:“這酒燙口,我喝了搖頭,關你什麼事?”

西門柱石道:“我生平就是愛管閒事,你打那兒來,往那兒去?說來聽聽。”

羅浩威情知這場衝突難有避免,冷冷說道:“你愛管閒事,這是你的事。我可不喜歡人家管我的事。”說罷,拿起杯筷,搬到另一張桌子去。

西門柱石跟着過來,仍然坐在他的對面。羅浩威怒道:“你一路跟着我,糾纏不休,究竟是何用意?這茶鋪裡又不是沒有空的桌子!”

西門柱石哈哈大笑道:“老兄何必着忙,我是有心和你交個朋友的。來,來,來,我敬你一碗酒。”

只見他的兩根拇指浸入酒中,捧起那碗滿滿的酒,不由分說的就朝着羅浩威的面門推過去,強迫羅浩威喝這碗酒。

羅浩威怒道:“誰和你交朋友?”身形一晃,那隻碗滴滔滔的轉了一圈,酒卻沒有潑出。

這一招奇快的手法,正是從快刀的刀法中化出來的。楊浣青心裡想道:“不在我用心教他,這一招撥草尋蛇,他使得比我還要純熟。”

可是這麼一來,羅浩威也就露了底了。

西門柱石怔了一怔,隨即哈哈笑道:“好一招快刀的截手法,閣下敢情是青龍幫四大金剛中的羅浩威了?”

羅浩威沉聲說道:“是又怎樣?”

西門柱石道:“在下久仰四大金剛之名,那就更要和羅三哥交個朋友了。嘿嘿,這碗酒你是非喝不可!”

羅浩威道:“不喝又怎麼樣?”

西門柱石道:“不喝敬酒,你想喝罰酒嗎?”

羅浩威哼了一聲,正要發作,忽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交朋友可是要兩廂情願的,西門先生,我和你交交朋友。”

楊浣青剛纔進來的時候,西門柱石早已留意,見她是個年紀輕輕的姑娘,也不怎樣放在心上。但此際楊浣青卻忽地替羅浩威出頭,俗話說得好:“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西門柱石就不由得不有點暗暗嘀咕了。

西門柱石的一雙眼睛朝着楊浣青上下打量,嘴裡笑道:“有這樣美貌的姑娘願意和我結交朋友,我是求也求不到的。請問姑娘貴姓芳名,何以肯給我這樣大的面子?”他口頭輕薄,心中則是驚疑:“這女子好象在那裡見過似的?奇怪,我不認識她,她卻知道我的名字。”

這謎底迅即揭開,楊浣青冷冷說道:“你曾經到過王吉的豆腐店要捉拿我,你還不知道我是姓甚名誰嗎?”

此言一出,西門柱石不禁大吃一驚,失聲叫道:“你,你是小魔女?”

楊浣青淡淡說道:“不錯,我就是你們叫做小魔女的楊浣青。那天我不在王吉的豆腐店,累你們撲了個空,很是過意不去,你門有心和我‘交朋友’,我豈可令你們失望?”

西門柱石暗自想道:“單打獨鬥,我只怕不是這小魔女的對手,何況旁邊還有一個羅浩威?”此時,他那裡還敢說輕薄的話,一面後退,一面說道:“姑娘賞面,在下可是不敢高攀。”

楊浣青攔在他的面前,說道:“你想溜走麼?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這個‘朋友’我是交定的了,這碗酒你喝下去!”

西門柱石大驚失色,說道:“什麼,你要我喝這一大碗酒。”原來這碗酒他已是下了毒的。

楊浣青道:“這是你剛剛劃出來的道兒,我如今是借花獻佛!嘿嘿,你不喝敬酒,難道是想喝罰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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