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聲響了兩聲, 在夜裡被接通。
衛韞剛準備張口,才發現兩邊時差不一樣,對面應該還是早上……
他是不是打的太早, 吵醒張天師了?
在他猶豫的一瞬間, 就聽見了那邊的哈欠聲。
衛韞頓了一下。張天師大清早的被吵醒也有些意外, 這時候揉着眼睛, 正等着手機裡的聲音。
“喂”了聲之後。
衛韞見已經吵醒人, 還是道:“張天師,是我,衛韞。”
衛韞。
一聽見衛韞這個名字, 張天師還沒有反應過來,眨了眨之後才陡然驚醒。
衛韞!
這不是和靳寒庭那個鬼王有聯繫的那個年輕人嘛?他清咳了聲身上的睡意一下子散了大半。
小道:“那個, 衛先生, 還沒恭喜你獲得了第一。”
衛韞在美術交流大賽上奪冠的消息就連一向不關注這些的張天師都知道了, 這會兒不由恭喜了。
衛韞抿了抿脣:“張天師,我有事情想要詢問您。”
他說完之後就將自己莫名暈倒, 又做了那個夢的事情說了一遍。
張天師原本還不覺得有什麼事情,但是聽着聽着卻覺得有些不對。
反覆夢見一個別墅?
衛韞修習了玄陽秘術之後已經屬於修行之人了,而修行之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做這種往往帶有預示性的夢。
他皺了皺眉,仔細詢問了一下別墅裡的擺放之後,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信息。只好道:“這恐怕還要到實地去看了才知道。”
“可惜你現在在國外, 這會兒也趕不過去了。”
衛韞也知道這點, 不過……靳寒庭好像去了。
想到那個人, 衛韞眼中難得閃過一絲不解。只覺得靳寒庭這幾天所作所爲充滿了奇怪。但是這話卻又不能和張天師說。
想到對方是給他玄陽秘術的人。
他只能問道:“天師, 除了回去之後去別墅裡查看, 這幾天還要注意什麼?”他現在來不及回去,至少也得等到頒獎之後。
這其中怎麼做最好?
他總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
張天師想了想, 嚴肅道:“既然這場景是在夢裡出現,你最近儘量睡的少一些。”
“就算入睡旁邊也要有人站着,以免出現什麼意外情況你無法醒來。”
衛韞想到自己之前早就醒來,但是睜開眼睛卻無法動彈直至一天一夜的事情。眉梢皺起,也認同了張天師的話。
而且這話和靳寒庭臨走前說的一模一樣。
他薄脣緊繃着點了點頭。張天師又囑咐了好幾句注意的事項,最後才掛斷電話讓他最好儘快回國。
衛韞算了算時間,決定明天就聯繫美術協會的人,儘快確認頒獎時間。
夜風吹過窗戶,將病牀前的窗簾吹的捲起。
不過這裡卻沒有之前站着等他的那道陰影了。衛韞轉過身去,收了手機,看着外面。
既然張天師和靳寒庭都說不建議睡,那今晚就看看書吧。幸好玄陽秘術衛韞之前一直隨身帶着。
他拿出來後,坐在窗臺前順着之前看過的地方往後看。希望能夠找到有關夢境的東西。
然而即使是玄陽秘術這樣博古通今的書籍
有關夢的記載也不多,而且都和衛韞做的那個夢沒有關係。
他微微擡了擡眼,看一會兒後看向窗外休息會兒。
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大半。外面不知道衛韞一晚上沒有睡覺。一直到早上過來查房的護士發現燈還開着,而那個病人正坐在陽臺上。
護士有些奇怪。
“衛先生,你昨晚沒有睡?”她看了眼整齊的病牀。
衛韞輕輕頷首,解釋了句:
“之前睡的時間太長了,睡不着。”
護士這纔沒有懷疑什麼,在檢查完之後離開去另一個病房。
衛韞皺了皺眉,知道自己昨天才剛醒,今天就要出院醫生肯定不會同意。就也沒有問這件事。
他收回目光來就見遲瀾買了飯來了醫院。
昨晚衛韞醒來,護士們就叫其他人回去了。不過才早上七點,遲瀾就過來了。
手裡的麪包和咖啡還熱騰騰的,遲瀾見衛韞坐在窗臺前,皺眉道:“衛哥,你剛醒,小心吹風着涼。”
眼前的俊朗少年表現的全程友好,神情比對起普通的鄰居來說更顯得親密。
衛韞轉過身來目光審視的看了他一會兒。不知道遲瀾僞裝的目的是什麼。這會兒謝宙並不在這兒。
那種懷疑的目光在遲瀾擺好飯擡起頭來時被收了起來。
兩人目光相觸,遲瀾莫名感覺衛韞剛纔好像在打量他,微微頓了頓
而衛韞卻沒有說什麼,只是道:“我去洗漱一下。”
他轉身去了那邊洗手間。遲瀾收回目光來,微微皺了皺眉。
他怎麼感覺……衛韞好像察覺到了什麼。
但是衛韞之前的表現也並不像是認識他的啊。在聖羅美術廳聽見他名字的時候也沒有說什麼。
不對。
衛韞好像……對他更冷淡了。
是他的錯覺嗎?
遲瀾有些不解,放下東西準備等會兒試探一下,看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衛韞在洗漱完之後,從裡面走出來。
這次倒是沒有拒絕送來的飯。
吐司鬆軟溫熱,他喝了口咖啡,只覺得眼底的睏意消散了不少。
他之所以敢吃遲瀾送來的東西是因爲現在在醫院。而且衆所周知是他送來的,謝宙一會兒也會來。
遲瀾不會那麼蠢。
而且……他也想知道這人想做什麼。
衛韞吃了幾口之後見遲瀾站在一旁盯着他,開口道:“你吃了嗎?”
遲瀾搖了搖頭。
“光顧着給衛哥買早餐,我忘了。”
衛韞指尖頓了一下,擡眼看着遲瀾。
被那雙清冷好看的鳳眸盯着。
遲瀾原本準備開玩笑卻忽然停下,眼中有些停頓。
“剛纔和衛哥開玩笑的,我在來的路上已經吃了。”
他見衛韞不說話忽然支着手問:“衛哥對誰都這麼冷淡嗎?”
“還是隻是對我?”
他說這句話時,輪廓凌厲的面部桀驁褪去了些,故意露出了臉上兩個隱隱的梨渦目光直視着衛韞。
“我和衛哥認識了這麼長時間,衛哥怎麼還對我不冷不熱的?”
衛韞端着咖啡的手頓了頓。擡頭看了遲瀾一眼,見對方認真的注視着自己,眉頭微挑。
他本來沒有打算這麼直接和遲瀾攤牌的。不過對方既然這麼問了……他也不必再僞裝什麼。
在遲瀾的目光中他擡眸淡淡道:“你喜歡謝宙。”
所以來我身邊,接近我什麼目的自己清楚。
他神情平靜彷彿不知道自己說出了怎麼樣一句話。遲瀾眉頭緊皺着,還沒來記得反應做出什麼樣的表情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遲瀾回過頭去,就看到了外面的正好過來的灰眸男人。房間裡三目相對,都有些尷尬。
衛韞本來只是揭穿遲瀾,但是沒想到謝宙這時候會過來,愣了一下,又抿住了脣。
遲瀾臉色難得複雜。看着謝宙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在衛韞說出這句話時,先是震驚。
隨即卻又皺眉,下意識的想要否定。
他以前是喜歡謝宙,現在……
這個念頭剛出現就被壓下,他擡眼看向謝宙。卻見對方在愕然之後臉上就恢復了平靜,彷彿沒有聽見這句話一樣。
遲瀾悄然鬆了口氣。
沒有聽見就好。
他自己也不知道對謝宙什麼態度,現在只想叫兩人不要誤會,把事情扯的更復雜。
謝宙目光只在遲瀾身上停留了一瞬,見他餘光一直注視着衛韞時,皺了皺眉,隱約猜到了點什麼,但是卻什麼也沒有說。
在沉默了會兒後就像是沒有聽見這事兒一樣。
對衛韞道:“外面美術協會的人想要來看看你。”
來看他。
正好他想商量一下頒獎典禮的事。
希望能夠儘快結束回國。
於是,見當事人兩人都不再提及,衛韞也不再多說,只是道:“我們去樓下花園說吧。”
這家醫院保密性很好,環境也不錯。樓下的花園一個人也沒有,很漂亮。
衛韞站起身來,路過遲瀾身邊。
遲瀾皺眉想要抓住對方解釋一句,但又不知道暫且說什麼,只好又收回手來。眼睜睜地看着衛韞和謝宙離開。
往常十分欣賞的青年身影在此時莫名有些膈應。遲瀾看着謝宙站在衛韞身後的背影。
握緊手,皺起了眉。
謝宙在撞破剛纔的事情之後始終沒有說話,一直到兩人進電梯裡。
他才忽然道:“我不喜歡他。”
不喜歡他?
衛韞目光頓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謝宙說的是遲瀾。
他不喜歡遲瀾。
衛韞不知道對方爲什麼要和他說這個。
心頭卻也沒有什麼反感的感覺。想到剛纔遲瀾在房間裡的樣子,頓了頓道:“他之前刻意接近我。”
“我一直知道。”
謝宙轉頭看了他一眼,抿了抿脣。
衛韞以爲他要說什麼,誰知道那面容冷漠俊美的青年又重複了一句:“我不喜歡他。”
衛韞被他目光注視着。這時候只能道:“我知道。”
電梯內的氛圍古怪,莫名有些壓抑。幸好這時,電梯門打開一樓到了。
衛韞走出了電梯。
史密斯和敬文青早在外面等着。
見到衛韞出來,目光移了過來。見對方雖然穿着病號服,但是不論是氣色還是身體都比前天好很多,這才放下心來。
“對這次你暈倒的事情,我很抱歉。”
“是美術協會考慮不周。”
史密斯率先開口。他神情有些羞愧,說實話,他這次比賽已經犯了很多的錯。讓冠軍在他的比賽場上暈倒,史密斯搖了搖頭。
衛韞知道他的愧疚。
看向他道:“這次暈倒是我自己的責任。”
“史密斯先生不必多心。”
“而且我只是有些累了。”
他知道這次的古怪。
史密斯嘆了口氣。
“謝謝你的諒解。”
這時候一旁的敬文青才問:“你身體怎麼樣了?”衛韞點了點頭。
“恢復的差不多了,應該明天就能出院。”
敬文青聽他這樣說道:
“頒獎典禮的事情你不用着急。”
“昨天晚上我應該已經讓遲瀾告訴你了。”
“史密斯說可以等你隨時恢復。”
他說完之後,看向史密斯,史密斯剛要點頭,就見衛韞道:“敬院長,我下來正是因爲這件事。”
“我希望頒獎典禮不用移後,明天就可以。”
今天留院觀察一天,他大概明天就能夠出院了。
他說完之後,史密斯和敬文青還沒有表示。
謝宙卻先看了過來。
“明天?”
他心中覺得衛韞的身體重要,難得有些不贊同。
衛韞也看出謝宙的意思。垂眸道:“我有要緊事,需要儘快回國。”
聽見他這樣說,謝宙便不再說什麼。
他需要尊重衛韞,而且……自己也不是衛韞的什麼人。
他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沉默。
敬文青看着衛韞,見他眼神認真。
應該是真的有急事,所以纔在大病初癒當天就選擇頒獎。
在史密斯先生徵求的目光看過來時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史密斯嘆了口氣:“衛,你一定要照顧好你的身體。”
“我不願意畫壇損失你這樣一位畫家。”
他道:“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請放心,我們會佈置好的。”
“時間還來得及。”
衛韞知道自己的決定很倉促,但他也知道夜長夢多。此時只是真誠道:“謝謝。”
敬文青搖了搖頭。
又笑了起來。
“不用,那天事發突然,來沒來得及恭喜你。”
“今天一併補上。”
幾人在花園裡聊的開心。
商量着頒獎典禮的事情。
房間外,遲瀾煩躁的拉下帽子。這時候再也沒有當初隱瞞自身接近衛韞時的從容。
面對衛韞時看笑話的姿態早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褪去。
遲瀾時不時地看向窗外,沒想到衛韞居然會知道。
他知道……
他什麼時候知道的?
遲瀾表情變化不定。
這時候緊抿着脣。
他沒有發現……在被人指出曾經暗戀謝宙這件事後。
他第一時間不是向謝宙解釋。
而是向衛韞。
在他潛意識裡認爲向衛韞解釋比向謝宙解釋重要的多了。
遲瀾自己也說不清。
不過他卻能察覺到自己心情複雜。
等了會兒,到了下午的時候衛韞終於回來。
處理完頒獎典禮的事情後暫且就沒有什麼事了。
衛韞不由思考起另一個問題來。昨天一晚上沒睡,今晚不可能一整夜都不睡,不然心臟會受不了。
但是睡覺……
靳寒庭和張天師的話還在耳邊。
他或許需要找一個人幫忙看着他。
衛韞正想着要不要找謝宙。這時候卻忽然被人抓住了手。
“我有事和你說。”
衛韞回過頭去,沒想到遲瀾竟然還在。
不過他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